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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换好了新轴条,在那儿吆喝我们。
“……曾经有个人对我提及他的梦。”旅行者轻声说,“他相信终有一日,万国归一。人们不分种族,不分贵贱,生而平等,贫富均分,老有所依,少有所养,虽弱小亦不离弃,虽残病亦相互友爱。虽然大部分都只是呓语罢了,但在你们这里,我发觉,其中某几句话,要想实现也并非遥不可及。”
夏依与我面面相觑。
旅行者笑起来,将一枚银币塞到夏依手心。“我记得你,姑娘,只有一条胳膊。”他用目光勾勒着我,“还有这位小麦色头发、性情腼腆的年轻人。我们十年前就见过。哥珊暴-乱后,你们假扮治丧的人家坐车逃出来,刚好和帝国卡尔塔斯公爵的车辇撞上。我是当时给公爵驾车的驭手。那时候你们还是孩子,现在多半都忘光了,但我一直记得。”
我脑子里好似一群青蛙跳进池塘,把水搅得浑乱,看夏依的表情,他也差不离。印象中只剩公爵瘫成一个面团的身影,他的驭手似乎还帮过我们,可模样死活记不起来。正当我们要为这模糊的记忆向他道谢时,急着换班的车夫骂骂咧咧跑过来,把我们撵回公共马车上去。
旅行者的视线尾随着我们。可我觉得,它其实是在尾随着风。
“我一直记得。”他对经过他的风说,“所见所知,永不忘却。”
目的地到了。
不是小屋,是他们两人经常漫步的山丘。
我们打算换个地方,说不定就能碰到他们。这儿地势高,隔着河湾,还能望见小木屋里是否亮起灯光。是夏依临时想到这个办法的,被我夸了两句,他有些飘飘然。
我俩背靠背坐在绿毯似的草地上,这张厚毯的丝绒穿过凉鞋搔弄我的脚趾。夏依偷偷往我领子里扔了一只蚱蜢,我抄起褡裢揍他,才发现那蚱蜢是他用草叶编的。他还编了个小篮,用来放送给他们两人的矢车菊和金盏花。
天空以云为马,疾驰过我们头顶,去赴夏日之约。
他们没来。
眼看要入夜,屋内却不见灯火。
被识破了吗?我想。不管再过多少年,我和夏依在他们眼中始终是孩子,我们的计策始终是孩子玩家家酒而已。
“那是什么?”夏依捅捅我。先前太兴奋,竟没察觉离我们不远处,有座小土堆,如初生婴儿的摇篮那么大。我很肯定,前年我们来的时候路过这里,它还不在。土堆的形状十分规整,平滑紧实,绝不像蚂蚁或鼹鼠所为。鸟给它捎来草籽,新土上青翠萌发;它前面搁着两块鹅卵石,是除了那抹绿意之外仅有的点缀。
夏依猜测这是个小小的神祠。但我有不祥的预感。
它也许是一座坟墓。
可它连墓碑都没有,更遑论名字和铭文。
大概见我脸色不太好,夏依劈手抢过我的褡裢,翻出里面的日记高声朗读,于是我俩随即又陷入了跟吃饭喝水一样频繁的日常殴斗中。每次造访鹭谷,我们留的信件都比上一次要厚,慢慢地发展成日记,我和夏依各一本。夏依指着他向我学防身术结果让我打得满地找牙的那几页,嚷嚷要撕掉它们喂山羊,直到他先被按住脑袋喂了满嘴的草,这才噤声。
最后一线余晖也熄灭了。
“就在这儿等吧。”我说。夏依赞同。不知为什么,我和他都默认,那两人完全不需要任何说明就能在这里找到我们。
“咱们躺下,闭上眼,但不要睡。”这个总爱出馊主意的家伙接着提议,“坚持不住的话,你先打个盹,我守着,到下半夜换你。这样当他们来拿日记时,咱俩立马就跳起来,牢牢逮个正着。”
听上去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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