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2/2)
“敬沈却寒。”
*
在许多人心中活成了丰碑的沈师兄正跃跃欲试地准备去送死,他从赤枫城的杂货铺里买了一把破铁剑和一打幻容符,十分光棍地御剑直奔松花城。
原以为百年已过,“沈却寒”此人早该在世间淡去,但经过方才交谈,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临到松花城上空,沈却寒出于谨慎,先在高处用幻容符把自己拾掇成了一个面目平平的普通修士,这才拨转方向,从云层中降下。
然而仅是拨云破雾的第一眼,就令他怔在了半空。
此处是他的埋骨之地,因此沈却寒仍清晰地记得他初到松花城外那天,从云中向下望去,但见满城黑气冲天,整座城池弥漫着血色,连地表土层都被鲜血浸透,变成沉沉黑红,那景象岂止不像仙域,甚至都不似人间,已全然变作了焦土炼狱。
可眼前的松花城非但没有魔气缭绕,反而满城覆雪,映着日光,犹如冰雕玉砌,一座流光溢彩的琉璃塔矗立正中,无数玉树遍植城中,枝上结满洁白雾凇,风一吹,满城雪粉飞扬,云翻雾绕,比仙域还有仙气。
沈却寒被雪光晃得直眯眼,心说这地方叫松花城真是屈才了,应该叫广寒宫才对。
他又往下降几尺,蓦地一偏头,躲过一道扑面而来的罡风,继而听到下方法术爆裂与兵器相撞之音,大概是雪太厚天又冷的缘故,他的知觉没有平常那么灵敏,看了半天才看出底下战成一团的是两拨人。穿蓝的都是仙门修士,杂色衣裳的是魔修,蓝衣修士明显寡不敌众,纵然眼前一时还在打得有来有回,但动作间已露败相,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要被魔修一锅端了。
没过多久,修士结成的防护法阵告破,被围护在中心的年轻修士一边竭力闪避乱刀,一边指名道姓地破口大骂:“魔头!你欺负一个无辜弱女子算什么本事!要杀要剐冲我来,周某奉陪到底,咱们堂堂正正一决高下,别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
他悲愤的骂声回荡在天地间,可惜并没人搭理他,场面显得非常尴尬。
无声的嘲讽往往比有形的刀剑更有激怒人心的力量,那姓周的修士怒火上头,突然用力摔了剑,双手上下翻飞结出几个繁复手印,口中喃喃念诵咒语,一息之后,一团热风凭空从东南方席卷而至,身披烈火的神鸟仰天长鸣,声动九霄,旋即如一支穿云利箭举翼直插城中心,口中喷吐烈火,竟是拼死也要毁去那琉璃塔!
就在这时,漫天飘飞的雪雾忽然齐齐一滞——
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头,长发与衣袂烈烈翻飞,漆黑广袖中探出一只比雪还苍白的手,修长双指并为剑诀,看上去并没有用力,仿佛只是当空漫不经心地斜斜一划,那只衔着烈焰的大鸟却当即冲势一滞,像是撞上了看不见锋芒,砰地一声爆开漫天黑气,那修士赌上毕生的修为的舍命一击,竟就这么在他轻描淡写的一指中灰飞烟灭!
下一刻,风雪狂舞,修士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痛吼,胸前喷溅起一尺多高的血花!
沈却寒只觉胸腔鼓胀,太阳穴突突跳动,周身血液如沸——那是遇到强敌之时,剑修好战的天性和觉察危险的本能同时觉醒,炽烈战意正在血脉深处激荡叫嚣。
原来这就是凭借一己之力,压得修仙界三十多年抬不起头的魔尊繁尘。
城内城外,一时陷入死寂。
“想替别人出头,等下辈子练好了本事再来吧。”
魔尊的声音很轻,却传的很远,甚至连身在空中的沈却寒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音色低而不哑,甚至很圆润醇和,其实并不像一个嗜杀残暴的魔头,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萧索孤寂。
可即使语气变了,他的音色,乃至咬字的习惯,在熟悉的人耳中听来,依然像过去一般历历分明。
魔尊一开口,沈却寒就差点从剑上掉下来。
他像被人兜头泼一盆冷水,忘了前尘后事,也忘了身在何方,只有一个冰冷声音在脑海中反复质问他——为什么是南风?
魔尊繁尘,为什么会是南风?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评论还有读者朋友在猜魔尊是不是小师弟,朋友们,这里是晋江文学城鸭!这还用猜吗!魔尊不是他那像话吗!
很俗套,但是我很喜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