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雨丝飘处东风(2/3)
叶百川点点头,确实如此,叛军人手一骑,移动灵活,可火炮重大千斤,一但抬上城头,再想转移就难了。
就在这时,杨佋匆匆走来。
“蓝侯爷,叶阁老。”
“王爷,城头凶险,您贵为千金之躯,还是到城下等待的好。”叶百川出言提醒道。
杨佋没有回话,而是看向蓝田玉问道:“蓝侯,为何将大军主力都收缩到内城?万一被叛军发现虚实,这样岂不是将外城拱手让给叛军?蓝侯又置外城百姓的生死于何地?”
蓝田玉面色一沉,这种时候,他可不想听到城头上还有第二个声音,大军之中岂可令出二将?蓝田玉本来对于皇帝给他派这么一个副贰官心中就有不满,不过他也明白,如今勋贵的身份十分尴尬,尤其是他当初还带头为史鼎说情,皇帝心中自然又忌惮。
可又不得不用他,这才派了一个杨佋来,是以尽管心中不快,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有打赢了这场守城之战,或许西宁王府才有出路。
“王爷这是在质问本侯吗?”尽管是忍耐,但蓝田玉依旧没照顾杨佋王爷的身份颜面,而是当场回问道。
叶百川没有做声,他会在此处出现,自然是有原因的。
杨佋看着面前的蓝田玉,心中也有微怒,如果一切都如他最初计划的那般,他自然巴不得蓝田玉如此做,可眼下他没有如约接手军权,自然不愿看着杨仪攻破城门,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恐怕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史鼎是穆鸿的人不假,但蓝田玉不是。
“蓝侯若觉得本王是在质问,那就当是吧,请蓝侯给本王一个回答。”
蓝田玉沉声道:“那王爷应该先奏明陛下,罢了本侯的主将之职,到时王爷再来质问,本侯一定知无不言。”
言外之意,是在提醒杨佋不要忘了此时自己的身份。
“你......”
“两位且息怒,大敌当前,岂可自乱阵脚,王爷,大局为重。”叶百川适时提醒杨佋。
又看向蓝田玉道:“蓝侯爷,这件事却是需要给朝廷一个解释,不然百姓面前,将置陛下于何地。”
蓝田玉看着一旁看似在和稀泥实则是对他不信任的叶百川,心生无力之感,这样的境况哪怕就是胜了,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史鼎,你可真是害人不浅。”蓝田玉再次想起了尚在牢狱之中的史鼎。
“本侯还是那句话,叶大人若是也想知道,那就请陛下下旨吧。”
人到了,架子不能散,何况西宁王府还没倒呢。
“希望蓝侯到了御前还能如此。”杨佋冷哼一声,转身下了城头。
叶百川打了呵呵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蓝侯莫要动怒,事关重大,礼郡王也是好心,是好心。”
“哼。”
“报!”
这时一名士卒匆匆跑来禀道:“侯爷,城北出现叛军踪迹。”
“多少兵马,可有火器营?”
“不下两万人,火炮和攻城车都有。”
“去北城。”
“攻城车上来了!”
这时,城头楼子上观察的士卒朝着下方喊道。
蓝田玉看着城外涌上来的大军,面露凝重。
“蓝侯只管去就是了,此处本官来代守。”叶百川站出来说道。
“有劳。”蓝田玉此刻也顾不得彼此恩怨,向叶百川郑重的点了点头。
......
城外,叛军大营。
杨仪看向一旁的将领问道:“李将军,城内探子来报,城南防守空虚,为何不强攻永定门?”
将领回道:“王爷,如果从城南主攻,就算破了永定门,还有正阳门。正阳门下都是民房,大军施展不开,想要宫城,还要拆除四周民舍,咱们没有那个时间。”
“蓝田玉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将城南暴露出来,就是想用外城的地形拖延大军的脚步,而且放弃了外城,大军就能集中优势兵力固守内城。如永定门告破,我们首先遇到的将会是逃难的百姓拥堵在前,王爷如果朝自己的臣民挥刀,将来如何问鼎大宝。”
“城北有把握吗?”
将领回道:“德胜门旁边有水道连通京城内外,河道有数十步之宽,此处城墙地基最是薄弱,只要大军冲到城墙之下,用火药都能炸出一条缺口来,从而打开局面,如果有城内有人接应就更好了,能为咱们争取不少时间。”
杨仪闻言,心中却沉了下来,直到如今,他联络上的,也只是自己埋在外城的探子,可南槿那边却依旧没有消息。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杨仪心思沉重。
当初他与南槿,或者说南槿背后的那位约定好了,大军一到,会有内应夺下城门,接应大军入城,可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接头之人。
杨仪觉得可能是京中行事不密,暴露了,从山海关到京城耗费了不少时间,足够城中有所准备。他没有想过其他可能,毕竟他当下得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十万大军,五万精锐。
有谁能用这么大手笔,来给他做局。
不可能的。
“北城方向,再调三万大军过去,让围困城南的大军到东城来。”
“李将军,本王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伤亡,只要最快的时间,事成之后,本王许你异性王。”
“臣,谢主隆恩。”将领拜道。
......
荣国府。
此刻无论是后街的伯府,还是东府之人,此刻都聚在西府之中。
贾政贾珍此刻都不在府中,两人已经入宫去了,当下关头,文武百官全都聚集在奉天殿前,谁不到,谁就得死。
荣庆堂上,人人脸上都挂着忧色,宝玉在贾母旁边静坐默不作声,袭人晴雯几个房中丫头陪侍旁边,贾蓉站在一旁,随时听后吩咐,探春胆子要大些,不时低声安慰着湘云宝琴几个小的。其他女卷们则都围拢在一起,以期能给彼此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数月未曾在这等场合露面的凤姐也在其中,她到底是见过场面的,又经历了琏二和二姐之事,反倒看开了许多事情,此时带着平儿一面安稳屋内的众人,端茶递水膳食,还要维持府中下人的秩序。
贾母到底是经过风雨的,堂屋之中,唯有这位老人还能保持静气。
却唯独不见黛玉的身影。
南大厅。
黛玉此时总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回思往日,她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今日残剪红烛心在柳梢枝头,明日对语桃花葬下愁绪一抔,幸余庆上有亲长,叹良人何必觅封侯,顾盼那红妆十里何时能成俦帱,梦黄粱他日凤冠霞帔唱得一曲知否,闲暇时读书吟诗对咏,烦闷时窗前坐看日升暮落,雨丝飘处东风,青山依送斜阳,蛾眉一展,纵梧桐深院难锁清秋,看行雁南归,顺道寄走了相思离愁。
可如今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不得不走到台前,莫名间,担起了府中上下的安危,这当然不是她的追求,女孩子做令姜易安有何不好,用瑛二哥哥的话来讲叫文艺女青年。可惜她的瑛二哥哥不在京城,她不想让他有后顾之忧,更要为他也为自己守住最在意的心安之所。
不管这府中如何,都承载着她们曾经的遇到过的美好,若被刀兵付之一炬,谁会甘心。
齐思贤也被黛玉接到了贾府,此时也没有待在荣庆堂,而是在南大厅同绿绒一道陪着黛玉。
贾瑛在京中有许多安排,可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府里人都知晓,总要有人来掌控全局,老仆在这方面从来不会擅专,这是为人的本分。
喜儿匆匆走了进来,说道:“两位姑娘,老爹,大个子派人来报信说叛军主攻的是北城,咱们的退路被堵死了。”
老仆脸色一沉,黛玉和齐思贤相视一眼,同样面露担忧,黛玉开口问道:“可说战事如何?”
喜儿回道:“战况惨烈,城内守军不足,东城和北城交锋激烈,蓝侯已经放弃了外城,命令大军如内城据守了。”
老仆听完喜儿的话,沉思道:“如此说来,纵是蓝侯心中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守三日,也是,毕竟是辽东精锐,京营和禁军的战力差的不止一筹,巡防营和兵马司最多算是壮勇,局势堪忧。”
“城外如何?”
“尚没有动静。”
老仆看向黛玉三人道:“姑娘不用担心,二爷还有安排,咸宜坊附近有一所荒废了的宅子,被二爷提前买了下来,宅子的地下有一处暗室,足以供府中人避祸之用,那里地处荒僻,叛军若是进城烧杀抢掠也都盯着豪门贵胃,还有皇宫,那里反倒不易引人注目。”
这时林之孝走了进来,说道:“姑娘,府里有下人趁机偷盗财物,被瑛二爷的护卫抓住了,该如何处置?还有几人因说担心家中有事,想要告离的,也请姑娘一并示下。”
黛玉端直了身子,说道:“那些个偷盗财货的,一律送到城门上守城去,你再去通告一声下面的人,自即日起,府中便以军法治家,若有要离府归家的,得了你们二奶奶的允准,他们自会放人离开,若没有而擅逃的,或是偷盗财物的再被抓到,或趁乱闹事的,一律不会轻饶,他们这些就是前车之鉴。”
“至于那些想要告离归家的,你去找你们二奶奶拿主意,府里的事依旧是她管,伯府的护卫只负责守卫内外。”
带林之孝离去,黛玉才松了下来,她大概还不大适应如今的身份,尤其是方才一言或可决人生死,这于她而言,尚是头一回,心中虽有不忍,但正如贾瑛平日所说的,一切都要照着规矩来,越是危急关头,越是不能乱了规矩。
黛玉目光不由转向一旁的齐思贤和绿绒二人,想要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回应。两女一个掌着云记,平日自是少不了杀伐果断,一个则是自南疆而来的巾帼女子,论杀伐果决都在她之上。
有些东西是与生自来的,而有些东西则是经历过后才会慢慢养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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