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3/4)
没一会儿,他挺直的腰背就弯了下来,最后趴在桌子上,眼皮渐渐垂下——除沈斜外,其他囚犯每天早晚皆有一段劳作时间,他也不例外,加之先前又在洗浴楼顶上的泳池内游了几圈,这会身体实在疲乏,只想合上眼睡觉。
但想起沈斜还没有回来,宋芜快合上的眼皮又猛地睁开,只是睡意上来了,不免眼泛泪花,还时不时地打个哈欠。
好在沈斜独自一人,去来都很快,终是在宋芜彻底睡着前回来了。
沈斜在桌边坐下,往手心里挤出些药膏,两只手合起搓了几下,感觉到手心热了后,便朝一旁昏昏欲睡的小玫瑰唤道:“阿芜,把手伸过来。”
“嗯。”
听到沈斜的声音,宋芜迷迷糊糊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沈斜低笑:“错了,另一只。”
宋芜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听到沈斜说错了,就乖乖地收回手,换了另一只,混沌的大脑压根没理解沈斜的意图。
直到沈斜两只沾着药膏的大手握住他的手腕,以一种十分温柔的力道揉按着他手腕红肿的地方,才渐渐反应过来,想抽回手,却被沈斜制止了。
“别动。”沈斜道,“不然你明天会更难受。”
宋芜打了哈欠,眼泪汪汪道:“我自己来就行,沈哥你去休息吧。”
沈斜却岔开了话题:“你想听鲸的故事吗?”
宋芜快合上的眼睛登时睁开:“可以说么,鲸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沈斜笑道,“在这呆久了,有些事想不知道都难。你只是刚来不久,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今天不告诉你,改天凌空那个大嘴巴,也会说出来。”
听沈斜这么一说,宋芜放心了:“想听!”
沈斜见宋芜果然如他所想的忽略了被他揉按的手腕,心中一笑,缓缓说道:“鲸来自奥斯汀帝国,父母早逝,和大他十多岁的姐姐相依为命……”
从鲸会被关进编号1314狱星便知,他的故事注定不愉快,甚至很俗套——鲸的长相冷硬,勉强可以夸一句俊朗,但他的姐姐则不然,生的貌美却既没有庇护她的人又没有自保的本领。一旦惹来有权有势的恶人的觊觎,下场便难以预料。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鲸的姐姐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等鲸再见到姐姐的时候,已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从很高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像只折翼的鸟儿一样摔在地上,再看不出曾经美丽的模样。
接下来就是关于复仇的故事,鲸用重达八吨的拟态,压死了所有欺负他姐姐的人。
再后来,他便来到了这儿。
听完,宋芜沉默了许久。他后悔了,他不该好奇,这里是狱星,他早该想到会被关进这儿的人无非三类,要么当真穷凶极恶,要么是被冤枉陷害,要么就是鲸这种令人无言的情况。
“鲸他……穿裙子是爱好,还是?”宋芜道。
沈斜低着头,望着小玫瑰在药膏的作用下不那么红肿了的手腕,说得委婉:“他只是想再见一见她。”
宋芜听懂了,他爸爸去世后,有一段时间他父亲便活成了爸爸的模样,服装饮食爱好通通都和逝去的爱人别无二致。
直到有一天,他发烧躺在床上,误把父亲看成了爸爸,哭得很惨烈。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父亲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好似一夕之间从失去爱人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沈斜抬眸,望见小玫瑰神情低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后悔,便挑挑拣拣说了几件自己幼年时的趣事,才把人哄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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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药膏用了大半,沈斜才堪堪停手,起身去卫生间把手上的药膏洗掉。
洗手台上放着洗干净了的牙缸,一只蓝色的牙刷斜插在里头。
牙缸被牙刷占了,那这几天小玫瑰睡在哪的?沈斜忽然注意到这个问题。
几下洗好手,沈斜转身出了卫生间,却见小玫瑰头枕着没受伤的那只手,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斜扫了眼一旁的床,床单平整,上面没有一丝皱纹,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一看便知这床在他不在的三天内没被人睡过。
再看看宋芜轻易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样子,沈斜想,他大概知道小玫瑰这几夜是怎么度过的了。
“阿芜?”沈斜走到桌旁,俯下身,在宋芜耳畔低唤了一声。
宋芜皱了下眉,不仅没醒来,头还转了个方向。许是枕着一只手的姿势不大舒服,不一会儿,他垂下的伤手就缓缓抬了起来,欲双手交叠枕在头下。
见状,沈斜赶紧出手阻止,然后小心地抱起宋芜,把人轻轻地放在床上后,又扯过被子把人严严实实地盖住。
他便坐在床边,低着头,静静地盯着熟睡的小玫瑰——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许久后,沈斜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小玫瑰的脸颊,拇指的指腹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抚过小玫瑰红润的唇角。
“晚安,我的小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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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点,柔和的阳光徐徐洒落监区。
吃完早餐的囚犯们,陆陆续续来到监区广场。比起傍晚放风的时候,这会的囚犯们戾气要小些,不是散步活动,就是三五成群玩些小游戏。
没多久,他们嗅到一股熟悉的强大气息,一回头便看见一头威猛的白虎嘴里叼着个牙缸走来,而牙缸里头窝着的正是一朵红艳的小玫瑰。
囚犯们觉得这一幕格外眼熟,因为三天前,沈斜赴约应战的时候,也是这么出场的。殊不知日后,这一幕会在每一个平静又有阳光的晨间出现,而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着,羡慕又嫉妒。
沈斜环顾左右,挑了个安静又阳光正好的地方,走过去卧着,然后把嘴里的牙缸轻轻放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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