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什么最大?(2/2)
月光如水,寂寞如雪,昏昏沉沉的蒋少天心如刀割。
“汪汪汪”
此时一条瘫马路边的大黑狗,唤醒了失魂落魄的他,他便在眼前一家凄清的私人医馆前停步。
天道国医馆。
这是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国医馆。它共有三层,一楼是餐厅、抓药、问诊的。二楼是针灸、推拿、验血的。三楼则是自家人休息的卧室。
从寂寂无名的小诊所到颇有名气的国医馆,见证了祖辈一代又一代人的医德和技术。
父母遇难,国医馆整整停业半年,里面值钱的东西也被他卖得一干二净,现在可谓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唉!”
蒋少天望着木门上那块耀眼的金色牌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牌匾和六扇木门,已尽是蜘蛛网和灰尘。
“吱嘎”
他一把将厚重的木门推开,打开灯,看着仅剩一张问诊用的方木桌,和两根原木凳的大堂屋一阵哀伤。
堂屋挂满了病人送来的红色锦旗,唯有这些烫金的锦旗,才能填满这满屋子的寂寞和悲痛。
随即,他把塑料袋放在落满灰尘的木桌上,并从里面拿出一瓶小烧和一份白米饭、一份辣椒炒肉。
蒋少天虽然只是市中医院的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加之有“鬼医”之称的爷爷亲授,有“神医”称谓的父亲亲传,自然也颇懂一些奇门医术。“爸,妈……您们放心,我会用心学医的。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能治好那些因各种疾病而昏迷不醒的人……儿子祈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
蒋少天看着墙壁上的全家福照,恭敬地把烧酒倒在地板上,红着眼圈哽咽道。
他紧握的双拳青筋凸起,指甲,也陷进了手掌的肉里,仔细一看,还有鲜血渗出来。
良久,他才松开拳头,仰头喝了一大口烧酒,直愣愣的盯着父母的合照发呆……
“咳,咳,咳……”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若不是突然闯进来一个白发苍苍、清瘦矮小的老头,估计他会一直保持这个挺拔又孤独的姿势站到大天亮。
老头扶着敞开的木门,有气无力的咳嗽着。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裤,一双皱巴巴的黑布鞋,干瘪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给人一种营养不良,风吹就倒的感觉。
蒋少天从悲痛中清醒过来,转身盯着老头看了好一会,才猛地放下手中的酒瓶子,快步走到门口,礼貌的问道:“老爷爷你好,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老头看着一脸真诚的蒋少天,用枯柴般的手,抓住他血迹斑斑的说道:“救救我的狗吧,我带它出来散步,没想到它被车撞了……”
“狗?”
蒋少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刚才把自己唤醒的黑狗,依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不仔细看,真看不出它有啥毛病。
原来是这狗的后腿被车轮压断了,狗血把马路都给染红了。
他立刻跑了过去,把大黑狗抱进家门,然后拿起急救包给它清理伤口,并用布条、子把它的断腿固定在小木棍中间。
这个老头和这条狗,他没见过,也没印象,不过行医的,管他是谁?管它是狗还是猫,只要是生命,他就会去救!
“天道国医馆?好一个‘天道’二字!咳咳咳……”
老头也不去管那条狗,只是盯着牌匾自言自语起来。
那狗也是凶猛,蒋少天给他包扎伤口时,它还试图咬他。若非他懂得治狗“秘术”,早就被狗咬断手了。
“老爷爷,狗子的血我已经止住了,它的腿需要去宠物医院治疗……”蒋少天起身温和的说道。
“那个,年轻人,谢谢你啊!我出来时忘记带钱了,要不我把狗压这?”老头子摸了摸空空的口袋说道。
蒋少天露出一个苦瓜笑容道:“老爷爷,不用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吧?这狗不能走路了,要抱着。我看您气色不太好,身子又单薄,应该是有风湿病……”
“唉,我这老寒腿一到阴雨天就犯病,怎么治都治不好。”老头子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个要调养,中医治疗。可是我不太会,我爸爸懂这个……不过,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蒋少天低着头,紧握着手中的纱布,声音沙哑的说道。
父母治病救人用的银针,他也给他们陪葬了。那是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的第二生命,应该永远陪在他们身边。
“年轻人,你不用悲伤,他们积的功德,和你祖上积的阴德都会报在你身上的。”老头好言相劝道。
“老爷爷,我要功德何用?这天大的功德,能让他们醒过来吗?”蒋少天泪眼婆娑的反问道。
“……功德不会让他们醒过来,但是会让你有绵绵无绝的福报。”
“如果不能救活自己的父母,我要这天大的功德又有何用?”
父母被撞后在重症监护昏迷了大半年,医生们用尽任何方法都无力回天。最终,他们因器官衰竭不幸离世。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生不如死。假如自己医术精湛,还用的着四处求医问道吗?
老头轻叹一口气,又问道:“你知道这天下什么最大吗?”
蒋少天的心一紧,缓缓开口道:“这世上,天大地大,终究还是道理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