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这边厢，云少侠被人蛊纠缠得筋疲力尽。

那边厢，被夜猫狂追的戚不语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一群野猫因为放弃了追赶云霄，转而就与分散的同伴们会齐在一处，把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了戚不语的身上。

逼得戚不语围着张家外院的几道山墙来回转了好几圈，他稍稍停下来喘息片刻，立马就有野猫扑上来咬他的靴子挠他的脸。

内院正房的动静戚不语其实早就听见了，可是他就是被野猫崽子们缠得分不开身，而且那动静也实在太过可怖，就凭他的武功，去了也根本救不了云霄脱身，还要连累云霄分出心来救他。

是的，他戚不语虽说是贼，但也绝不是那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徒。

戚不语跑着跑着，猫群突然分散从两侧包抄夹击，逼得他只能单脚立在围墙边缘上张着胳膊保持平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戚不语瞄了一眼围墙下方的地面，月光依稀，那围墙的下方似乎铺着一层相当厚实的干草。

戚不语想也没想，纵身从高约六尺的围墙顶上蹦了下去。

戚不语没有看错，那地上铺得的的确确是一层松软厚实得干草，可是干草堆下面却是个足有两丈多深的大坑。

戚不语从墙头掉落，砸得稻草四渐，尘土飞扬。

“啊啊啊啊！！！”

砸穿了稻草深坑的戚不语闭着眼睛凭借着习武之人的本能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在最后落地的一瞬间屈起双腿，臀位向后，这才没有让他大头朝下扎到地上。

“唉……唉……唉……我的老天爷啊。”摔得七荤八素的戚不语扶着自己的老腰站了起来，一脸疼惜的揉着自己磕肿的屁股：“嘶……呜呜呜……这一下……这一下可是摔着了我了，这群不要命的死猫，回头老子我晒点儿毒咸鱼一个一个的毒死你们。”

戚不语揉着屁股缓了半天这才想起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燃之后朝着自己掉落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的天爷啊，这坑怎么这么深？！”戚不语又举着火折子看了看周遭的大致情形。

这是一个密不透光的深坑，就在张家的宅院下方，火折子的光亮不够，根本照不清四周的墙面在哪，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的方向。

戚不语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忽然被一个坚硬的凸起绊了一跤，险些又摔了个狗吃屎。

他连蹦带跳的躲过了障碍，举着火折向下一看，当即捂嘴“妈呀”一声。

刚才把他绊了个跟头的不是别的，乃是一具折颈而亡的尸体，年深日久的已经风化成了森白的骷髅，骷髅身上的衣服也已经随风烂透，成了一碰就碎的布糟纤维，一丝一缕的挂在骷髅身上。

戚不语捂着自己的后颈，刚刚如果不是他身手矫健，那么他只怕也会和这个尸体一样摔断了脖子，给这位不知名的老兄陪葬了。

在外人眼中，这里就是一个老乡绅的宅院。

殊不知在这人人称颂的良善之家，还有个这般不为人知的秘辛之地，藏着这样凄惨的无名之骨。

看这尸骨的腐烂程度，这个深坑至少已经存在六七年了。

戚不语捂着屁股砸砸嘴，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的二十袋金叶子要少了，如果他有命回去的话，那么他至少要跟晏十三把谈好的价钱再翻一倍才行。

四十袋金叶子。

小蟊贼的眼神里闪烁着雀跃的光芒。

只要他能活着出去，他就能拥有四十袋金叶子。

戚不语稍想片刻，对着不慎被自己踢散的人骨，深深鞠了一躬：“兄台，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啊。”

随即，他拔起摔得生疼的左腿继续往前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戚不语手中的火折子光线渐弱，可见是亮不了多久了。

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若是没了光源，就等于成了睁眼瞎，再也没有了出去的可能。

于是他蹲在地上用手摸了又摸，想拾起一根木枝一类的东西做成火把，谁知摸来摸去，抓起了一根冰凉光滑的“木棍”，举到光源下方看清，那一根光滑的棍子分明是属于人类的胫骨。

“我的妈耶！”戚不语惊叫一声慌忙把手里的人骨扔了出去，他双手攥紧火折，连腿瘸都忘了，跌跌撞撞的就往后退，谁知又被绊了一跤，仰着脑袋就摔在了一具白骨怀里。

“啊啊啊啊啊！！！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啊！！！”戚不语哆哆嗦嗦的从尸骨的身上爬了起来，再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源朝他捡拾人骨的方向看去。

在他的周围并不是只有两具尸骨，而是堆堆叠叠，零零散散，一个压着一个的白骨小山。

粗略估计起来，最起码能有一百多具。

戚不语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头顶的发丝若是没有发簪束缚只怕早就直挺挺的站在脑袋顶上了。

洞口处的那具尸骨若说是失足落入也还解释得通，那这洞中深处层层堆叠的尸骨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多人，不知男女，不知老少，无棺无椁的横死此地。

他们是被人所害，还是自相残杀。

这个坑洞之中究竟藏了什么？

一朝要了这么多人性命的究竟是人是鬼？

戚不语无比缓慢的调整着呼吸，回想着他这一路走来的方向。

他打算掉头回去了，别管二十袋金叶子还是四十袋金叶子，他都要有命活着回去才能享受，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想着想着，戚不语好似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天灵盖似的，浑身上下抖了个激灵。

他猛然间意识到，在这个幽深的秘洞里竟然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老鼠最喜穴居，又极善生育，像这样巨大又有腐尸腐肉的洞穴早就应该被鼠辈填满了。

而这个洞穴莫说是老鼠，哪怕是一只蝼蚁，一只飞虫都没有。换句话说就是这个洞里除了他和这一堆白骨外，什么都没有。

再换句话说，喘着活气的也就是他一个了。

戚不语从掉进来开始就凉了半截儿的心现如今彻底凉透。

跑吧，赶快跑，再不跑你就是下一具白骨！

戚不语心里好似有个小人儿一下一下的顶着他的心脏，催促他赶紧起身，再也不要在此处停留。

“哗啦”。

戚不语面前的白骨山滑落坍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不远处朝他的方向移动。

可怜戚小二还没跑出一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动都不敢再动。

“哗啦啦”。

白骨山滑落的速度更快，幅度也更大了，戚不语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朝着那个白骨山中浮现的人影连连磕头：“大神啊！大仙啊！小人不是有意闯到此地！绝绝对对没有冒犯之心！求求神仙爷爷，妖怪爷爷，祖宗爷爷您行行好！放小人一条生路吧！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小人从今以保证吃斋念佛！一辈子积德行善！”

戚不语分神想了一想，能把这么多人害死的神仙妖怪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所以连忙改口继续虔诚的磕头拜道：“不不不，神仙爷爷，神仙爷爷！以后我就只拜您了神仙爷爷！以后您要什么贡献小的一定给你奉上！只要您说！小的我一定办到啊！神仙爷爷您就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你想让我放过你什么啊？”

人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戚不语跟前，自以为神仙显灵的他猛然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一个一身黑衣，满脸血污的少年人冷脸站在他的面前，少年为了照明，火折子就举在下巴下方。

一束幽惨的光束分散在他脸上，显得少年人布满血污，沉郁冰冷的脸宛如鬼魅一般。

“嗷！！！！”

处在极端恐惧之下的戚不语原本就因为大幅度磕头而导致头晕目眩，又在猛然抬头的瞬间撞见了这么个东西，他当场一口气没喘上来，仰着脑袋晕了过去。

戚不语仰脸昏死在骷髅怀里的样子直接看傻了站在他对面的云霄。

“喂，小蟊贼？死了么你？”云霄拽起昏厥的戚不语伸手探了探鼻息，均匀有力的呼吸昭示着此人无比顽强的生命力。

“真是的，就这么点胆子还做什么贼啊？”云霄拽着戚不语的袖子前后摇晃：“醒醒，醒醒，快醒醒，你睡死在这儿算什么啊？”

昏迷中的戚不语浑身软的像团棉花，摆到前面就是前面，扯到后面就是后面，丝毫没有半点要睁眼的意思。

云霄捏着戚不语的下巴思前想后，忽然想起了他的老恩师钟离清曾经用过的一个对治疗昏迷不醒有奇效的偏方。

那就是——耳光。

钟离清说过，昏迷中的人就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

一个清脆响亮的大耳光，就能把那丢了的一魂给找回来。

心地善良的云少侠自然不忍心见死不救，更何况这小蟊贼认真算起来还是和他一起为了金叶子出生入死的好同伴。

“唉，真是麻烦。”云少侠朝自己的掌心淬了一口唾沫：“我就救你一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