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2/2）
苏栀已经记不清自己一天灌了多少口冰水，只觉得嘴巴麻木了又恢复知觉，恢复了没过几分钟再次麻木。
连带着整个人都有点发冷。
要是她能变回人鱼的样子就好了。
人鱼习惯生活在深海，不像人类——
苏栀抽了张餐巾纸，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不像人类，一换季就容易感冒。
“来来来，热乎乎的姜茶，大家都分一杯暖暖身子——”
苏栀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大桶热气腾腾的姜茶已经被两个工作人员抬到了拍摄场地，一旁放着几袋一次性纸杯。
化妆师：“苏老师，妆已经补好了——那边有姜茶，我给您端一杯过来吧？”
苏栀摆摆手，朝她道了声谢。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少女脱离角色的时候杏眼是自然的微弯的弧度，玫色的唇像是天生就有些上翘，笑吟吟说话的时候，就像个邻家小妹妹。
化妆师感觉自己老阿姨的心脏中了一箭，原地飞升妈粉，面上的神情顿时多了几分慈爱。
“好，那你拿的时候小心烫啊——江老师？”
苏栀微怔，低下头才看到江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杯满满的姜茶已经递到了她身前。
“刚刚我的助理去排队，顺便帮你带了一杯。”
苏栀“哦”了一声，接过姜茶啜饮了几口。
生姜的味道很浓，顺着喉管滑下去时有一股辛辣的味道，但很快就有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腾起来。
氤氲的雾气染湿了眼睫，苏栀喝了小半杯，等身上暖和了一些，才抬眸看向江渡。
“刚刚那条戏你拍完了？”
“嗯。”
这几天江渡的个人戏份都是朝堂戏。
因此他的日常着装就是一套玄色的朝服，袖口缀着赤红色的滚云边，手中拿着玉制的芴板。
如果不是江渡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太过让人出戏，苏栀乍一见到对方面上寡淡的神情，还真有一瞬的恍惚。
“陈导说再晚一些光线不好，让大家先吃晚餐休息一会儿，等天色暗了再拍夜戏。”
苏栀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的剧本翻了几页：“我记得晚上拍的是第61幕，我们先对一下词儿？”
“好。”
放了晚饭，苏栀和江渡一人一盒盒饭，找了个空的地方，搬了两把小凳子面对面坐着边吃边对台词。
陈导路过看见他俩，笑着调侃了一句：“休息间有位置，你俩怎么在这儿吃？”
话音落下，立即有工作人员附和。
“是啊是啊，两位老师不去休息间吃，在这儿抢我们的小板凳！”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
合作了几天，大家都发现两个主演根本没啥架子。
吃饭、化妆都能就地解决。
两个主演都没有架子，加上江渡在圈子里的地位，其他演员也没有敢摆谱耍大牌的，剧组的气氛自然就轻松活泼。
苏栀专心致志地啃完了鸡腿，等着江渡把他的词儿说完，迅速接了上去。
晚上要拍的戏也是楚瑶和赵珏吃饭的一场戏。
当时楚瑶发现赵珏和魏国都城的官员秘密通信，怀疑他暗中倒向了魏国皇帝，但又不愿意相信自己喜欢的人会背叛自己，所以在吃饭的时候悄悄试探。
两人的台词其实不多，更多要靠表情和眼神传达情绪。
词儿很快就对完了，一句也没有出错。
苏栀把空了的饭盒扔进了垃圾桶，跟江渡说了一声以后，戴上耳机播放起轻音乐找情绪。
她十九年来的人生其实挺简单的，唯一惊心动魄的事情估计就是穿书穿到了这里。
她也没有心爱的人，不知道这种对心上人怀疑又期盼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只能把自己代入楚瑶，去假想这么一个场景。
阖着眼体会了几分钟，苏栀的眉头越锁越紧，她试着小声说出台词，但是一张口还没发出字音，她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对的。
不能这样。
如果这样去拍，晚上不知道要NG多少次。
安安静静地坐在小角落里的少女低着头，耳朵上紧紧压着耳机，纤长的指轻轻抓着头发，似乎怕弄乱发型，抓又抓得小心翼翼。
偶尔抬眸一下，浅棕色的杏眼染着一抹愁绪，看起来忧心忡忡。
苏栀一连试了好几次。
不对，还是不对。
楚瑶对赵珏肯定不是这样的。
但是那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各部门准备一下啊，半小时后开拍——道具别落下了，都清点好！”
苏栀心里一着急，指甲差点抠破剧本的纸页。
耳边放着的轻音乐忽然变轻了一些。
苏栀感觉到一只耳朵戴着的耳机有些松了，刚想抬手把它按回去，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扯掉了她的耳机，江渡温沉的嗓音入耳。
“怎么了，找不到人物情绪？”
“嗯……我不知道楚瑶她怀疑心上人，又希望心上人没有欺骗她的那种心情是什么样的。”
江渡挑眉，拉了一把板凳坐到她身边：“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了。”
苏栀知道对方这是要给她讲戏了，立即摘掉了耳机，眼眸亮晶晶地看过去。
“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说一下。”
苏栀点点头：“你说。”
“之前定好的公益活动，因为一些原因可能要延期……具体什么时候能办，现在还不确定。”
“……好，没事儿，这种活动筹备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我能理解的。”
苏栀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了一下拳。
“公司董事会比较看重这次活动，一些董事不赞成你出席。”
心里交织着升起了几分不爽和失落。
苏栀抿唇，没有开口。
那些董事不同意无非是觉得小破歌还没有上映，她还是个小糊咖……
可江渡明明答应她的！说好的事情怎么可以——
江渡眸色微沉，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
“不过我把他们骂回去了，等活动的举办时间定了，我就通知你。”
苏栀愣了一下，刚回过神，就听见江渡低低笑了一声。
“所以……所以现在楚瑶的感情，你能体会了吗？”
小鱼崽炸鳞了：“所以活动延期的事情是你编的？！”
“嗯。你不是不知道被人欺骗是什么感觉吗？”
“我不是不知道被人骗是什么感觉！我以前也被骗过钱的好不好，我只不过——”
只不过没被喜欢的人骗过？
她直觉这么说有些不大对劲。
苏栀嗓音一滞，音量低了一些：“我只不过觉得你不像是那种说出口的话会不作数的人。”
“评价这么高？”
“……实话而已。”
江渡冰润的黑眸里的神色似乎又温和了几度。
“放心吧，活动没有延期，一切如常，等我们今天顺顺利利完成拍摄，我就向陈导提请假。”
“好……那我再狠狠体会一下刚刚过山车一样的心情？”
“嗯。你慢慢体会。”
工作人员已经把拍摄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执行导演刚打算走过去叫两位主演准备开拍，就被陈导用眼神制止住了。
“俩孩子在那儿讨论剧本的，等讨论完了再拍不迟。”
工作人员们站成一溜，随着陈导的视线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有人忍不住小声感慨。
“要是以后他们能二搭，我还在他们的那个剧组干活儿就好了。”
帅哥美女又养眼，又不闹心。
俩人差不多全程自主做事，没有前前后后跟着一大帮子助理，像个低能儿似的啥事儿都要别人干。
拍戏NG少，基本能一两条就过，连带着他们工作人员也能早点收工。
这种神仙剧组百年难得一遇啊！
“你这个梦想有点不切实际啊……江影帝还没和哪个演员二搭过。”
“那你之前不还说江影帝从没这么耐心给人讲过戏吗？”
“……倒也是，不过小栀这孩子，确实也招人喜欢，要是她是我女儿那该有多好。”
“哈哈哈哈哈……你就当小栀的妈粉吧，以后啊给小栀应援，就去那喊：苏栀——妈妈爱你——”
引起了一片笑声。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秋季的夜晚这个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陈导看了一眼表，拍了拍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江渡——苏栀——准备一下！”
这一场戏陈导打算拍一镜到底，对于演员来说，整一段都不能出一点错，否则就是前功尽弃，需要整段重来。
楚瑶坐在餐桌边，桌上的饭菜异常丰盛，不远处的桌案上却是各种竹简、奏报堆叠如山。
守在竹室外的亲兵敲了敲门扬声禀报：“楚将军，世子殿下来了！”
眉宇沉静，没有露出一丝情绪的楚瑶在听到“世子”二字后，眸光陡然震动了一下，流露出几分挣扎的痛苦神色，但很快被她压了下来。
竹室的门被推开了。
赵珏一身玄色常服，白玉扣的腰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颀长身形，与行伍之人豪放粗犷的举止不同，他整个人透着一种凌厉而沉稳的冷肃感。
时常有人感叹，如果赵珏世子生在皇城，一定是能让半城妙龄少女为之倾心的俊俏儿郎。
楚瑶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他：“回来了？先吃饭吧，饭菜还是热的。”
“我不是同你说了，如果我回来得晚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赵珏转身关上竹室的门，走到楚瑶对面坐下时，面上冷峻的神色已经悄然柔和下来，凤眸微勾，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意气。
“这段时间军务繁忙，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我温了酒，喝一杯吗？”
两杯桂花酒倒上，楚瑶看着赵珏毫无防备地一饮而尽，眼睫轻颤了几下。
“这壶桂花酒是好几年的陈酿，你多吃点菜，不然容易喝醉……晚上还有很多军报要看。”
她对上赵珏点漆般的黑眸，对方的眉宇间染了一层酒气，神色慵懒，愈显得丰神俊朗。
“不要紧，军报不是有你吗。这几天皇城有没有什么消息？”
“安插在皇城的暗卫密报，兵部侍郎李明轩晋为了兵部尚书，可是他近年来只不过是兵部一个不起眼的侍郎，突然升为尚书，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李明轩近日曾和你有书信来往，你不解释一下吗？
楚瑶神色未变，放在桌案上的指尖却死死地叩住了桌面，杏眼隐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亮得令人心惊。
“的确有些古怪，叫人再查仔细一些吧……或许是兵部接连败仗，皇帝熬不住了又换了尚书。”
“……好，我飞鸽传书给暗卫，让他们再查。”
楚瑶勉强弯了一下唇，低头抿了一口酒水。
“你的印信这几天我想用一些……一些军报需要盖章，你带在身上吗？”
赵珏将腰间坠着的印信递给她，微微拧眉。
“阿瑶，你今天怎么了？如果身体不舒服，叫军医来看……军报我来批。”
“没什么……可能就是有点困了。我以为这个印信你给别人用了呢……”
“没有，最近没有什么事儿需要用到印信，你拿着吧。”
“好，cut！”
陈导在监视器后面探出头：“这条可以用，你们两个过来看一下吧！”
苏栀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刚刚的戏她压的情绪太多，到现在心口还像堵了一层什么东西，让她看到江渡就想到赵珏，恨不得踹一脚过去，揪着他的衣领问。
你看不出来你媳妇心里不舒服吗？！
听不出来你老婆在试探你吗？！
你是没有嘴巴吗，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啊能不能？！
“苏栀，苏栀？”
苏栀看着江渡伸过来的手，在心底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掌心借力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刚刚那条。”
一个几分钟的长镜头，苏栀没有看出什么问题，见导演、制片都在点头，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行，我本来以为这场戏你俩可能会NG个三、四次，提前结束了也好，你们也辛苦了，大家早点收工吧。”
苏栀接收到江渡的目光，立即出声：“陈导！我和江渡明后天有一个公益活动要参加……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两天假？”
“公益活动？江渡的公司办的那个？”
“对……”
“两天假没问题，这两天剧组先拍配角的戏份就好了，不耽搁。”陈导瞥了一眼江渡，“你什么时候把小栀拐去参加那个活动了？”
江渡：“前几天拐的。”
“那么吃力还没钱的活儿，估计也就小栀能跟你去——要我说，你就应该早点宣布自己也参加这个活动，那样估计愿意来的艺人能多点儿。”
苏栀诧异地看向江渡：“你没公开自己也去参加活动啊？”
“没有。”江渡轻笑道，“没什么宣布的必要，不然那些人不是冲着保护动物做公益来的，是冲着我来的，那这个活动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乐意让那些人蹭我的热度，蹭公益的热度。”
江渡这人……是真挺敢说的。
苏栀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什么群演、实习生在附近，悄悄松了口气。
陈导笑骂：“你这张嘴，能不能有点遮拦？刚刚那话万一被人爆出去，你的经纪人又要疯了——”
“行了，你俩明天要参加活动，早点回酒店休息吧，应该还有事儿要商量？我就不留你们了。”
明天他们要去海洋世界参观，顺便做宣讲。
苏栀一边跟着江渡走到停车场，一边听对方介绍了一下他们明天要去的那个海洋世界。
说是海洋世界，其实更像是一个海洋动物救助站，每天限制游客数量，禁止海洋动物表演，曾经被不少主流媒体报道提倡过。
苏栀看了一眼海洋世界的宣传片，承认自己有一丝的心动。
“想多参观一会儿？”
心思一下子被人点破，苏栀弯起眼笑了笑：“嗯。”
“明天时间很足，我们可以多参观一会儿。记得穿简单点的衣服，明天出门别被人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