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告别(1/2)
温盏愣了下。
他竟然没走这几天,一直在上海吗
那晚她撂完狠话,商行舟并没有立刻说别的,仍然只是攥着她的手,哑声“你冷静一下。”
温盏听不进去。
甩开他的手,跑了。
她跑到路口去拦车,雨夜上海街头雾气弥漫,出租车头顶绿色的小灯,在水雾中为她打开门。
车门阖上的前一秒,商行舟追上来。
少年身形高大,手掌挡住车门,被车门惯性砸了一下,手背立刻浮现红印。
他浑然未觉,水珠顺着侧脸滚着落下来,声音特别沉,目光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温盏“你回学校是不是,我跟你回去。”
温盏眼泪忽然就又下来了。
司机被吓一跳,连连问“你没事吧你们吵架了他跟踪你”
温盏哽咽着摇头。
但并没有阻拦商行舟上车。
好像是要一起走完最后一段路,也可能下意识,还是在心疼他晚上实在淋了太多雨
回f大的路上两人什么都没说,商行舟板着脸伸手想抱她,被她避开。
温盏就这么哭着回了f大。
之后,高烧两天,彻底想不起那晚出租车上,他是不是还跟她说了什么
如果有,应该也不是重要的话。
小别墅内环境清幽,温盏顿了下,默不作声移开视线。
几个人各怀心思,还是涂初初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小跑过去“哥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有事吗”
商行舟撩起眼皮,有点痞地动了动唇“我再特地通知下你”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样子,但眼底极深,没什么笑意。
涂初初闭上嘴,眼睛咕噜噜,目光落回温盏身上。
她正推着小行李箱往前走。
涂初初赶紧提醒“盏盏,你房间在楼上左转第二间。”
温盏应了一声,收起拉杆。
裴墨正要搭手帮忙,被涂初初拉住。
小女孩眼巴巴。
裴墨无声地笑了下,转头看纪司宴“等会去哪”
这一叫把纪司宴也叫住了,收手转头“啊”
别墅楼梯间有点窄。
温盏拎着走了两步,感觉不太方便拿。
她这次过来,大多数材料和夏令营相关的东西她都从上海直接寄走了,行李箱里装的东西并不多。
干脆侧过身,左手换成两只手。
还没拿稳,余光外高大的少年迈动长腿,三两步路停在她眼前,清淡的海盐气息笼罩下来,投下小小的阴影。
下一秒,手里一空。
温盏垂着眼,屏住呼吸。
商行舟单手拿过箱子,小臂肌肉裸露在外,线条流畅,青色的血管微凸。
头也不回,上楼去了。
音乐节前后有四五天,温盏来的时间刚好踩在中间,能赶上她喜欢的那支乐队几首歌。
正逢夏日,来度假游玩的年轻人很多,有人在海边搭帐篷,住房车,追逐着拍照。
靠近场地,隔很远的距离,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
门口的保安不堪其扰,耳朵里塞着耳塞降噪。
纪司宴带着他们散步到附近,在一家大排档停住。
是个木屋,建在海上,靠近水面的座位下装的是透明玻璃,遇到晴天,海面也是蓝的,低头就能望见海浪。
涂初初垫着脚用大竹筐捞鲜虾和蛏子,将小夹子吊牌夹在筐子侧面,递给戴透明手套的老板“蛏子杀完之后,要再洗一洗喔。”
短短几天他们好像就已经混成熟客,老板笑眯眯“知道。”
“那个,蛏子。”温盏有点惊奇,“吃之前,也要杀吗”
涂初初坐下来“不然呢”
温盏在北京时很少吃海鲜,更没人带她进这种看起来就让人怀疑卫生问题的大排档。
她有时候想,因为跟商行舟在一起,她的确接触到了很多没接触过的人,以及事。
但也仅仅而已了,他们到最后,还是不能生活在一起。
“我以为,直接煮就可以。”她挺认真地想了想,“杀这个字,总觉得更应该用在杀鸡上。”
“那你看过我们学校论坛没。”石一茗被逗笑,“不是还有好多人特爱说,商行舟杀我,哥哥杀我”
说着,他耸眉,去瞥商行舟“嗯是不是哥哥”
商行舟微垂着眼,正将被塑料膜包裹的餐具全都拆开,小夹子夹着用热水烫。
闻言,嘴角微动,抬腿踢他“滚。”
餐具经过涂初初的手再传回温盏手里,杯子底部还有热度。
虽然明知道是热水的缘故,但温盏还是忍不住,想。
之前,牵商行舟的手,他的掌心也是热的。
这个人,明明是一团火焰,但所有想法都被包裹着,她不是那个能窥见火焰的人。
她决定,以后也只看烟。
一顿饭吃完,已经下午三点多。
这会儿海边日头大,涂初初招呼大家先回去休息“我们盏盏刚下飞机,让她睡会儿呀。”
商行舟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听到这句,眼神轻飘飘地落过来。
温盏没接住,感觉后脖颈有点烫,小心地往涂初初伞下躲了躲。
几个男孩儿回房间开黑,温盏睡一觉醒过来,口干舌燥。
别墅靠近海边,房子四周种满红蔷薇,楼梯处玻璃窗修成了半弧形,夕阳透进来,地板上落下彩虹色的光。
温盏下楼倒水,客厅改建成了游戏室,门虚掩着,一阵接一阵的骚话往外冒。
她走到楼梯尽头,猝不及防,看见茶几旁坐着个人。
个子很高,拽里拽气的,一身黑。
靠在椅子上,单手拿着手机,脸上表情很淡,彩虹光落在笔直的腿上。
温盏“”
微默了默,她从他身后小心地绕过去,按开饮水机。
水哗啦落进纸杯,她拿起来,身后响起清冷低沉的声音“打算再也不跟我说话了么。”
“”
水呛进气管,温盏接连咳嗽两声,商行舟起身,微皱着眉朝她走过来。
他抬起手,她赶紧退后。
商行舟的手就僵在半空。
他停了下,收回去,移开目光“你现在冷静点儿了”
他又问“聊聊”
温盏把水喝完,嗓子还是发涩“聊什么。”
两个人在上海那晚,也没少说话。
不是到最后,都没说出什么结果。
“我没不搭理你,那天早上在机场送你之后,我爸把我叫走了。我要提前离开的事儿,他确实之前就问过我想法,但我一直没定。纪司宴石一茗他们几个知道,知道的也就只是这个,我原本想,等决定了,再跟你说。”
他站在那儿,身上有种靠近兽类的侵略性,一点点野,气息是清澈的。
温盏默不作声,立着,听他讲。
“至于我和宁语兮我那天真没回过她消息,我跟我爸在一块儿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看手机。”
商行舟声线低沉,脸上表情有些僵。
他好像也没想过有一天要低头跟谁解释这些事情,他很讨厌解释,在温盏之前,他一直觉得,别人理解不了就算了,无所谓,他就这样。
“然后,你和费元嘉”他停了停,像是有点词穷,“我没觉得你们有什么,我那天就是”
“哎,舟子”游戏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室内烟熏缭绕的二手烟跟着滚出来,飘散。
石一茗眼睛一亮,掐了烟“你不是睡觉去了吗,醒了怎么一个人杵这儿啊”
商行舟脸黑如炭,默了默,无语地往旁边站站。
露出温盏比他矮了整整一头的身形。
石一茗“”
他顿了下,打个哈欠,转身一手一个,拉住纪司宴和裴墨,想假装三个人没出来过“忽然想起脑子忘了拿,我们回去再打一把吧。”
温盏耳根忽然红了,石一茗这样说,搞得她好像跟商行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赶紧走出去两步,跟商行舟拉开距离,朝着三个男生的背影叫“你,你们拿完东西,我们就出门吧。初初刚刚也醒了我们俩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去玩吧。”
石一茗回头看一眼,对上商行舟的目光。
他应该是真无语了,抵了抵腮,有点郁闷的样子。
但也没说别的。
石一茗只能挠挠头“好。”
到最后,到出门。
商行舟也没找到机会,把话说完。
日薄西山,夕阳慢慢沉下去,浮在海面上,像一颗远远的蛋黄。
气温比白天稍低了点儿,但太阳光还没完全消失,海边仍然有些热。
那支乐队的演出在晚上,几个人吃了点儿东西散步过去,听到舞台上歌声热烈,不知名的乐队正在翻唱五月天一首旧歌。
声音有点沙,像日出前的海。
“也许会有一天世界真的有终点
如果说要我选出代表青春那个画面
那片蓝天那年毕业
那一张边哭边笑还要拥抱是你的脸
想起来可爱可怜
”
一票人在海边大坝上坐下,涂初初往温盏头上夹了个音乐节的发箍,不知道什么赞助商做的,像小飞鼠的耳朵。
纪司宴眯着眼,没头没脑地,忽然冒出句“我下个月去上海实习,估计年底期末考才回来了。”
这几个人大四都没什么课,石一茗也要走。
唯一需要好好读书的人,真的只有涂初初。
她忧心忡忡“那我岂不是未来半年,都吃不到那些暗恋你的女生,送你的巧克力和小蛋糕了”
这时候了,她满脑子就这。
纪司宴瞥她一眼,无语,善良地指出“跟你说个实话吧,你这几年吃的那些巧克力和小蛋糕,本来也不是暗恋我的女生送的。”
涂初初“啊”
她这儿还没反应过来,石一茗忽然说“你提这个啊,那裴墨后半年不是也不在北京吗舟子那事儿定下来没,定下来的话,他也不在。”
涂初初想起“盏盏是不是也要出国。”
商行舟跟温盏之间隔着几个人,眼前海浪拍岸,水光粼粼,海风将鬓边碎发吹得融融的。
他偏过脸,去看她。
少女面对着夕阳,脸庞被温暖的光线照亮,手里拿着青瓜味的汽水,飘扬的裙摆下下小腿白皙,笑起来温和明净“嗯,我跟家里人谈过,还是决定去斯坦福。如果保研顺利,回国,我会去上海读研。”
商行舟身形顿住。
这话一出,几个人很微妙地静默了下。
眼前海鸥盘旋,远处人声吵闹鼎沸。
夕阳开始垂落,海水退潮,石桥边有人在支着炉子烤烧烤,人间烟火温暖得不真实。
空气中还在飘
“冲破考卷冲出岁月在我眼前我和你喝着汽水在操场边
说好无论如何一起走到未来的世界
现在就是那个未来那个世界
为什么你的身边我的身边不是同一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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