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本来就是他的(2/2)
“大小姐回来了啊。”家里的仆人纷纷和苏予打招呼。
苏予对他们笑了笑,往屋子里走去。
客厅里,水晶灯垂下,花纹繁复,灯火通明。苏治国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报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正在阅读报纸。
而他的对面,坐着陈言则。
陈言则穿着黑色西装,背脊挺直,侧脸线条分明,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正在慢条斯理地泡茶,茶香弥漫。
他低着头,听到苏予进来的脚步声,缓缓地抬起眼皮,看向苏予:“回来了?”
苏治国还在看报纸,连头都没抬起。
苏予轻轻地叫了一声:“爸爸。”
她走到苏治国的对面,坐了下去。
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苏治国是故意晾着苏予,苏予也不放在心上。她的性格原本就安静,微微垂着眼眸,没有看人。
在明亮的灯光下,她因为长途开车,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没有什么精神。
陈言则侧眸盯了苏予一会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就像一只生了病的小猫似的,唇色是淡淡的粉色,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小猫会生气,会发脾气,但最终还是要回到家里的。
陈言则眼眸漆黑,他勾了勾唇:“阿予,你太累了,要不先上去泡个澡再下来?”
苏予还没说话,苏治国就放下报纸,表达了不满:“言则,我的女儿我清楚,你不要太宠她了,省得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陈言则弯了弯眼睛,失笑:“伯父,阿予是我的未婚妻,以后还会是我的妻子,我疼她一些是应该的。”
苏治国冷哼一声:“你听到了吗,苏予,言则才是你的良配!你现在先去洗个澡,等会儿下来吃点东西,再去书房找我。”
苏予抬起眼眸,看着陈言则和苏治国,想说点什么。
陈言则驰骋商场十余年,自然知道苏予的想法,可是他也知道,一个合格的猎手,应该怎样把猎物带到自己身边。
他温和地笑:“阿予,去洗澡吧。”
苏予抿起嘴角,转身上楼。
已经有仆人给她放好水,水里放了玫瑰精油,她闻了一下,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她脱掉衣服,躺进了浴缸里,只觉得全身酥麻,放松下来。
在老宅里,她习惯性地按下铃,让人进来帮她按摩。
仆人轻手轻脚地进来,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苏予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她眼神微定,笑了笑:“大小姐,哪里酸疼?”
苏予趴在椅子上:“腰。这个味道的精油很香啊。”
仆人掌心柔软,力道适中,苏予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爬起来换了一条裙子,踩着拖鞋下楼。
陈言则看到苏予就笑了起来,他从来不吝啬夸奖苏予:“真好看。”
苏予弯了弯嘴角:“谢谢。”
她环视了一圈,没看到苏治国的身影。
陈言则说:“伯父去书房了,公司还有点事情,他等会儿就下来了。”
餐桌上已经摆满晚餐,陈言则站在桌旁,慢条斯理地帮她舀了一碗汤。
“你路上疲劳,先喝点松茸鸡汤暖暖胃。”
苏予没说什么,端起汤坐下去,慢慢地吹凉了些才开始喝。
陈言则也坐了下来,明灯耀目,陈言则笑着,眉眼间都染了光辉:“阿予,你这几天和霍燃去他老家了?”
苏予的手指顿了一下,她轻声道:“嗯。”
“他老家好玩吗?”
苏予抬起眼皮,轻轻地搅拌着汤,轻声地说:“挺好的。”
“那就好,阿予长大了,我还以为你会不习惯那样偏僻、条件又恶劣的农村。”
苏予抿着唇没有说话,继续喝汤。
陈言则的手指忽然往苏予的脸颊伸了过去,苏予余光瞥见,立马往后躲了一下,像被烫到了一般。
陈言则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他的声音未变,依旧温和:“你的头发沾在脸上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微妙。
陈言则无声地勾起唇:“阿予,你是不是还在气我上一次平安夜放了你的鸽子?那天我……”
“你不用解释。”苏予安静地坐着,声音很淡,打断了陈言则接下来的话,“我没有生气。”
陈言则温和地笑:“那就好。”他修长的手指却慢慢地收拢起来,微微用力。
苏予轻声说:“言则,不对,小时候我都是叫你言哥哥的。”
陈言则似乎也想到了小时候,嘴角轻轻地扬了扬。
苏予:“你就是我的哥哥。”
陈言则笑了笑:“阿予,哪里有兄妹会这样亲密,又哪里有哥哥会对妹妹产生男女之情?”
“我们当初说好了只是口头假意答应订婚。”苏予目光清润,眼眸黑白分明,“你说你刚和学姐分手,不想再找,两家的长辈又都在逼迫,那我们就假意恋爱。你还说陈奶奶生病,她想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答应我吗?”陈言则的语气还是很温和,像是苏予所有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中,他就是这个游戏的掌控者,所有人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苏予不喜欢这种感觉,平静地说:“言则,我知道学姐回来了,也知道你去见了她,也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和她在一起。你还喜欢她吧?”
陈言则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目光沉了沉,在灯光下,眼眶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和霍燃在一起了。”
陈言则的声音渐沉:“霍燃?阿予,苏伯父不会同意的。”
苏予抿了抿唇,睫毛颤动了一下,还是说:“言则,真的对不起,可是我不想再和霍燃分开了,我是认真的。”
苏予还想说什么,二楼已经传来苏治国的声音:“苏予,你给我上来。”
苏予的眉心一跳,指尖收紧又松开,往楼上走去。
她转身的一瞬间,陈言则看到了她的衣领里隐隐约约的红色暧昧痕迹。
他攥紧拳头,压下了怒火。作为男人,他对这样的痕迹再熟悉不过。
苏治国能骂的就是那些话。
霍燃就是一个野鸡律师,穷得很;刑事律师危险系数高,容易被报复;霍燃来自农村;霍燃的妈妈是shā • rén犯,爸爸是家暴犯,霍燃会被遗传……
苏予安静地站着,背脊挺直。她长相乖巧,从小到大,除了霍燃的事情,苏治国还真没怎么骂过她。
苏治国又骂了一会儿。
苏予有些愣怔,抿着唇,最后无可奈何般叹了一口气。
她说:“爸爸,我知道您对我的爱,也知道您很担心我。”
苏予从小就脾气好,又乖巧,但很少跟苏治国谈心。
苏治国从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
她妈妈还在的时候,他常年在外面奔波,回到家里只会对孩子吼,但那个时候还有她妈妈可以镇住他。
后来,她妈妈因病去世了,爸爸对她跟弟弟更是没花什么心思,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他能给他们俩的只有金钱和保姆,就连苏晟的家长会都是他的秘书去的。
所以,苏治国根本就不擅长和孩子相处,他对苏予就是摆冷脸,对苏晟就是甩巴掌,苏予突然这么认真地跟他谈心,他一下有些愣怔。
苏予轻声说:“从小到大,我都能感受到您和妈妈对我的爱。当然,也要感谢妈妈,妈妈一直告诉我,您也很爱我和弟弟,只是每个人对爱的表达方式不一样而已。”她顿了一下,“爸爸,我也很爱您。”
苏治国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他仍旧绷着一张脸,盯着苏予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转移视线,差点就要拍桌子摆出父亲的威风,怒喊:“你不要转移话题!”
苏予说:“当然,我也爱霍燃。”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当年同意和霍燃分手,不是因为怕您,而是因为爱您。”苏予说,“我不想因为霍燃,让您生气……”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治国的冷哼就从牙齿缝中挤出,他的目光依旧凌厉,脸色阴沉:“可是你现在依旧因为霍燃让我生气!五年过去了,根本什么都没改变!霍燃还是农村出身的穷小子,还是有一帮穷亲戚,还是有一对家暴、shā • rén的父母……”
“爸爸,谁也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霍燃的父母是霍燃的父母,霍燃是霍燃,他们是各自dú • lì的人,霍燃没有shā • rén,也不会……”
苏治国打断她的话:“你怎么保证他以后不会变得跟他父母一样?”
苏予深吸一口气,指尖发紧,克制着情绪。
苏治国继续道:“更何况,把霍燃和陈言则摆在面前,谁都知道要选陈言则。陈言则温和、风度翩翩、出身世家、能力卓越,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偏偏你要去喜欢那个穷小子。”他说着,气得满脸通红,“如果我让你和霍燃在一起了,你出了事情、受了伤害,谁担负得起!”
“苏家。”
“什么?”
苏予说得太平静太理直气壮,苏治国一噎,那口怒气堵在胸口,差点呛到他。
苏予补充道:“妈妈说的。妈妈说,不管我做错什么事情,苏家永远是我最后的港湾,因为这个家里有爸爸您。就算我跟霍燃在一起是错误的,我也不用害怕,对不对?”
苏治国的瞳孔越睁越大,他攥紧拳头,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苏予温柔地笑:“爸爸,您让我试试,好不好?”
苏治国没说话,喉咙上下咽着,仍旧绷着一张脸。
他静静地看着苏予。
因为苏予和妻子长得很像,所以他一直对她凶不起来,不过这件事关乎她的终身大事,他不能就这样退让。
苏予却忽然走到他的面前,抱住了他。
苏治国全身都僵硬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几乎没怎么抱过她,现在猛地被抱住,全身僵得仿佛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了。
苏予嗓音柔软:“爸爸,您相信我一次,让我试一试好不好?”
苏治国的手缓缓地抬起,最终又放下,他对这样的亲近无法习惯。
安静了良久,他抿着唇,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一丝苍老:“苏予,爸爸老了,你弟弟那个废物不懂事……苏家不可能护得了你一辈子,而言则可以很好地照顾你……”
苏予抿紧了唇,指尖发疼,声音哽咽。她想说,霍燃也可以,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说出口。
她偏过头,在苏治国的短发里看到了一根根的白发。
时间过得太快了,父亲也从年轻走向了苍老。
窗外有风吹进来,吹起了窗帘,薄纱轻轻地飞起,又轻轻地落下。
房间里,只余下苏治国沉沉的叹息声。
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第二天,苏予和霍燃跑了一趟法院,去复印谢申案件的卷宗。谢申再次翻供,案情变得更加复杂。
陆渝州看了卷宗,勾了勾嘴角,语气有些讥讽:“谢申自己打自己嘴巴,白白给检方送上证据,用尽全力地给为他辩护的律师制造难题,现在辩方连正当防卫的点都难打了。”说完,他垂眸瞥了一眼霍燃,抿着唇问,“阿燃,你还是要打无罪辩护吗?”
霍燃淡淡地勾了勾唇:“这是谢申的要求,我作为他的辩护人,只能接受。”
陆渝州拧眉,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他还有案子要处理,没过一会儿就离开了。
办公室安静下来,苏予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
她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眼皮有些沉重。她困得不行,就趴在桌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身下是柔软的皮质沙发,一转头,对上的是霍燃英俊的脸。
办公室的这张沙发可以展开,一展开就是一张双人床。霍燃就躺在她的身边。
他的脸部轮廓分明,眼眸闭着,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平日里显得冷硬的侧脸线条,在睡着的时候变得柔软了许多。
苏予想起在乡下的美好夜晚,转过身体,侧躺着,盯着他近在眼前的脸庞,视线一点点地化作手指,温柔地轻抚着他的五官。
她笑着,原本应该还在睡觉的男人却忽然翻了个身,一只手撑在她的上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落了一个吻。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你想吃什么夜宵?”
“什么都想吃。”
霍燃没再说话,低着头,正在看外卖软件,打算点个外卖。
苏予看着霍燃,忽然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的胸膛前蹭了又蹭。
霍燃的手机差点被她撞掉,他垂眸,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苏予的耳朵泛起了红色,她原本就不是主动的性子,这样的举动已经很难得了。
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轻声说:“我就是想抱抱你,今天有点疲惫。”
霍燃漆黑的眼眸里泛起了一点点笑意,一闪而过。
苏予问:“你要点外卖吗?”
霍燃的嗓音低沉:“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做的饭。”她说话的同时微微仰起了头,两人的视线对上,苏予眉眼弯弯。
最后,霍燃还真的收拾了东西,带着她回他的公寓去了。
路过超市的时候,霍燃停下车,解开安全带,偏头看了苏予一眼,淡声道:“家里没有菜了,我需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好。”苏予解开了安全带。
苏予很少来超市逛蔬菜区,她想了一下,上一次特地来逛蔬菜区,应该还是大学的时候。
那时候,霍燃常常会给她做吃的,还会强迫着带她来超市,如果她不想去,他就会直接夹着她去,然后给她挑许多她喜欢吃的东西。
她又想起大一她第一次去酒吧,也是霍燃强迫着带她去的。在她尝试喝了一点点酒之后,他又开始逗她。有人跟着起哄:“燃哥,你今天带的妹子成年了吗?”
那时候的霍燃懒散地靠在吧台上,漆黑的眼眸里星光熠熠。他挑眉,似笑非笑,故意问苏予:“你成年了吗?”
苏予傻不拉几地眨巴着眼睛,轻声地说:“成年了啊。”
他靠近她,黝黑的眼眸里映着她单纯白皙的脸,他压低了声音:“怎么证明?”
苏予眨了眨睫毛,低头要去翻找东西,声音很轻却很清楚:“我带了身份证。”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苏予回过神来,连忙快走几步,跟在霍燃的身后。
霍燃很快挑完想要的东西,轮到霍燃结账的时候,苏予看到他神情淡然地从一旁的架子上挑选了一盒避孕套,放在收银台上。
苏予:“……”
到了霍燃的公寓,公寓里没开暖气,有些凉。霍燃打开了空调,调高温度,热风一点点地吹着,苏予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霍燃做饭。
温度适宜,暖风袭人,苏予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闭着眼打了好几个哈欠,本来在办公室里就没睡饱,不知不觉间,她又睡了过去。
霍燃做好汤米粉,端了出来,看到睡着的苏予,有些哭笑不得。
他把碗放在桌上,蹲了下来,轻轻地给苏予脱掉了鞋子。她的脚就贴着他的大掌,他握了握,有些不舍地将脚塞进毛毯中,给她盖好被子。
他站起来,又俯下身,在她的眼角落下了轻如羽毛的吻。
这一次,他要让苏予主动承认他们的关系,主动向他靠近。
这一次,他要他们的关系一旦重新确定,就必须是一辈子。
桌面上汤米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刚刚还吵着要吃的人却已经睡着了,霍燃无奈地笑了笑,忽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他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不是他的手机,是苏予的。
他皱了皱眉头,担心吵到苏予,从她的包包里取出手机。
他看清屏幕上闪动着的名字,抿紧薄唇,唇线冷硬,来电人是陈言则。
霍燃的黑眸幽深,没接电话,而是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陈言则的名字慢慢地消失,屏幕一片漆黑,映出霍燃线条微绷、眸色渐沉的脸庞。
苏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她抬起眼眸,看到的就是霍燃的胸膛,他穿着宽松的浴袍,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胸肌,而刚刚她的脸颊就贴在他的胸肌上。
她身上没有换衣服,仍旧穿着昨天的长袖。
苏予弯了弯唇,试探着伸出手抱住霍燃,埋头在他的胸前,耳畔听到的是他胸膛里躁动的心跳声。
吃完早餐后,霍燃得先送苏予回家换衣服,然后再一起去律所。
霍燃的车子停在苏予的公寓楼下,他侧过头去看苏予,苏予正低头解开安全带。
霍燃的视线却投向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卡宴。
驾驶座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男人似乎正朝着他和苏予的方向看过来。
苏予正准备下车,突然,她的身后传来霍燃有些低沉喑哑的嗓音:“苏予。”
苏予转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掌重新拽进车里,她微微睁大了眼眸,险些摔倒。
男人托住她,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贴上了她的唇。
他的薄唇有些冰凉,轻车熟路就顶开了她的牙关,从浅浅的试探,转为灼热的深吻。
他的眼眸漆黑,吻得有些发狠,带着吮吸,呼吸声又重,在他强烈的攻势下,苏予全身上下都是软的。
最后两人分开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有一缕暧昧的银丝。
霍燃粗粝的手指轻轻地替她拂去银丝,带着暧昧的摩挲,他的嗓音低哑:“我在楼下等你。”
苏予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缓了缓,才重新下车上楼,但两颊的嫣红和粉嫩是怎样都掩盖不了的。
霍燃看着苏予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楼里,黑眸才定定地盯着那辆卡宴,卡宴的驾驶座上很快就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负手站在卡宴旁边,身上的西装衬得他身形高大,肩膀挺括。
陈言则眼眸沉沉地盯着霍燃,眼里不见一丝笑意,嘴角却偏偏勾勒出一个弧度。他在等着霍燃下车。
霍燃笑了一下,轮廓有些冷硬,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陈言则笑着看着霍燃走近,说:“霍律师喜欢介入别人的感情里,是吗?”
霍燃轻声地嗤笑:“陈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予的初恋是我,她现在的恋人也是我。”
陈言则目光幽深:“我听阿予说起过你,谁没年轻过呢?人年轻的时候,总以为会爱到地老天荒,等过了年岁才会知道,一切都是幻想。”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能给苏予什么?你在追求苏予之前,都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吗?我以前就很好奇这个问题。苏予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富贵,而你不过是一个农村出身、母亲是shā • rén凶手的穷小子,怎么好意思主动去追求她?”他的每一个字眼都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霍燃的心脏。
陈言则还嫌不够,继续说:“不过,幸好五年前伯父帮助了我,他想让我和阿予在一起。霍律师,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五年,我和苏予过得有多快乐。”
他微微眯起眼眸,勾唇盯着霍燃的眼睛,语气得意:“这五年,我和苏予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做了。我和她一同长大,没人会比我更清楚她的敏感点。哦,你是不是也和阿予发生过关系?嗯?那你应该也知道,她很怕痒,她的腰间最受不得痒。你应该也看到过,她怕痒的时候,有多妩媚动人……”他略显沙哑的声音故意拉长了,故意营造暧昧的气氛。
霍燃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地收拢,他隐忍着怒气,告诉自己,陈言则越是嚣张,越是说明其和苏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尽管这样,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五年,苏予的确是和陈言则在一起,陈言则是这五年来最有资格照顾她的人。
“霍燃,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苏予远一点,我才是陪在她身边的人,而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你还是像现在这样缠着她,我会让你知道失去一切的滋味。”
陈言则眼眸微眯,绷紧了两腮,脸部轮廓冷硬。
霍燃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笑意。
他清冷的黑眸里映着陈言则的身影,说:“失去一切?陈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陈总与其这样赤裸裸地威胁我,不如想想您未来有没有需要律师的时候。”
霍燃语气平静,最后看了一眼陈言则,转身要回到自己的车上。
陈言则却忽然攥紧拳头,目光幽冷,猛地拽住了霍燃,挥拳狠狠地砸在霍燃的颧骨上。
霍燃闪躲不及,颧骨重重地挨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感流窜开来。他眼眸里寒意森森,咬紧牙关,正想还手,余光却忽然瞥到苏予的身影出现在公寓门口。
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放弃还手,只是闪躲着,但从苏予的角度看过去,像是他又被陈言则重重地打了一拳。
“住手!”苏予喊出声,声音里含着焦急,连忙跑过去,挡在霍燃的前面,眼睛带着怒意,盯着陈言则。
这样的眼神,就像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了陈言则的心上。他的女孩,他呵护着长大的女孩,却为了别的男人,站在他的对立面。她长大了,懂得保护人了,但她保护的那个人不是他。
陈言则喉结上下滚动,紧握拳头,骨节泛白,忍了又忍,最终,唇畔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他低垂眼眸,轻声道:“我不会对霍燃怎么样的,阿予。”他的语气多少有几分冷意。
“下次别夜不归宿了,你就算不回去,也记得接电话,不要关机。”他顿了一下,“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完,转身上了自己的车,插钥匙,启动车子,踩下油门,马达声轰鸣,不过几秒,卡宴一下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苏予转头去看霍燃。
霍燃眼眸漆黑,嘴唇紧紧抿着,颧骨上还有瘀青,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有些冷淡。
苏予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颧骨。
他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苏予轻声问:“疼吗?”
“不疼。”
“你为什么不躲?他想打你,你完全可以躲开的啊,为什么傻愣愣地站着让他打?”
霍燃的眸色深深,他无声地咽了咽口水,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他不再看苏予,默默地移开视线,声音很淡,但听得出其中的嘲讽:“我不躲是因为他骂得也没有错,我们现在的确名不正言不顺。”
“他不是我的未婚夫,我和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苏予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抱住他,仰起素净的小脸,瞳仁漆黑,声音也是软的,“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我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情了。”她停顿了一秒,“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能不相信吗?他悲哀地发现,他根本毫无选择的余地。
良久,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