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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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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的声音渐渐远了。要塞空阔,穹顶如此之高,让任何抬头的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外面的众山之间,传来兀鹫或群鸦的凄厉鸣叫。不吉利的谶言徘徊在每双耳朵旁边,和仍然弥漫于要塞内的浓浓血腥味一样,成为怎么都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乎有无名无形的怪物在虚空,在头顶,甚或在背后的影子里张开利齿,即将夺人而噬。

萧恩用独臂抱着贝鲁恒,慢慢站起身。当他以为臂弯里的人已昏过去时,贝鲁恒扣住了他的肩膀。“叫阿玛刻回来。”他用极微弱的声音说。

萧恩一怔。“可是,若敌人抄后方攻下依森堡……”

“让给他们吧。我们没有更多能领兵作战的人了,必须集中力量。”贝鲁恒呼出一丝叹息,萧恩知道他的病痛正在冰层下澎湃着凶险的急流,“……这是放手一搏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卡出来的,我整个人都卡巴斯基了=口=迟来的新年快乐

☆、Ⅸ歧路(2)

当第四军的噩耗传来时,哥珊正下着雨。

是真正秋季的雨,一层又一层,像刀子一样将盛夏留给大地的温暖刮去。天空阴惨低垂,被雨线连接到地面,于是整座圣城都密裹在潮湿而混沌的灰色中,连呼吸都格外浊重起来。

教皇站在永昼宫的回廊上,望着鸽群匆匆飞散寻找匿身之处。鸽子是总主教最近养起来的,作为辉光之父的使徒,它寓意着纯洁和忠诚,但很多人猜测,它们只是为了掩盖军用信鸽越来越频繁的踪影。尽管永昼宫封闭了一切关于叛乱的消息,恐慌还是如瘟疫般在信众之间流传开来,以至于狂信团内部也出现了分裂。宣扬末日学说的人荡悠在圣城街头,很快有巡守将他们拖走,然而过了几天,还是同样的标幅,同样的口号,只不过宣传者换了一副面孔。

“您不能再顾念旧情了,”向日葵导师“火把”,那个干瘦的红发老头不知是第几次跪在了教皇面前,“对于剧毒的狼蛛,反噬生母是它的天性!宣称圣徒被魔鬼蛊惑,只能让民众对圣徒的信念和意志失去信心,如果不彻底把他剔出诸圣之列,恐怕……”

他应该怎么做呢?下诏罪己,苦行忏悔?告诉所有人自己一手培养的学生是恶魔化身,是打入圣廷内部的异端?对追随恶魔的第六军发动“圣战”,斩尽杀绝?那样只会给圣廷造成更加毁灭性的打击,最后以自己的被迫退位告终,而外敌当前的教皇国,再也没有一个能登上宗座的人。

圣曼特裘朝寝所慢慢走去。他的仪态依然雍容俊美,却早已遮不住风霜锈蚀的痕迹。在雨中,他见到广场上一群苦修者正在肢解魔鬼像,一边痛哭,一边将残骸扔进浇了圣油的柴堆焚烧。湿气颇重的火堆冒起滚滚黑烟,教皇却清楚地望见那穿在长叉上的魔鬼头颅,画着一个鲜血淋漓的额印。

鸽子的鸣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只毛羽如雪、没有半丝杂色的白鸽从屋檐掠下来,不知为何,停在泥泞的草地上。翅膀被泥浆沾湿,污黑不堪,它勉力拍打着,终究无法再飞起。另一只浅灰色的鸽子不断在周围盘旋,咕咕急叫,但束手无策。

教皇垂下目光。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

“贝鲁恒,”他喃喃低语,“你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样一个境地……”

绞痛袭上心口。他的身躯忽然佝偻了一下,往昔战旅中负过的大伤小伤都因为这场雨而跑来向他的骨骼怨诉。手指紧紧抓住护栏,另一个名字是多年难于启齿的沉疴,此刻也开始在胸腔里来回拉挫。

“还有……云缇亚……”

******

“大人,”副官跟在后面喊道,“阿玛刻大人,圣者不是说先让您……”

阿玛刻猛地甩开他,几乎是横冲直撞地来到冬泉要塞最僻静的一间狭室前。门是铁铸的,闩子上好大一把铜锁,两个圣徒亲卫提着长钺守在门口,用甚是无辜的表情回应着女将领的怒气。

“珀萨在里面?”

较年长的那个亲卫与同伴交换了下眼神,掩嘴微微咳嗽:“大人,行军劳苦,您连口水都还没——”

一把斧子“铿”地嵌入他脑侧的墙壁,“少废话!问你人在不在里面?”

“阿玛刻?”隔着铁门,有人在屋里唤道。脚步移到门口,那一端传来轻叹声,“你来得不巧,不过要是再晚些……可能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阿玛刻擦了擦额头。她开始怀疑这熟悉的声音到底是不是珀萨,竟会拿出这种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腔调,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站远一点,喂,我说你们两个!别偷偷摸摸地连句亲密话儿都要凑过来听,人锁在里头,还能凭空飞出来不成?”

两名亲卫面面相觑,不情不愿地后退,阿玛刻瞪着他们,直到双方隔了刚好还能彼此看清的距离。阿玛刻待珀萨怎么样,第六军人人都瞧在眼里,而珀萨虽然一直没表过态,也没公开向她示好过,但对她的邀约始终若即若离,从没有明确的回拒。爱情这可怕的东西能把一个女人变成猛虎,而如果她原本就与猛虎无异——即使圣徒的亲卫士兵也不敢去捋它根根直竖的小胡须。

阿玛刻张开双臂,似乎在透过冰冷的铁门感受珀萨的体温。“是谁要害你?谁在圣者面前中伤诬陷?”她压低语声,“我去杀了他!”

珀萨沉默良久。“我已经失去了圣者的信任。”他说。

“怎么可能?你打小起就是他的同窗好友,他组建第六军的首席功臣!没有你,第六军九年的荣耀从何而来?没有你……为什么这么多人都集聚在这里,宁可背上叛军的骂名也要拼死奋战?”

“不一样了,阿玛刻。他和我认识的圣贝鲁恒不一样了。也是我太急于求成,因为他已经没多少时日……可重病侵蚀了他的意志和决策力,他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举止失措,刚愎自用!或许……或许他真正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宗座。”

阿玛刻将耳朵紧抵住门,生铁的传音效果很好,但那边的语句却模糊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想要什么?”

珀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阿玛刻,”他只是说,“若只能选择一个,你是愿意相信我,还是相信圣者?”

一如既往的声音。冷峻而坚硬,不可动摇,不可逆转,不可摧折,永远让理智凌驾于一切之上。这是她所爱的男人。

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是你让我去相信圣者的,不是吗?”

“那么,”片刻的寂静后,他说,“为了第六军的生死存亡,请务必帮我做一件事……这事唯独你才能做到。”

海因里希看着自己被锃亮金属桌角映射出的脸。

轮廓柔滑,棱角极淡,清秀得承载不起任何一个用来描摹阳刚的词汇。只因为这张脸为一名男性军人所有,它遭受了数量难以估计的冷嘲热讽,多到它的主人早已司空见惯。尤其是前些天那个老头,明明走投无路,战马被射死,身上中了五箭,可还在拼命地砍杀,一边砍一边高嚷:“那小娘皮,别以为穿上了盔甲就像个带把儿的!给我乖乖缩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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