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042章(1/2)
林以柠大三这一年,梁琴被确诊了肺癌晚期。
很长一段时间,看着梁琴每况愈下的身体,林以柠心中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真的拿到医院的诊断结果,她在冷冰冰的办公室里,听医生说:“这种情况,一般的寿命最多在3—5年。”
林以柠捏着单子的指尖微微发抖,“那短的呢。”
“6—12个月。”
生命竟脆弱至此。
之后漫长的两年,林以柠一边念书,一边陪伴梁琴,虽然大多时候梁琴都对她不冷不热,但她还是每周末会回家,会学着做一些简单的菜给梁琴吃,会陪梁琴看一些她喜欢的歌舞剧,有时候天气好点,她们两个人还能一起出去走走。
但话还是很少,梁琴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甚至冷淡的。
林以柠大五的时候,梁琴的病情突然恶化,肺癌发生了骨转移,骨痛成为最主要的症状。林以柠从医院实习回来,常常听到梁琴压抑的呻.吟声,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便大发脾气,可发完脾气,她又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有一次,梁琴在又一次歇斯底里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林以柠端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梁琴慌乱的收起相册,本就枯槁的面容上全是泪痕。
林以柠把碗放在桌上,拿来温热的毛巾,仔细地帮她擦着。
那一瞬,梁琴崩溃大哭。
直到最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睡过去,梁琴还抓着林以柠的手,喃喃地问她:“柠柠,你是不是怪妈妈?”
怪她这些年对她的苛责。
等梁琴睡熟,林以柠才将手抽出来,她帮梁琴把被子掖好,靠着床,在地上坐下,拿过了那本相册。
相册里有梁琴年轻时的照片,也有林以柠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她们和林桥的合照。照片上的梁琴那么漂亮,那个时候的她,还是苏南芭蕾舞团的首席。
她的妈妈,即便是得了很严重的病,也不该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里自责、暴戾,活在无尽的恐慌和忏悔里。
自那之后,林以柠就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了梁琴的身上。
梁琴的身体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林以柠就带她去看芭蕾舞剧,或者去吃下午茶,她们常常会在傍晚回来,带一束挂着露水的鲜花。
梁琴出不了门的时候,林以柠就陪她在家里休息,帮她按摩缓解疼痛,点一支洋甘菊的熏香,给她讲胡桃夹子和糖果仙女的故事。
2018年的春天,梁琴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48岁。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芭蕾舞裙,倒在了她后半生因为伤病都没能再踏上去的舞台。
林以柠扶着梁琴,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梁琴告诉林以柠,她在京大校庆晚会上的表演她看了,24圈的挥鞭转很不错,但如果她再努力一点,她完全可以挑战莱格纳尼的32圈挥鞭转。
林以柠眼中涌上泪水,“好,我下次一定再努力一点。”
梁琴弯了弯唇,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她抬手,动作迟缓而艰难。
她摸了摸林以柠的脸颊,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她说:“柠柠,你其实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
一个迟来的肯定。
那一瞬,林以柠才真正和过去的二十二年彻底和解。
她其实从来都是在意梁琴的,在意梁琴对她的态度。她终于确认,她没让梁琴失望。
*
梁琴过世的那个秋天,林以柠大学毕业,她没有选择继续读研或规培,而是填了一张山区支教的申请表。
支教的地方在西南的一个小山村,名叫岳平村。
这里群山连绵,交通极为不便,早年的山民们盼望有一天天堑能变通途,才有了“岳平”这个名字。
林以柠始终觉得“岳平村”这个名字很熟悉,直到她在村长的带引下,遇见了曾在京大附属医院看病的木古和阿布叔。
当初那个病恹恹的木古如今看起来气色不错,人也壮实,他依旧说着蹩脚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林以柠坐下。
木古用衣服袖子给林以柠擦了木凳,才牵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走出来。
“小林老师,这是我媳妇儿山玥。”
女人皮肤有些黑,却温婉漂亮。
木古就要当爸爸了。
那一瞬间,林以柠才真的意识到,晏析当初的坚持是多么的有意义。
阿布叔老泪纵横,一边给林以柠端来当地特色的苦荞茶,一边说:“小晏医生就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这是林以柠离开京市的第三年,也是离开京市后,第一次有人主动和她提起晏析。
木古还说,前段时间他媳妇儿害喜,他专门去咨询了小晏医生,小晏医生说,这是孕初期的正常现象,在四个月后基本都可以缓解。
林以柠低着眼,想到晏析被问孕吐的样子,眼底氤氲出伶仃的笑。
阿布叔问:“小晏医生现在是在哪个医院当大夫啊?”
林以柠哑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几年,她主动屏蔽了和晏析有关的所有消息。
阿布叔“哦”了声,又道:“在哪家医院也没关系,小晏医生一定会是最好的医生。”
林以柠点头,“是,他一定会是最好的医生。”
大山里的生活多有不便,但有了木古和阿布叔的照拂,林以柠的支教生活也过得并不算太难。
只有一次,村里的一个光棍打起林以柠的注意,木古抄起家里的??头就冲进那人的家里,将人打了一顿。
木古告诉村里的所有人,谁再敢对小林老师有一点不好,他木古第一个就不答应。
之后,为了安全考虑,村长让林以柠住进了木古家。每天傍晚,木古或者阿布叔都会去学校接她。
有时候林以柠没课,就在家里教山玥读书、识字,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唱歌、画画。
空闲的日子多了,她还会跟木古学些防身的拳脚本事。
木古说她学的很好。
林以柠笑说:“都是花架子,但可以唬人。”
2019年中,林以柠结束支教,申请了英国的一所大学,攻读公共健康和保健方向的研究生,这是她在梁琴病情恶化之后就打算好的,她想换一个方向,做临终关怀。
11月份的时候,因为学籍上的一些事情,林以柠回了一趟苏市。
那一年的11月15日,意大利经典电影《海上钢琴师》在国内重映。
返回伦敦的前一天,林以柠买了一张电影票,独自一个人去看了这部电影。
主人公1900在舷窗惊鸿一瞥的那一瞬,PlayingLove流淌而出,林以柠坐在偌大的电影院里,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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