第25章 第25章(2/2)
不知道里面的人回了句什么,工人朝他扬声道:“快进来吧!”
言落薄唇轻抿,心口倏然一松,他快步走向卧室,“月亮。”
“月亮没来。”
言落停在卧室门口,身形微微一滞,从卧室门口探出头来的是盛家的住家阿姨。
“张姨。”
言落浅淡的笑意被冻僵在唇角,他稍敛了神色,问:“月亮什么时候过来?”
张姨说:“她说忙,不过来了,让我帮忙看着搬完,她到时候直接回新房子那边住。你找她有事?”
“没什么事。”言落抬手扯了扯领口,“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不用,这些工人已经可以了。”张姨忙说:“你忙你的。”
“好。”言落笑了笑,却是没走。
他留在公寓里,帮着张姨和工人收拾好要搬的东西,亲眼看着他们把东西搬下去。
房子里骤然空荡了许多,他的心好像也被搬空。
言落跟工人一起下楼,看着他们把行李搬上了车。
张姨要上车跟着过去,他抬手制止,“坐我的车过去吧。”
张姨道:“你也要过去?”
言落不容置喙道:“嗯,您一个人不太方便。”
张姨在盛家多年,和言落熟悉,也没多推辞,便跟着他上了车。
又笑说:“月亮有你这个哥哥真好。”
言落发动引擎,没应声。
眸色随天光一起暗沉了下去。
—
盛望舒周六正式搬进了新租的房子。
搬家那天她没回去,只让张姨帮忙看着搬来了大件的东西,一些衣服还放在衣柜里没动。
周末,她起了个大早,回去拿衣服。
衣柜里留的衣服不多,只需要两个大行李箱便装完了。
把所有衣服收拾好,空荡荡的衣柜里只剩下那个白色的保险箱。
盛望舒蹲在衣柜边出神片刻,还是把保险箱拿了出来。
毕竟箱子里面还有现金和珠宝,就算处理,也应该是捐献出去,丢了太罪过。
盛望舒拖着两个行李箱,把保险箱放在行李箱上离开。刚一打开房门,脚步便顿住。
对面门外立了个沉默的影子,那双似水含情的桃花眼缺了神采,黑沉沉地望着她。
盛望舒停顿了两秒回过神来,视若无睹地关上门,还未等她推起箱子,下一刻,言落便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月亮。”
他低声叫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刚起没多久的缘由,他的音色添了几分哑。
“你怎么起这么早?”
现在才早上八点,而她已经从新家赶过来,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了。
言落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盛望舒抿了抿唇,抬眼看他。
她承认,之所以选择在早上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撞见他。
抱着保险箱的手指收紧了些,她冷淡地开口:“你有什么事?”
言落垂眸看着她,睫毛密密地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给他平添了几分淡淡的消沉。
他的下颌线条利落瘦削,看上去似乎清减了些。
盛望舒移开视线,往旁边错开一步:“没事不要挡路。”
“你真的那么不想见到我?”言落半晌才开口,却还是那一句。
盛望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着在这一点,“我想我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对于一个陌生人,没什么想见不想见的。”
“陌生人?”言落凛然挑眉,自嘲爬满眉眼:“我们认识了23年,相处了23年,怎么做回陌生人?”
“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他音色骤然沉下一分,像是自语:“我做不到。”
盛望舒扫了他一眼便把目光移开,决然道:“那就尝试去做,你这么聪明,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说完这句话,她没再看他,错身从他身边过去。
拖过两个行李箱,又抱着保险箱去按电梯。
手指按下的一瞬间,言落高大的身影突然从后面覆了上来。
她从电梯门上看到,下意识地转身躲开,反被言落拽住了手腕。
她被他桎梏在墙边,仰头瞪着他:“放手。”
“月亮。”言落的眼里像是旋着黑雾,偏执的、深深地盯住她。
“如果你不想再听,我可以不再提那些事情,也可以不去烦你,你能不能……不要搬走?”
盛望舒睫毛轻颤了下,看向他。
他唇角扯出一个极轻的弧度,像是在和她商量,又像是在哄她。
像他们以往每一次争执过后的妥协求和。
“如果你实在不想碰见我,我可以把房子卖掉。”
可盛望舒不想再和他和好了,不想再沦陷在他那双天生深情的桃花眼里。
“你想多了。”她平静地说:“我要搬走,不是因为你。”
说完这句话,她使劲挣了挣手腕,“我要走了,放开。”
言落没放,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她又挣了一下,没挣动,气恼地把怀里的保险箱朝他掷过去。
箱子砸到他胸膛,闷闷的一声,言落没躲,却在箱子掉落下去的那一刻伸手接住了。
盛望舒趁机拖过行李箱按下电梯。
电梯门打开,她大步走进去,言落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盛望舒拧眉盯住他,眼里的烦躁压都压不住。
言落停住,没再上前,她动起脾气来要很久才能止得住,他不忍心逼她太紧。
他隔着电梯门把保险箱递过去,“注意安全。”
盛望舒蹙着眉没接,“我不要了,帮我扔了吧。”
她按下关门键,任由电梯门在两人之间慢慢合上。
电梯很快下滑,电梯壁上的红色数字慢慢变小,直到变成负一。
言落就那么沉默地站在电梯门外,被那红色数字刺得眼睛发疼。
他拿出手机,给林津拨了个电话。
“你联系中介,帮我把月亮那套公寓买过来。找个靠谱的中间人,别让她知道买家是我。”
这是她住了五年的房子。
是她从盛家搬出去后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哪怕她不想要了,他也不想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
周一,盛望舒时隔三个月再次去盛世影业报到。
只是这次,她是以盛世影业副总经理的身份。
盛知行让她在盛世影业各个部门轮岗了半年,就是为了让她慢慢接手公司。
盛望舒主要负责电影事业部,没想到新官上任要处理的第一件事,竟是自己的绯闻。
她和陵游一起出入会所、沙龙结束后陵游送她回家的视频被某家蹲拍其他明星的狗仔偶然中拍到,那人第二天继续跟拍,又拍到了两人一起去看房的视频。
恰逢周末陵游的综艺节目又播出了一期,他的圈粉能力让他在当晚再次上了热搜,狗仔便趁着热度放出了跟拍视频和照片。
照片挑过角度,视频经过剪辑,两人去看房被解读为共赴爱巢,他们的关系被解读为了情侣。
有5G冲浪选手认出了女方为盛望舒,于是#陵游盛望舒#这个话题就冲上了热搜。
盛望舒看着手机屏幕,表情一言难尽。
屏幕上跳出来电提示,陵游给她打来了电话。
“抱歉,没想到会被人跟拍,害你上了热搜。”
“没关系,你也是受害人。”盛望舒笑了笑,“不过你以后出门可要谨慎些了。”
陵游叹气:“那以后还能约你吃饭吗?”
他们约好去他新发现的那个餐馆,还没去。
盛望舒说:“当然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陵游笑了声,又问:“你比较倾向于我用哪种方式处理?直接撤掉热搜还是单独出个声明?”
盛望舒沉吟了下,说:“不用那么正式,微博解释一句就可以了。”
“好。”陵游说:“那我编辑好微博先发给你看。”
两人有商有量,十分和谐地聊完了电话。
盛望舒收了线,抬头吩咐公司新配给她的秘书米叶:“通知营销部那边把热搜撤掉吧。”
“好。”米叶低头出去了。
隔了没几分钟,米叶又敲门回来:“盛总,热搜已经撤掉了。”
“哦。”盛望舒挑挑眉:“营销部动作还挺快。”
米叶说:“我问过营销部了,不是他们撤的。”
盛望舒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等米叶离开后,陵游恰好给她发来了微信,是将要发布的微博解释内容。
很简短的一句话,没有多加解释:我们目前只是好朋友,好朋友一起参加活动而已,请大家不要发散思维。
盛望舒回了句:[可以。]
又问:[是你那边撤的热搜?]
陵游:[不是。]
盛望舒:[那是你们节目组撤的?]
陵游:[不可能,节目组巴不得多一点热度呢。]
说的也是。
现如今不管是电影电视剧还是综艺节目,不管主题核心是什么,宣发方向一致都是炒CP,没有CP制造CP也要炒,好像观众除了关注恋情什么都不会在乎了一样。
好不容易逮着个恋情热搜,节目组怎么舍得花钱撤掉。
盛望舒疑惑地打开微博,又看了一遍热搜榜,她和陵游的那条热搜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和陵游搭档的那个男爱豆的相关热搜。
盛望舒又打开某个受众广泛的短视频软件,热点视频同样换成了那个男爱豆的综艺相关内容。
与此同时,星宸娱乐总裁办公室。
言落戴了副金丝边眼镜,正低头刷刷签字。
翻阅、签署完手下的那几份文件,他一并拿起递给林津,吩咐道:“以后再有类似的热搜第一时间撤掉,清除干净,不要让它发酵起来。另外,约谈那家工作室的负责人,告诫他们以后不许再跟拍盛望舒。”
“还有,”他靠着椅背,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淡声道:“以后但凡陵游的热搜都撤下来,换成柳洹的。”
柳洹,就是在综艺里和陵游搭档的那个男爱豆,也是星宸娱乐的签约艺人。
只要陵游一天不删除微博里盛望舒的照片,他就一天不让陵游上热搜。
—
陵游发布了那条澄清微博后,热搜上再没了他和盛望舒的相关讨论。
节目制片人倒是觉得有点可惜。
陵游骂他:“你就不能做个人?我好心好意来给你救场,你就这么对我?我爆出点绯闻没什么,人家盛望舒凭什么跟着被你们节目组吸血?”
那人笑得揶揄:“有些事传着传着不就成真的了,你别说你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陵游笑而不语。
那人一副看透的表情:“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条微博里的猫腻。”
“我们目前只是好朋友”——澄清是澄清了,可明显为自己留足了余地。
陵游不辩解也不否认,隔了片刻坦诚地点了点头:“我和她确实很投契。”
投缘,有缘分,也合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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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晚上,言落应酬结束后又回到了思北公馆。
从前他买下这套房子守着盛望舒,却克制自己很少回来,如今人搬走了,他反倒常常想要过来。
可等真坐到空荡荡的房子里,留神着对面明知不会再响起的动静,他又不免烦躁。
言落这晚没留宿,带了盛望舒那天砸向他的保险箱回到了盛景花园的别墅。
翌日下午,那部中美合资的星际电影《火星逆行》在星宸娱乐召开筹备会,同为投资方的盛世影业也要参加。
盛望舒自然要出席会议。
午间,盛望舒翻阅着米叶拿来的那厚厚一沓关于《火星逆行》的资料,许念汐的电话打来。
两人聊了几句,许念汐又把话题扯到言落身上。
“你既然都打算接手盛世了,以后免不了和星宸合作,在各种场合见面都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怎么办?你还打算一直不理他啊?”
“没打算不理他。”盛望舒说。
不怪许念汐问她,在答应盛知行要接手盛世影业时盛望舒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和言落从小的生活圈子、交际圈子乃至盛家和言家的商业版图都有重合,她不可能和他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除非她和盛家脱离关系,离开A市。
但犯不着,她只是执着地暗恋过他一场,只是迷途知返不想再和他无谓纠缠,倒不至于为了他抛家舍业像个鸵鸟一样躲起来,那样太傻,也太没尊严,她绝不会做。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盛望舒快速翻阅资料:“有合作时,我只当他是合作伙伴,有竞争时,我就当他是竞争对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下午三点钟,盛望舒准时前往星宸娱乐出席会议。
到场的是中方的几家出资比例较重的投资方以及电影导演、编剧和制片人,还有对方带来的翻译。
介绍过身份后,盛望舒一一和对方握手。
到言落,她大方地递过手去,脸上是得体的商务微笑,漂亮,却不生动。
言落在她的眼中看到从所未有的陌生。
她精致清贵,落落大方,处处透着距离感,再也不是以往那个对着他嬉笑怒骂的月亮了。
“言总。”她抬眸看向他。
言落喉结轻轻滚动,他抬手拽了下领带,这才风度翩翩地握住她的手指。
“盛总。”
俊男美女,气质出众,极其养眼的一幕,无人发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盛望舒轻轻触碰到他的指尖便要收回,言落却在握住她指尖的那刻本能地将手指收紧。
仅一瞬,她略略轻挣,他便放开了手。
米果娱乐的一位副总笑道:“听说两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盛望舒笑了笑:“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言总事业有成,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以后还要向言总多多学习。”
平静的一句话,没提一个“不熟”,却处处透露着两人不熟。
言落眸光微动,再没继续这个话题。
会议结束后,各方代表先后离开。
言落站在会议室门口一一握手送别,盛望舒转身正要离开,他却突然出声叫住她:“盛总留步。”
盛望舒转头,言落单手抄着西裤口袋,黑色衬衫精致熨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关于上周签订的那个合同,我有几个补充条约想与你详谈。”
盛望舒点点头:“好。”
她重新走回会议室,米叶却在跟进门时被林津礼貌地拦下。
米叶自动避嫌,盛望舒和言落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盛望舒直接坐下:“合同呢?”
“稍等几分钟。”言落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她。
一时间,没人说话,偌大的空间里气氛开始凝滞。
助理敲门送来了咖啡,盛望舒说了句谢谢,低头看手机,没动那杯咖啡。
言落的目光就那么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她假装不觉,也不理会。
安静终于被打破,言落清了清嗓子,低声问:“还适应吗?”
盛望舒:“什么?”
言落:“工作上觉得还适应吗?”
盛望舒说:“还可以,多谢言总关心。”
那句“言总”像一枚看不见形状的针,顺着他的耳道扎进喉管,把他已到嘴边的那句关心生生刺了回去。
林津在这时敲门,拿来了一样东西。
却不是合同,而是那个保险箱。
盛望舒眸色一变,起身要走。
言落拦住她:“这个还给你。”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要了。”盛望舒说:“如果你喜欢,就留着吧。”
她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盛望舒回到公司,助理送来了一束花。
“盛总,有您的花。”
盛望舒问:“谁送的?”
“不知道,对方没留信息,只有一张卡片。”
盛望舒的视线从那束包装精致的,裹着向日葵、洋桔梗和栀子叶的花束上移开,拿起上面的卡片。
烫金的卡片上是一行手写字,笔锋潇洒有力——
祝:工作顺利,开心恣意。
没有落款。
盛望舒却一眼认出那是言落的字迹。
是她读书时曾在草稿本上模仿过无数遍的字迹。
她把卡片放在一边,把花递回到助理手里。
“拿去办公室分了玩吧。”
“还有,”她垂眼看了看那张卡片,叮嘱道:“以后陌生人送来的花,直接替我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