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2)
轻声细语的问责追得很紧,盛怀昭不由自足错开视线:“……不记得了,想不起来了。”
当初云谏两重神魂并未相融时,他做的坏事一点都不少,翻起旧账比谁都理亏。
跟前的人很似遗憾地拖长了尾音,慢慢俯身将他的双腕顺在身后,轻轻地扣着那截细瘦的骨架。
他慢慢地将唇边的花瓣落到盛怀昭的肩头,仔仔细细地盖落在那颗小痣上,轻缓地抬起眼:“那我得想个办法,让你想起来呢。”
盛怀昭:“……”
花瓣轻轻摩挲,痒意随之蔓延,他本能闪躲,悄悄往水下沉了三分。
清冽的温泉水漾开氤氲视野的涟漪,像是闪躲不及的怯怕回避,有某种惊慌失措溶于其中。
留有齿痕的花瓣却就着漪水波纹悄然渗落,顺从地将澈然的水舀入怀中,轻轻掂着,托着,误入其间无路可退的水珠只能顺着花瓣的纹路迂回来往,像是某种别开生面的桎梏。
不只是心慌意乱还是一时半会的失力软弱,盛怀昭脚底打滑,当着云谏的面呛了一口水。
跟前的人眼疾手快,迅速以掌心抵住他的后腰,慢慢将人从短暂的危险中托起。
花瓣在片刻的动荡中飘游入怀,安静地贴落到盛怀昭锁骨之下,零星的一点红像是化在初雪间的半勺枫糖,徒添可口。
有人悄无声息地颤了下喉结。
“小心。”
水和空气成为近距离的介质,盛怀昭有种听到他说话时胸腔颤动的错觉。
“剑修,天才,”他顿了顿,指节轻掐云谏的手臂,“神仙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崩坏了?”
云谏垂落的一缕发沁进水里,很快便拢成一绺,像是水墨画间飘逸优游的落笔:“什么?”
“人设!”盛怀昭瞪他一眼,抬手轻挥,“崩得稀碎。”
跟前的人顺着他的话稍稍揣测了这个词的含义,浅笑着低头:“崩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盛怀昭先前还中气十足的嗓音骤然减弱,他倒没想过云谏会这么问。
无法解释的事情便不会落出有信服力的回答,可话说成这样了,似乎不找个有威慑力的答案,他就会得寸进尺。
这人总在危险边缘跃跃欲试。
水汽蒸腾,将耳垂都燎得发热,盛怀昭重新抬起眼,神色认真:“会被我讨厌。”
“那你讨厌我了吗?”
“……快了。”
云谏慢慢地抽回距离,似是耐心观察了他一会儿,随后放轻嗓音:“好像还没有。”
盛怀昭:“……”
没被讨厌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
沾了水的大猫猫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恃宠而骄,分寸不离地搭在盛怀昭身上不肯挪动,直到精疲力竭。
浴后,盛怀昭是被他用锦被卷着抱回去的,美名其曰身娇体弱不能受冻。
气得盛怀昭把他的枕头藏起来不让他靠。
看着还捏着枕头在撒气的人,云谏饶有耐心地哄着,手轻落到锦被中段。
“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他低头,捻起一缕盛怀昭的发丝到指尖轻绕,“你原谅我吧。”
“嗯嗯,知道错了,下次再犯,犯了再装傻。”盛怀昭抬起一根指头把自己的发丝再勾回来,“先前伏低做小装乖卖萌可真是辛苦你了。”
分明是骂他,可云谏却笑意难断。
见言语道歉确实无用,他干脆蹭到盛怀昭腰际,将锦被塌下的曲线作枕:“那我只能这样了。”
盛怀昭:“……”
上好丝绒包裹的枕头从锦被间推了出来,抵在他的跟前。
“走开。”
云谏轻笑着将它归位,随后便看到静置在枕边拳头大小的万物生。
从缪砂城出来之后,它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大小,没有动静也没有生机。
“怀昭,你还需要以心头血养它多久?”
盛怀昭本来还以为他要折腾什么,没想到这个问题那么正经,慢慢侧过身:“直到它能化形吧。”
毕竟当初收服它时,这颗灵树也就差那么一步了,这一路上折腾了那么久,他也该还点什么。
云谏眸色微微落下一层冷意,像是不愉这段未知终止的付出。
“为何要用你的心头血?”
“许是因为它与我有关联。”
话音刚落,盛怀昭便察觉云谏侧眸凝向了自己,眼神里多了三分沉淀着旧伤的深意。
这幅表情与其他相比更显陌生,盛怀昭语气稍稍谨慎:“怎么了?”
“它怎会只与你有关联。”云谏的指节沿着树种上的纹路轻抚,像是将期间流转的灵气调御勾兑了一遍,“它所品味过的喜怒哀乐,难道不是从我这里分出一半?”
盛怀昭撑在床间的手臂有些麻,再三悄然确认,才明白云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玩闹的情绪收拢,他缓缓坐直了身子,锦被披在单薄的中衣上,盛怀昭轻垂眼睫:“你记得多少。”
“你们也没怎么露面,”云谏轻笑,抬手又绕过他眼前的一缕发,应得轻松,“所以都记得。”
为他解开蛊毒,将万物生种于识海的经历,他在融魂之后也逐一清晰。
只不过并不是在当下立刻就回想起来的,而是这几日断断续续的午夜梦回,半真半假的记忆才在识海落定。
盛怀昭柔软的发尾被他缠在指节绕了个卷儿,徐徐松开时像小小的波浪。
“让你看到那么不堪的过去,很难受吧。”云谏轻声道,“抱歉。”
手心的钝痛复发,顺着血液流动绞入心底。
盛怀昭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又是以何种心情说出这句道歉。
那些苦难并非他能选择的,也不是他愿意承受的,那是无法改变的过去,既定的事实。
非他所主导,可又为何要他道歉?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太过沉重,云谏垂着眼想转移话题,可跟前的人却倾身扑入他的怀中。
满满当当,像是一抔洒落的日光。
盛怀昭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紧紧抱着他:“你只能不顺我的心时才对我说道歉。”
带着一丝命令般的执拗,还有稍显蛮横的稚气。
“你的过去不是该背负的,你要是不能释怀就等我去稀释,你要是放不下就分一半给我拎着。”怀里的人似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便轻磕了一下他的锁骨。
嘶。
比他想象中要疼。
盛怀昭眯着眼睛悄悄揉了一下眉心:“总之,我并没有因为过去而觉得你好可怜,而产生我要对你很好的想法。”
“我对你的感情,一切,都出于两厢情愿,都是我自己高兴。”盛怀昭抬手胡乱地往他后颈摸了一把,像是粗蛮地揉小猫咪的后颈,“总之就是这样。”
他抬头时,云谏一头黑发被揉得蓬乱松散,想是刚洗完澡被他胡乱吹干的猫咪,有一点炸毛的趋势。
盛怀昭一下忍不住,唇角稍扬。
云谏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动,俯首贴到跟前:“笑什么?”
“高兴就笑了。”盛怀昭与他对视,眼底是坦然无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嗯。”云谏的视线缓缓拢落到他的唇上,似在勾勒那色泽极淡的唇线,悄然抿了一下嘴唇。
盛怀昭看穿他的所思所想,趁着他要低头时一把拽起被子,舒舒服服躺了回去。
落了个空的云谏:……
他抬手慢慢地将散落的发拢到耳后,看着盛怀昭趴在枕边推着万物生的树种在玩,低声:“你像只猫。”
盛怀昭:?
“你才像猫。”
不做无异议的辩解,云谏抬手拦住了那颗树种。
“你身体虚弱,以后浇灌心头血一事,交给我吧。”
昏昏沉沉的万物生听到这句话,赞同地扬了下细小的枝头。
其实无论是云谏还是盛怀昭都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真要仔细挑选,身为魔修的云谏更合适。
但之前少年神魂不融,心智不稳定,贸然剖取心头血不可行,而且云谏亦没什么非灌溉它不可的理由,所以万物生才只向盛怀昭提过这件事。
如今若是云谏愿意,这当然是最好不过。
看着小树苗雀跃着赞同,盛怀昭思忖片刻:“你当真愿意?每月在心头割一刀还是挺疼的。”
云谏将树种握在手心:“正是因为疼,才要我来。”
冷不丁又被揉到了心间最痒处,盛怀昭闷闷地收回手,盯了云谏一眼。
“怎么了?”云谏轻轻偏头。
打直球职业选手对自己的基操没有觉得任何不对。
盛怀昭慢慢敛下眼,以懒倦的呵欠敷衍过去。
云谏替他掖好被子,慢慢躺落到身侧,轻声问:“怀昭,若是如此,万物生继承你我心头之血,算是子嗣后代吗?”
“你可真会捡便宜。”盛怀昭懒洋洋道,“滴两滴血就让古灵树给你当儿子。”
身后的人安静下来,他才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好像又过头了,神魂相融后脸皮变厚了,玻璃心也更脆了。
盛怀昭悄然叹气,回头当着云谏的面,轻轻敲了下万物生的种子。
“你最好结个猫猫果,给这个黏人猫猫当儿子,”盛怀昭像训话般又补了句,“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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