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1/2)
江淮闻言,取过立于门边的缨枪,信手一转,缨枪在他手中划过一弯破月般的弧度,背在了身后,随后踏出主屋,问道:“衙门内都按照我的吩咐准备妥当了吗?”
荣婳亦握紧手里的剑,跟着江淮出了门,玉骨背好弓箭,三下五除二爬上房顶,搭箭蹲下。
那捕头见到荣婳的瞬间微愣,这不是江大人的那个通房?眼下这身着劲装软甲,手提长剑的模样,竟颇有几分女将军的大气。
眼下也不是瞎看的时候,捕头冲江淮重重一点头,“兄弟们都守在了墙下,若有人搭梯便拦。且已按照大人吩咐,在衙门里准备了水,以防火攻。”
江淮点头:“告诉大家伙儿不要慌张,以守为主!”
捕头应下,去大门口主持局势。内院也进来一批捕快,迅速持兵器在墙下埋伏起来。
江淮伸手扣住荣婳的手腕,拉着她去了前院,进了衙门大堂。
衙门大堂正对着大门,大门紧闭,已抵上拒马,初秋晌午的烈日下,灼烧着门外的闯门呼喝之声,撞门的重击声宛如敲在鼓面上的重锤,每一下都砸在心间,门缝因撞击一开一合,仿佛随时都有崩塌之势。
江淮和荣婳并肩立在大堂外,望着衙门的大门。
荣婳屏气凝神,不住的给自己安定心绪,手里握着剑,脑海中一遍遍演练学过的剑法,时刻准备迎来一场恶战。
而就在这时,江淮忽听一阵鸽哨声破云而来。
二人抬头,看向天空,江淮眸光微动,对荣婳道:“是李直!”
“他们已经在外面准备就绪,一旦有事,他们会从外面接应我们。”江淮说道。
荣婳心里更踏实了一些:“我听出来了,是镖局所用联系的鸽哨,你学会了?”
江淮点头:“去围剿鸣蛇的前一晚,李直教了我。”
说着,江淮取出怀中鸽哨,衔在唇间,吹出一段哨声。
外面哨声再起,江淮再回。几次来回后,江淮取下鸽哨,对荣婳道:“知州衙门外围了有近三百人,老少皆有,以男子居多。”
“三百人……”荣婳喃喃道。
江淮又道:“我已让李直留意领头号召之人,上次刚入岐州之时,我就怀疑暴.民是有人煽动,想来这次也不例外。若能趁乱拿下煽动之人,想来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
江淮朗声对守门的众人道:“看好门!”
说罢,江淮扣住荣婳的手腕,对她道:“随我来。”
荣婳跟着他,一路被拉到卷宗室,江淮将缨枪立在门边,进屋开始收拾卷宗,边收拾边对荣婳道:“背后之人想来已经知道我查到了赤赭石矿,这次闯衙,应该还会销毁证据。岐州这三年未能上达天听的折子,真实的情况记录,都在这里,这些都将会成为至关重要的证据。我们得将这些东xī • zàng起来。”
荣婳听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上前道:“收拾哪些,我帮你。”
江淮给她指了几摞卷宗:“你收拾那些。”
荣婳点头,放下剑就开始帮江淮收拾,而就在这时,赵林也慌里慌张的赶到了卷宗室,“公子!这这这……”
赵林不会武,见到今日这儿阵仗,早就吓坏了,江淮见他来,对他道:“去找铁锹,去后院找块空地挖坑。”
赵林闻言,愣了一下,复又慌里慌张的跑回了后院。
荣婳帮着江淮将所有需要的卷宗和折子留底收拾好,装在箱子里,又一起搬去了后院。
赵林和赵管事已经挖好了坑洞,江淮便将三口箱子都埋了进去,盖上杂草伪装好。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赵林这时哆哆嗦嗦道:“公子,江南路途遥远,去江南的书信还未到,眼下这般,我们该去哪里搬救兵?”
荣婳闻言不解,江淮一介书生,家贫无助,送书信回江南,是找谁当救兵?
江淮看了他一眼,眼里隐有怒意,语气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只道:“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去,别进屋。”
“好、好好……”赵林连忙跑开,自去找藏身的地方。
江淮也知道赵林担心什么,朝廷的人就算不眠不休的往岐州的赶,最少十日功夫,更何况根本不可能不眠不休,所以最快也得十五日左右。
而这期间,他能仰仗的帮助,便是江家,但是江家远在江南,鞭长莫及。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在知州衙门能撑几日是几日,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只能带着荣婳跑了,能躲一日是一日,只要撑到朝廷来人即可。
以他的能力躲过追杀不算难,只是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该躲去何处,条件艰苦的情况下,荣婳的身体状态能撑到什么程度?
江淮想了半晌,侧头看向身侧的荣婳,心下有了决议。
而就在这时,一直立在屋顶上的玉骨忽然拉弓,对准左侧墙外,一直箭“咻”一声破空而出。
随即便听传来一声惨叫,紧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玉骨看向底下,道:“江大人,外面搬来了梯子,左右共七把,正在翻墙。”
说着,玉骨又搭箭,朝另一面放出一箭。
江淮对玉骨道:“玉骨姑娘,莫伤要害。”
这些暴.民都是普通百姓,他若以官身伤及百姓,只会更加触怒暴.民,引起他们更强烈的反扑。
玉骨点头,顺势搭箭:“大人放心,箭锋已摘,我射他们麻经罢了。”
江淮松了口气,同时不免感叹荣家出来的这些人的见识和质素。
玉骨每一箭都是射爬到最高的那个人,待那人倒下去,就会连带着压到一片正在攀爬的人,倒是挡了一阵子。
但到底外头人多势众,且玉骨不伤人,对方基本没有损失,麻劲儿过了之后,他们又会加入攀爬,很快,她就有些抵挡不住。
这时,守在墙下的捕快们就起到了作用,每每有人从围墙上露头,就用竹竿一竿子捣回去。僵持许久,也无人跳进知州衙门。
虽然他们暂时挡住他们进墙,但是外面的攻势并未减弱,反而俞见迅猛。
站在屋顶上的玉骨忽道:“人比刚才更多了。”
于此同时,李直的鸽哨声再起,也告知了他们人来的更多的消息。
果然,不多时,翻墙冒头的人越来越多,江淮持枪加入了阻拦的捕快中。
荣婳便去了另一边,将剑跨在腰上,取过一根竹竿,见有人冒头,便一竿子照脑门打下去。反正她力气有限,又打不死,打呗。
于是,荣婳看准机会,见有人从墙外冒头上去就来一下,对面人就捂着脑袋“嗷呜”一声缩回去。
荣婳本来还有些紧张,但打了几次,忽然觉得还有些好玩儿,彻底放开了,一下一下打得不亦乐乎,嘴里还叫嚣起来:“来啊!有能耐接着上啊!”
而另一边的江淮,见有人攀梯子冒头,他并不像捕快们般用杆子捣人,而是持枪一把将枪头刺入竹制的梯子中,随后枪柄用力一拧,便拧劈了梯子,梯子拦腰折断,爬梯子的人下饺子般掉了下去。
离江淮最近的捕快见状,不由咽了口吐沫。
他们江大人不是文官吗?文官怎么会有这种腰劲和臂力?要知道,梯子搭得很高,他们站在地面上,抢这样插.上去很难用劲,饶是如此,他们江大人还是轻易毁了一架梯子。
捕快默默收回了眼,崇上尚武之德的文人也不是没有,小看了。
江淮专注于破坏梯子,待右侧墙外搭上来的几个梯子都处理干净,暂时没有人上来,江淮便提枪准备去另一边。
怎知他刚转头,却见荣婳双手拿着竹竿,跟只小松鼠一样在墙下窜来窜去,见到有人冒头上去就是照脑袋一竿子,嘴里还满是嚣张又猖狂的叫嚣,看起来不像打架,像玩游戏。
饶是这等危机情况下,看着此情此景,江淮仍旧忍不住失笑。心下愈发喜欢荣婳的性子,她这样类型的人,饶是跌进泥潭里,旁人悲伤落泪的时候,她或许都能发现有趣之处,然后快乐的玩儿起泥巴。
江淮走过去,依样行事,又将这边墙外的几个梯子全部破坏,众人这才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荣婳见状,长长吁了一口气,停下,撑着手里的竹竿站着,转头看向江淮道:“哪有你那样拿枪的?”
“嗯?”江淮一脸困惑。
荣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上前从他手里拿过抢……嗯,有点儿沉,拿不动。
荣婳复又将枪塞回他手里,退开几步,到院中开阔之处,用自己手里的竹竿做演示。
只见荣婳后撤一步,身子一沉,将手里的竹竿刺了出去,口中道:“看到吗?这叫潜身刺。”
江淮憋住笑,“嗯”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着荣婳。
荣婳起身走步,将手里竹竿一下用力推了出去,复又快走几步追上,将竹竿握住,作势补上一枪,转头又对江淮道:“这叫八步赶蝉。”
江淮也万分配合的做恍然大悟状,“哦……”
于枪法她也就会这两招,但不妨碍在江淮这个文官面前装内行,荣婳收了竹竿,走到他面前,教育道:“枪要这样使,你刚才那样,抓着端头,很容易使不上劲儿,而且一点儿招式都没有。”
荣婳教育完,身后按了按江淮的肩头,安慰道:“不过没关系,你能破坏了梯子已经很厉害了,等以后回了京城,我教你习武。”
江淮这下真的憋不住了,展颜一笑,露出两颗犬牙,连连点头:“好,好。”
房顶上的玉骨,手虚握遮住唇,轻咳了一声,默默移开了目光。
就方才那几下来看,江大人的腰劲和臂力绝不容小觑,他能持抢端破坏梯子,足可见对枪的使用,已到了不拘泥于招式的地步。虽也对他一介文官有此能耐感到诧异,但此时玉骨还是替他们小姐感到尴尬更多一些。
这么折腾了一下午,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外面的人闯了一下午也没能闯进来,许是累了,陆续也没了动静。
江淮抬头想屋顶上的玉骨问道:“玉骨姑娘,外面情形如何?”
玉骨道:“人没有撤,但暂时没有再攻的意思。”
江淮点头,先安排众人吃了些东西,以应对接下来的围攻。
众人没敢离开自己坚守的地方,是江淮荣婳和玉骨给众人送的吃的,大家垫了垫肚子,玉骨回了房顶,其余人靠墙休息。
江淮和荣婳坐在主屋门前的台阶上,江淮问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小姐要紧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吗?”
荣婳点头,拍拍自己衣襟:“我的大部分东西都在镖局,就一些银票,装着呢。你呢?”
江淮道:“我没什么重要东西。”
说罢,江淮忽然想起来,之前荣婳不要的那件小衣,还在屋里。如果他们必要的时候要逃,肯定不能让她的小衣留在这里,若被人搜出来拿在手里,这可没法儿忍。
念及此,江淮犹豫片刻,对荣婳道:“我进去下。”
说着,江淮转身进了里屋,去净室将自己的行李都翻了出来,将之前藏在最底下的那件小衣重新取了出来,收在了贴身的地方。
再次出来,江淮复又回到荣婳身边坐下,荣婳转头问道:“什么东西忘了?”
江淮微微低眉,而后道:“一件私物。”
“哦。”荣婳没做多想。
就在这时,屋顶上的玉骨忽然道:“江大人,动了。”
话音落,众人忙手提兵器,再次警觉了起来,只听墙外传来男子的吼声:“江淮!你上任岐州,却毫无作为!在京里已遭百官弹劾,我岐州水深火热,怎能容得下你这等无能之辈!你既拿不出粮,也拿不出解决之法,那我等只好掀了你的知州衙门,把你们取之于民的东西全部抢回来!”
话音刚落,忽见无数个瓷瓶,宛如下雨般被丢进了墙内,清脆的破碎之声不绝于耳,有的碎在屋顶上,有的碎在地上。
无数瓷瓶落地而碎的同时,一些漆黑的液体也顺着铺散开来。
未及众人反应,便见一个个火把丢进了院中,但凡落在瓷瓶附近的火把,当即便点起一股旺盛的火焰,知州衙门的霎时间火光四起!
江淮忙道:“躲开,是油,不要沾上。救火!”
所有人闻言,连忙去取准备好的水,江淮今日已经料到了或许会有火攻,毕竟知州衙门里收着许多要紧的卷宗和折子留底,但没想到真的被他猜准了,幸好提前有防备。江淮愈发确定暴.民dòng • luàn背后有人煽风点火。
众人连忙取水灭火,就连一直躲着的赵林见火也跑了出来,跟着大家伙一起灭火。
荣婳正欲加入,却被江淮一把拉住,命令道:“别离开我!跟着。”
许是形势太过紧张,以往只拉荣婳手腕的江淮,此刻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他神色严肃且不容置疑,荣婳有一瞬的震愣,他掌心的温度滚烫,整只手都被他包在手心里,感觉温暖又安全。
她尚未反应过来,却忽觉江淮的指尖从她掌心划过,随即手指滑.进了她的指缝中,紧紧扣住,将她拉到了他的身后。
荣婳不觉抬头,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他神色严肃,双眸警惕的看着墙外不断扔进来的火把,丝毫没有留意他们已然相扣的十指。
荣婳抿唇偷笑,都这样了,江淮跑不出她的手掌心了吧?
而就在这时,忽见捕头灰头土脸的跑过来,急急对江淮道:“江大人!衙门里因干旱存水有限,眼下已是没水了。火势由油点起,这些火,根本灭不掉。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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