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拜年 抛头露面的能是什么好货?(捉虫(4/4)
花姐道“好吧,你们先过去,我这就来。”
她匆匆先去后面劝导,请杨娘子先回家“出了这样的事,杨郎君是要出面应诉的,家里不能没个坐镇的人,您先回家让家里别乱,免得有人借机生事。”将一个会在张仙姑面前哭着求情的人先给弄走,让刺史府里清静。
然后是向荆老封君等人说“咱们大人必会秉公办理的。”暗示她们不要借张仙姑来插手。
最后让厨下换上新茶,自己才匆匆跑去前衙。
花姐估计,既然江舟那样讲,则伤者必是已经抬到了城内。
这是打官司常见的手法,将伤者、病者、尸体等统统一辆板车拖到城里衙门口,讲究的就铺张席子在门前地上,不讲究的就直接把板车排在衙门前面。一家人披麻戴孝,跪在门口哭着喊冤。抬尸闹衙,在许多时候比单人过来击鼓投状纸要高效得多。
实际上也与她猜得相差无几。
衙门前本来很热闹的车马人流为了看热闹,硬是给这一群人让出了一大片的空地。衙门面前,几辆平板车已经空了。仍然有一些面色凄然的人站在那里抹泪,还有嘴快的跟旁边的人说“听那狗东西放胡屁咱们王家的女儿是最好的又勤快又能干当年瞎了眼,说给他姓李的一个男人好吃懒作,将爹娘也气死了、家里能卖的都卖尽了。我们姑娘没法子,只好出来做工家都是咱们姑娘在养着呢哪家叫女人养家的父老乡亲评评理,这是个男人干的事吗”
里面又出来几个衙役“你,有话进来对大人讲,在外面胡诌什么”
因祝缨在刺史府,所以反应十分的迅速,尸体、伤者都被抬了来,那就先看尸体。小江看女尸,刺史府的男仵作看男尸。村里还有一个来不及跑出来的老头也被烧死了,他儿子拖着尸体也就过来了,一家子哭得昏死过去,也被叫进了衙门里。
先处理严重的,后面陪同的人稍后也当做证人被拉了进去。刺史府面前顿时清静了。
大年初一人命官司还涉及人伦
什么酒都甭吃了,开始干活吧。
席面一撤,祝缨上面一坐,李司法陪同,王司功不敢怠慢,也跟着听一听。郭县令也跑了过来,倒霉催的,这事儿发生在他的辖区,人偏偏告到了刺史府上,根本没给他先过一遍的机会。就这时机、这案情,刺史都不好将事儿交给他办了。
大家都还穿着新年的新衣,就开门接一起命案。
先是听原告王家的,王家所述“女婿李某好吃懒作、不学无术,女儿不得不含泪将幼子寄放家中上城做工。除夕夜,女婿将女儿殴伤,女儿只得逃回娘家。不想女婿又纠集许多人追来,将女儿杀死,又扬言要杀我全家。本以为他是酒后气话哪知这畜牲说的是真的”
祝缨又传被告李某,李某脸都被打肿了一脸血,衣服也抓破了,露出来的脖子上也是抓痕,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上到了堂上就“哎哟哎哟”哼了起来。
祝缨一拍醒木,李某就是一个哆嗦,不再哼了,含糊地大声说“冤枉”“王家养出淫妇,抛夫弃子,还敢说呢那就是双大破鞋给杨家当小老婆去了我为正门风大人,贱人不知道贴了他们王家多少钱他们当然说我不好”
祝缨命博士给他救治,又命求治伤者,又问“纠集许多人追来,其他人呢”
其他人跑了,大过年的打到人家门上,还放火烧了半个村子了,王家村的人认准了他打,他哪里跑得掉
要不是里正拦着,说“得告官府,着落在他们身上赔咱们的房子。”才给他剩下半条命来。
王家村的人本来也不信他能赔得起房子,但是不是还有同伙么总有几个人赔得起的那就得请官府帮忙抓人。
这年也没法儿过了,大家不用商议,将村里稍作收拾,先了几个壮丁赶车、押送,又选了几个会哭的妇女,为的是到衙门前好哭诉,到了堂上也更显可怜。一切准备妥当,天不亮就出发。
祝缨又审问了所有到衙前的人,凡王家村的,必说是李某不好。
祝缨冷静地问道“既说他不好,当初怎么把女儿嫁给他的”这李某现在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既然说是已经有了孩子,那么他成婚的时候还要更年轻一些。应该不存在这人是“年轻时看着还好,后来越来越不像样了”的情况,他现在就还算年轻呢。
亲事怎么结的别是看彩礼高就把女儿卖了的吧
说起这个,王家岳父也是一肚子苦水“小人与他父亲年轻时一同贩过猪,后来不干了。那时节处得好,情同兄弟,就说,我要生个女儿就嫁他儿子,要生个儿子就娶他女儿。要都生的儿子就叫他们结兄弟,都生女儿就结姐妹。当时换了表记,小人与他一支银簪,他与小人一双玉佩。也是小人命苦,生了个女儿。后来长大了,他们家拿着银簪要来聘,小人许的亲,就把女儿嫁与。
哪知这小畜牲不学好先将父母气死,再将家产败尽,如今又害死了我的女儿呀”
越说越难过,王家岳父哭得倒在地上,涕泗横流。不但女儿死了、家还被烧了,连邻居家也被烧了。这要怎么收场呢
李某不干了,博士给他包扎伤口包到一半,他就说“你放屁你那是什么好女儿不安于室跑到那破糖坊,拿了工钱也不交到家里,就自己乱花大人,贱人还给他钱呢”
王家岳父道“实是小人的妻子病了,女儿一片孝心,为买药。”
“呸哪有叫别人家老婆给你家老婆花钱治病的大人,我家可花了二十贯的聘礼贱人有了相好就敢说不要自己男人了谁给她的胆子”
“大人,外孙可是我们在养呀。”
“呸我家儿子,要你管来你自家孙子吃干,给我儿子吃稀,那贱人把钱与你,就是为了喂饱你家杂种饿着我儿子的”
祝缨又一拍醒木,衙役也都带着火气,大声喝斥。两人又萎了。
祝缨又命拘了那位杨坊主,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因衣食无忧故而显得年轻一些,微发福,今天刚来刺史府拜过年。前面官员们聚会吃酒,他娘子在后面已经到了张仙姑面前了,他在前面才刚将帖子递出,人还在门房排队等接见,那边儿拉着伤者和尸体的车就到了。
他本来还在门房里看热闹呢这就涉事了
为了给刺史拜年,杨坊主打扮得相当精神,剪裁得十分贴体的绸衣,新靴新帽,腰间挂着年前来进货的商人携来的外地新样佩饰。他并不能说是“商人”,糖坊是他的本钱,但是派了管事经营。他本人的身份依旧是“乡绅”,五年前他还是南府的府学生呢
这就到了堂下跪着陈情了。
杨坊主脸上有点懵“大人我并不认识什么李氏王氏的啊”他能记得自家几个仆人就不错了,因为那是在自己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能认得。糖坊,他去了只看糖,谁看人呢
祝缨又命提了糖坊的管事,糖坊管事一看李某就说“怎么又是你大人,他一个男人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他女人在这儿做着工,他就守着门口要收工钱。小人是看他女人可怜,再不挣两个钱,儿子就要饿死了,才勉强答应收留。他怎么又讹上了呢”
李某大怒“谁讹的来凭什么别人一百文,她就只有七十文是你污了钱,还是她拿三十文倒贴养汉了好女人谁不在家带孩子,抛头露面的能是什么好货就不该叫她出来做工得钱少,人还下贱了女人手里就不能有钱”
一时之间,堂上乱七八糟,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