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楚灯眼眶红红,空一只手将被褥扯开,使劲拖抱着他到被褥上,动静过大,将他从昏睡中扰醒,他睁眼的一刹那,看清了她瞳孔的颜色。
琥珀猫儿眼,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粹,纯粹的心疼他。
她眼睛里有点点泪光,看见他醒来还笑出来,腮边的酒窝盛满了甜,“你醒啦,是不是很疼?”
封渊陵闭上眼睛。
她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发,带着哄,“我带了药,多多她们烧好热水就能给你搽了,你再忍忍呀。”
她啊一声,想起来自己带来的点心,忙掀开手帕,捡一块ru腐到他嘴边,“这个也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封渊陵再次睁眼,她维持着笑,看他的眼神隐含小心,仿佛他是什么脆弱的瓷器,一碰就碎。
他没有咬ru腐,只说,“我没有漱口。”
他被关在铜雀楼后,一度过的很邋遢,送饭的寺人大多数情况下是不管他死活的,但他到底是个人,脏污终究受不了,他接过雨水、露水,也留过冰霜雪水,至少能让他口舌干净。
他活着只为了能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楚灯呆呆道,“我不嫌弃你的。”
美人都这般落魄了,她断不会因这种小事鄙弃他,反正以后他们做了姊妹,她会将他照顾好,让他浑身都香香的。
封渊陵皱起眉头,她立马伸出手指抚平他的眉毛,软软笑着,“别皱眉,我以后会保护你,绝不让别人再欺负你。”
封渊陵的表情从木然变得怔忡,半晌问出一句话,“你为何对我如此?”
楚灯略微忸怩,“……我想有个姊妹。”
封渊陵僵了僵,重复她的话,“姊妹?”
“嗯!皇叔虽然对我很好,可宫里的公主们都不喜欢我,”她能感觉到公主们的排斥,她以前努力想和她们亲近,但她们都怕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怕她。
封渊陵这下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把他当女人了,还想让他做她的闺中密友。
他的目光沉下来,心下不愉,敢情是个傻的,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还跟他亲昵,楚宸元竟然能将她养的这般不谙世事。
真难以置信。
楚灯看他神色阴郁,以为他疼的厉害,手足无措道,“要是很疼就哭出来吧……”
“楚宸元待你很好?”封渊陵轻声问她。
楚灯点头,“皇叔待我比亲生女儿还好。”
封渊陵耷拉下眼,心思百转千回,她是显贞皇后的女儿,楚宸元不可能真把她当自己的女儿。
他的头发乌黑柔顺,散落下来如一匹绸缎,楚灯情不自禁的顺了一把,然后在一堆首饰胭脂里找出了一根红线,很贴心的帮他把头发扎在脑后,她细白的指节时不时触到他的后颈,引起一阵说不上滋味的麻。
封渊陵眼尾余光扫着她,她噙着笑,圆润的眼睛如水含光,细眉弯弯,好像跟他亲近些,就很高兴。
楚灯有点懊恼,她不会梳好看的发髻,美人就该好好打扮,她以后要多学学,才能将他打扮漂亮。
楚灯放下手,坐在他身侧,瞅着他考虑,他们都是姊妹了,他应该能告诉她他叫什么了吧。
“你叫什么啊?”
封渊陵缄默了,他的名字太明显,说出来就知道他是谁了。
楚灯顿时自责起来,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笑眯眯问道,“你几岁了?”
名字或许不知,年岁应当是清楚的。
“十九,”封渊陵没有瞒她。
楚灯露出苦哈哈的神态,“比我大两岁呢。”
那就只能当妹妹了。
她揣着小心望他,细声细气说,“那我叫你姐姐了?”
封渊陵眼角抽了抽,脸别开。
楚灯酝酿了会儿,抱着腿蹲在他身侧,凑近到他耳边,绵呼呼的喊他,“姐姐。”
温热气息扑撒在耳朵上,莫名升起燥意,封渊陵偏一点头,没应她。
楚灯颓丧了些许,他是不是不喜欢她叫姐姐啊。
她眨巴眨巴圆瞳,“要不然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不用,”封渊陵迅速回绝,以她的秉性,取出来的名字估计不见得多好听。
还不如姐姐呢。
楚灯欢喜起来,伸出来小手指勾着他的指头摇了摇,“姐姐,我会对你好的。”
封渊陵扫过她的小手指,默认了她叫自己姐姐,不过一个小傻子,等以后他有机会逃出去,夺回皇位,他们就是陌路仇敌。
多多跟益善两人抬着一盆热水进屋,眼对着眼望,然后老实巴交的问楚灯,“殿下,我们服侍美人洗浴吗?”
楚灯刚要点头。
“不用你们服侍,”封渊陵立刻道。
楚灯望着他一身伤,不赞同,“你都伤成这样就别逞强了。”
封渊陵蹙着眉,“出去吧。”
楚灯踌躇着,“那,那不然我给你洗……”
封渊陵挣扎着从床褥起来,铁链随着响动,他说,“我自己可以。”
楚灯琢磨了一下,猜他肯定是在害羞,她是无所谓的,给自己姊妹洗澡没什么,但像他这样娇弱的人,一看就很内敛,她作为他的姊妹,还是依着的好。
反正来日方长,他们迟早有一天是要坦诚相见的。
“姐姐洗完记得擦药,”她将伤药放好,还有些不放心道,“后背要是自己抹不了药,我可以帮忙的。”
封渊陵略生出点不耐烦,但没有表露,只对她浅笑,“我会叫你。”
楚灯便放下心,叫小奴们一起退出去为他守门。
房门禁闭,封渊陵才艰难的脱掉裢衣,布料粘在伤口上,他撕开后阵阵巨疼,他咬牙挪到盆前,拂起热水洗身。
不禁发出一声喟叹,有热水沐浴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这几年过得半人不鬼,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舒坦松散。
没想到竟是楚宸元的侄女赠予的。
着实可笑。
一番擦洗后,他勉强上好了药,才从包裹里翻衣裳出来穿,缚裤、绔袍系数套好,还有件女人穿的华袿飞髾,这种困境,他也没什么廉耻心,只要能抵冷,女人的衣物照样能穿。
他依次穿好衣裳,发觉那包裹里还有件奇怪的衣物,大约不能叫衣物,薄薄的一层水红布,布面绣有梅纹褶痕,上下四条细带,这布估计只能堪堪裹住他的小腿。
——
楚灯三人在外面候了良久,屋门终于打开,楚灯忙起身,只见他穿着华袿飞髾果然如她想象的那般飘逸奢丽,就是他手里握着她的抱腹,面有疑惑。
“这个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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