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只管走向我，前路我已为你铺好（2/3）

顾冉看着那张便笺，有些怔忡。

昨日病房里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他们的婚姻，终究是要见光死。

“你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唯一的污点。”苏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像一根针，刺入顾冉的心口。

她抱着头，有些想哭，污点啊，她是苏南的污点。

何卿卿能与他并肩，走在国际舞台上，他们都是闪耀的明星，而她，太平凡，平凡得如地上的尘埃。

顾冉有些自暴自弃，她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臭不要脸地夸赞自己，可一站在苏南面前，她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顾冉决定出门散心，刚走出门口，她就接到电话，对方亢奋的声音像中了五百万。

“Surprise！猜猜我在哪儿！”

顾冉心里一悚：“江云皓？你该不会回国了吧？”

“Bingo！本少爷已在韩市机场，冉冉爱妃快来接驾！”

顾冉好想把手机扔掉，她沉默了会儿，突然大声道：“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伯母托我给你带了你家的钥匙。”那边的语气分明带了些许得意。

“我这就过来。”顾冉立马改了口。

虽然回国的念头顾冉曾在心里偷偷想了几千次，但真正刺激她回国的，当属这位江云皓，因为他实在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认识江云皓是在四年前，那时爸妈在唐人街开了一间小餐馆，开业第一天，人少得可怜，以至于到了晚上，厨房里还有很多剩余的饭菜。

爸妈舍不得倒掉，便让顾冉把不能留到第二天的饭菜打包成盒饭，送给附近的流浪汉。

那天是平安夜，平时在附近的流浪汉也去过节了，顾冉提着一大包盒饭转悠了半天，愣是没遇到一个。

正准备打道回府，她看到路口蹲着一个疑似流浪汉的身影，她心中一喜，连忙跑了过去，问他要不要吃饭。

那人抬起头来，是一张很清秀的娃娃脸，还是亚洲面孔，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跟她平时看到的流浪汉却有很大的差距。

那人便是江云皓，他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惊喜了下，第一句就是中文：“中国人？”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顾冉的心里立马生出一种难以言状的亲切感，笑着点了点头。

“中国菜？”他又指了指她手里的盒饭问。

顾冉继续点头。

“噢耶！我要吃中国菜！”江云皓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

江云皓的高兴劲儿感染了顾冉，她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可吃饭的地方，于是朝他招了招手：“我家的餐馆就在前面，不如去店里吃吧。”

如果当时的顾冉知道自己会领回来一块牛皮糖，她是绝对不会干这种傻事的。

可惜她不知道。

江云皓兴致勃勃地跟着顾冉回到餐馆，顾爸爸和顾妈妈一发现他是中国人，立马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招待他。

江云皓是比顾冉还要资深的吃货，所以他扫荡食物的速度比顾冉快两倍，等他吃饱喝足、腆着肚子靠在椅子上打嗝的时候，顾冉已经看着一桌子的空盘子目瞪口呆。

“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中国菜了！好吃到爆！”江云皓热泪盈眶地看着顾家三口。

“你要是喜欢，可以天天来吃。”那桌饭菜都是顾妈妈的成果，看到有人这么喜欢自己烧的饭菜，高兴得合不拢嘴。

“太好了！伯母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江云皓兴奋得跳了起来，差点给顾妈妈一个熊抱。

顾冉在一旁看得一头黑线。

事实证明，江云皓是一个实诚的孩子，因为他真的每天都来蹭饭，可顾家三口却一点都不介意，顾爸爸和顾妈妈纯粹是因为这厮嘴太甜了，他虽然吃饭从来不付钱，但总是把两人哄得高高兴兴的，吃完饭还会帮忙洗碗。

顾冉是觉得反正每天都会有剩余的饭菜，他们家正缺一只清锅的猪，江云皓成功弥补了那个空缺。

3）冉冉，你还爱我吗？

顾冉发现江云皓不是流浪汉，是在三个月之后，嗯，那时他已经在她家蹭了三个月的饭。

那天正好是截稿日，顾冉交完稿子后，身心畅快，便准备去帝国大厦登高远眺。

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跑车呼啸而来，车上载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有华人，也有美国人，而开车的那个，就是江云皓。

直到那时，顾冉才知道这厮压根不是流浪汉，他是个富二代！

顾冉觉得自己深深地被欺骗了，他们家养的猪，身价竟然比他们一家三口加起来还要高，简直不能忍！

顾冉发现这只猪对自己有企图，是在自己生日那天。江云皓这败家玩意儿送了她一车香槟玫瑰，然后风骚地问她：“冉冉，你知道香槟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姐比你大五岁？”

江云皓一听，反而更精神了，他握住她的手，做深情状：“姐弟恋如此流行，冉冉你就不想体会下吗？”

体会个头！

顾冉一巴掌呼向他的脑袋，龇了龇牙：“敢占姐便宜，是不是不想蹭饭了？”

这是江云皓的软肋，所以他的首次表白以失败告终。

但这孩子显然继承了中华民族锲而不舍的精神，从那之后，顾冉就被这块牛皮糖粘住了。

一直到半个月前，江云皓大学毕业，邀请顾冉去参加毕业典礼，顾冉没想到这厮竟然是个优等生，而且是那种可以在毕业典礼上以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优等生。

但是这位优等生不按常理出牌，他竟然在毕业典礼上向她求婚！

顾冉当时就蒙了。

蒙的后果是，她被江云皓起哄的同学推上了台，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江云皓捧着戒指半跪在她面前。

她被逼得没有办法，又不想让江云皓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所以她俯下身，在江云皓耳边咬牙切齿道：“回头再收拾你！”

然后她含泪接下了江云皓的戒指，真的是含泪，呜呜……她绝对是被坑的！

被求婚的第二天，顾冉就扔下戒指，收拾包袱逃回了国。

顾冉一下出租车，机场大厅里就有个人朝她冲了过来，然后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冉冉！Imissyou！”

顾冉欲哭无泪，她可不想他！

她推开他，摊开手掌递到他面前：“钥匙呢？”

江云皓不高兴地噘了噘嘴：“我刚回国，身为我的未婚妻，你这样是不是有点没诚意？”

“谁是你未婚妻？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顾冉怒。

江云皓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子，伸手揽过顾冉的肩膀，好哥们儿似的道：“好啦好啦，我们先不提这个，我饿了，你先带我去吃饭呗。”

顾冉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了，于是耸了耸肩膀，和江云皓一起坐进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个地名。

一路上，江云皓的嘴巴就跟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顾冉觉得自己头都痛了。

两人到了市中心，顾冉领着江云皓直奔餐馆。

那是苏南昨天刚带她去过的火锅店，味道很棒，她一直觉得意犹未尽，更何况，冬天显然最适合吃火锅。

顾冉没要包厢，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吃得不亦乐乎。

“我爸妈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顾冉边吃边问。

“伯母说最近店里很忙，一时抽不出空，让你先回家把卫生搞一下。”

“……”顾冉有些呆滞，这么多年没住了，那房间得多脏啊？

“不要怕，过几天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家，然后请两个人，帮你搞卫生！”江云皓朝顾冉眨了眨眼，笑眯眯道。

“跟我回家就算了，给我请两个人倒是可以的。”顾冉支着下巴，回了个笑。

江云皓撇了撇嘴，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你这几天住哪儿呢？”

“呃……我住朋友家。”

“要不要住我家去？”江云皓嘻嘻一笑，问得不怀好意。

顾冉冷笑两声：“想得美。”

两人在火锅店扫荡了两个小时，才腆着肚子出了门。天色渐渐暗了，江云皓看了顾冉一眼，问道：“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顾冉瞥了眼他的行李箱：“送什么送？我还能不认得路不成？你刚回国，你爸妈肯定都想你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江云皓想了想，也没反对，帮顾冉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上了车之后才走。

出租车开了好一会儿，顾冉才突然想起江云皓还没把钥匙给她！她懊恼得跺了跺脚，看来这一天都白瞎了！

一想到还要再见到这块牛皮糖，顾冉就觉得肝疼。

顾冉推开门，客厅里亮着几盏昏黄的小夜灯，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苏南，他就像一尊雕塑，仿佛失去了生机，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自己早上担心的事马上就要来临。

她从未见过苏南的脸色这么差过，她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鼓足勇气才走到苏南面前。她在他旁边坐下，小声问道：“是不是爷爷的情况变差了？”

苏南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眸色沉沉，如黑暗的深渊，叫她如坠冰窟。顾冉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慌得手足无措，喃喃道：“爷爷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只有我们离婚，他才不会再生气，对，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话还未说完，身子猛地被推倒在沙发上，苏南欺身而上，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一双眸子冰冷得无一丝温度：“你这么想离婚？”

顾冉吓了一跳：“我……”

“为了谁？告诉我，你是为了谁？”他不放过她的每一寸表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目光里掩藏了滔天的怒火，怒火之后，是难以言状的绝望。

顾冉有些蒙：“当然是爷……”

“你是为了江云皓是不是？”苏南打断她的话，恨恨地问道。

顾冉瞪大了眼睛，这下她是彻底蒙了，他为什么会提到江云皓？又是怎么知道江云皓的？

百思不得解。

但顾冉的表情显然触怒了苏南，嗯，苏南把她理解成了默认。

顾冉正欲开口，苏南低下头就覆住了她的唇，他从未那样粗鲁，像一头野兽，蹂躏着她的唇舌。顾冉只能发出闷哼声，丝毫无法招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了下来，然后在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声音低哑又坚决：“顾冉，你做梦，我不会跟你离婚，永远。”

顾冉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粗鲁地扯开，他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烙下一个个只属于他的烙印。

顾冉被他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怒火弄得茫然无措，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热情，情到深处，浮沉之间，她突然听到他问：“冉冉，你还爱我吗？”

你还爱我吗？

如果爱他，为什么能那样一走六年，让他一个人沉浸在生离死别的悲痛中不得解脱？

如果爱他，为什么可以轻易接受别人的求婚？

如果爱他，为什么一再想要离开他？

那声音悲伤又绝望，就像是溺水的人发出的最后一声呼救。顾冉的心如遭重击，生出钝钝的疼痛，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眼中浮现一层薄雾，她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为什么这么问？”

苏南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重重地吻着她，带着她沉沦在男女之间最亲密无间的世界里。

顾冉是在半夜醒过来的，客厅的小夜灯还亮着，她和苏南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她整个人都被困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她被折腾得全身酸痛，睡得亦很不舒服，可她不敢乱动，她只是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苏南。她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他，他的鼻梁很挺，唇线很优美，就连睫毛，都比一般人要长很多。

上帝这样厚待他，不仅给了他良好的家世、旁人难以企及的才华和智慧，还给了他一张完美的脸。

顾冉忍不住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地亲了亲，呢喃道：“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苏南的睫毛忽地颤了颤，然后顾冉就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顾冉愣了愣，脸上突然烧了起来：“你被我吵醒了？”

苏南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一直没睡着。”

“……”耍流氓当场被抓包的感觉，就像是在舞台上搔首弄姿了半天、突然发现台下全是观众一样。

顾冉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闭上眼装睡。

苏南显然不会放过她，他搂紧她，在她耳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顾冉难得有些害羞，将脸埋在他怀里，嘟囔道：“我什么也没说。”

“我听到你说你不再爱我了。”苏南的声音带了丝苍凉。

“胡说！我说的明明是我爱你！”顾冉的心中一紧，立马反驳。

话音刚落，顾冉就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她懊恼地闭上了嘴。

“既然爱我，为什么答应江云皓的求婚？”苏南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生硬。

“那就是场误会，江云皓那坑货把我给坑了……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南没有说话，他想起今天去医院，爷爷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让他离婚，他拒绝了，爷爷便让人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江云皓单膝下跪，顾冉眉眼含笑接过他手里的戒指。

爷爷说，你喜欢的人，是江家小子的未婚妻。苏家和江家的关系一直很好，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影响两家的关系？

那张照片刺痛了他的心，他想起几年前，江云皓放假回国，告诉他，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很有意思，他对她上了心。

那时苏南对江云皓说，如果喜欢，就不要错过她。

如果当时的苏南知道江云皓说的人是顾冉，他会警告他，不要打她的主意。

顾冉见苏南不说话，开始絮絮叨叨地把江云皓坑她的事给描述了一遍。苏南静静听着，原本冰冷的心奇异地恢复了温暖，他抱住她，再一次确认：“所以，你只爱我？从来都只爱我？”

顾冉的脸红了红，这种话非要逼她说出来吗？她会害羞的。

她抬了抬眼，看到苏南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她心中一凛，点头如捣蒜：“那是必须的！”

4）有证的人要懂得宣示主权

那晚过后，顾冉突然开窍了，既然他们已经领了证，而苏南也没有跟她离婚的打算，那她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污点就污点吧，没有她这个污点，怎么能衬托出苏大帅哥的冰清玉洁呢？

苏南仍然天天跑医院，顾冉一个人在家里无所事事，便开始重操旧业——写小说。

汉语言文学不是白学的，更何况后来她还在美国修了世界文学，所以，对她来说，最适合的工作就是写作，虽然她写了好几年也只是个不入流的，但好歹也是曾经在纽约的某个小众报纸上写过专栏的人。

顾冉在家里吭吭哧哧了好几天，才理出一个大纲。

这天下午，她正聚精会神地构思情节，江云皓的电话突然轰了过来：“冉冉，今天有人给我办欢迎会，你也来吧！”

“去去去，我可一点都不欢迎你。”顾冉不留情面地说道。

那边叹了口气：“可是你的钥匙还在我这儿啊，其实欢迎会是小事，我是想把钥匙给你。”

顾冉转了转眼珠子，犹豫了下。

“明天我就出去玩了，到时候你想找我可都找不到我了。”江云皓贱兮兮地抛下一句话。

“地点报上来！”顾冉咬了咬牙。

那是韩市的一个高端会所，顾冉刚到门口，江云皓就迎了出来，他笑嘻嘻地搭上她的肩膀：“哎呀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顾冉拍下他的爪子，瞪了瞪他：“我可警告你，不要在你朋友面前乱说话，要不然我立马走人。”

“放心，放心。”江云皓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当当当！这就是我的冉冉……姐……你们可要好好帮我照顾她！”见顾冉扫了他一眼，江云皓心不甘情不愿地改了口。

包厢里坐着十几个人，有和江云皓一般大小的，也有跟顾冉年纪相当的，都是年轻又潮流的人，非富即贵，有人在玩骰子，有人在一旁打电动，还有人拿着麦克风正准备唱歌。

他们看到顾冉，都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噢——原来是冉冉姐啊……”

顾冉一头黑线。

“你们别把冉冉姐吓坏了！来，冉冉姐，坐我这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笑眯眯地朝顾冉招了招手。

顾冉稍微松了口气，坐到了她边上。

那女孩子叫姜微微，是江云皓的高中同学，是个很健谈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姜微微一直跟她聊天，顾冉觉得自己铁定会无聊死。

江云皓挤到她身边坐下，笑嘻嘻地道：“冉冉，你唱首歌给我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