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探光宅寺（二）（2/2）
杜慎言在此次夜探光宅寺前，已然考虑过他和白居易在半个弹指内能射杀神策军普通士卒的人数极限。半个弹指，是人在毫无准备的突发情况下，从遭遇危险到发出呼救所需的最短反应时间，也就是说，只要在半个弹指内将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消灭，那人便发不出示警声响。
根据杜慎言的测算，半个弹指内他和白居易所能射杀的神策军普通士卒的极限是六人。
而今日以前，光宅寺内巡逻队的人数，一直是五人。这就意味着，正常情况下，杜、白二人能够在巡逻队发出呼救喊叫声前，将所有人都射杀干净。护送张仲清的家属回到密道口，并保持行动的隐秘，杜慎言原本极有把握。所以他才能非常坚定地答应张仲清，保全他家属的身家性命。
但这支异常的十人巡逻队的出现，把杜慎言一切的预想都打乱了。杜慎言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知道，半个弹指内消灭眼前的这十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的事！
“慎言，有何对策！”白居易的喘气声也变得急促，他对当前的险情亦是十分了解。
危急的情势，刺激着杜慎言的大脑高速运转......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被一些习以为常的想法束缚了思维的翅膀，就比如我们总是认为射箭前一定要精确瞄准，但特殊情境下，概略的瞄准就足够了，何必一丝不苟地遵守那些前人留下的教条呢？”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在杜慎言脑中响起。
杜慎言本是极为聪慧之人，受到这神秘脑音的微小提示后，原本蔽塞的思路一下子四通八达。
“对呐，为什么一定要死板地精确瞄准呢，精确瞄准意味着一次只能射出一支箭，无论我和白居易的连珠手法多么快，毕竟还是无法在半个弹指内消灭十个神策军士卒。但是只要采取概略瞄准，二人以手握的极限，在三十步内一次性射出数十支箭矢，此十人巡逻队不是瞬间就可被消灭吗？也根本不用顾虑箭矢的补充，清理隐蔽尸首时，大可以将尸首和地上的箭矢搜集，再次利用。此法真是甚妙！那个......虽然杜某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你的真正动机，但此番真的感谢你的提醒......”杜慎言思得破解之法后，第一次对出现在自己脑中的神秘声音表达了谢意。而那个神秘脑音，却如以前一样，不知何时以消失地无影无踪......
杜、白二人迅速地施展“壁虎游墙功”，攀上小巷右侧（即十人巡逻队对向走来的一侧）楼房的屋顶，而后施展轻功提纵之术，在连绵的屋顶上有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快速游走，相互之间拉开十丈左右距离，很快二人的站位便将下方小巷内的十人巡逻队夹在了正中。
在杜慎言的手势指挥下，二人极其同步地从箭壶中以手能握住的极限，取出一整把箭矢，而后拉满弓，稍作概略瞄准，便将手中的箭矢朝着巡逻队全部射出，几个动作连贯迅速，数十只箭矢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向巡逻队飞驰而去。
当巡逻队的士卒们在一片静谧中听到箭矢划破空气而产生的呼啸声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声音和箭矢之间的距离，不足以让他们作出任何反应。前后两片箭云从巡逻队伍中穿梭而过，众多箭矢射穿神策军士卒所穿戴的山文甲，在黑夜中激起了一片艳丽的火花。一阵不算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和人的倒地声过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静地仿佛这个地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杜慎言算过，按照以往的手段，杜、白二人要消灭一支神策军的五人巡逻队，需要四成弹指；而这次使用了脑音所指示的方法，二人消灭一支神策军十人巡逻队，只用了一成弹指。
“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脑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奇存在呵！”杜慎言不禁在心中默默感慨......
将张仲清的家属送回密道安顿好后，抓捕宋楚的任务就摆在了杜、白二人面前。
“光宅寺占地数十亩，屋室数百间，寺内道路复杂，岗哨密布，逐房查找显然不现实，需要以一种直接有效的手段获取宋楚的具体住所！”杜慎言分析道。
“慎言，你所谓的直接有效手段，应该指得就是抓人拷问吧。其实老朽也是想到了的，但拷问的对象如何确定呢？总不能随便抓个在外执勤布防的神策军士卒或者校尉吧！既然张仲清这样八面玲珑的人都不知晓宋楚的具体住所，那一般的士卒和低阶校尉更是不会清楚。神策军的高阶将领倒是也许知晓宋楚的具体居所的，但抓捕这些人和抓捕宋楚的难度相差不大，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另辟蹊径抓捕宋楚！”
杜慎言听完白居易的话语，并不答话，白居易指出的这些障碍，也正是杜慎言暂时阻滞之处。
杜慎言双手托腮，在密道口所在的仓房内缓缓踱步。少顷，他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白居易。
“老白，你说得对，神策军的普通校尉士卒的确不会知晓宋楚的具体居所，但是我们忽略了一群人，他们一定知道！”杜慎言的话语中略带兴奋。
“哎呀，慎言，像现在这样火烧眉毛的时刻，你就别再卖关子了，我们方才为了营救张仲清家属而消灭的神策军士卒校尉的尸首，虽然都已拖到隐蔽之处，但在壁垒森严的光宅寺，如何能长久欺瞒，估计不出半个时辰，必定暴露。你现在有法子，就快些讲吧！”白居易焦急地催促道。
杜慎言看着白居易着急起来吹胡子瞪眼睛的神态，忽然发现这个名满天下的大文豪老头，也有难得一见的可爱一面，不禁面带笑意：“老白莫急，杜某下次注意便是！其实杜某所说之人，便是宋楚的亲兵。”
“对呐，老朽怎么没想到，你们后生人的脑子就是灵光。整日照顾宋楚吃喝拉撒的亲兵，当然知道他的具体居所！哈哈哈......”白居易的笑声未持续多久，却又戛然而止，“但问题是，我们去哪找宋楚的亲兵呢？”
“老白，今天你可不对劲呐，怎么才高八斗的脑袋也迟钝了？神策军高阶将领的具体居所是机密，但这些高阶将领的亲兵居所，可不是什么机密呐。随便抓个在外当值布防的校尉士卒，定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白居易连拍脑门，满脸堆笑道：“妙哉、妙哉！老朽这个脑袋瓜子，迟钝了，真的迟钝了......”
二人再次推开仓房的房门，一轮新月伴随着漫天繁星映入眼帘。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个家伙要倒霉呢？”杜慎言在心里呢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