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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铭看清他的样子,惊喜得大呼:“赵叔叔!”
浅渊心道,原来是熟人,便跟在纪铭身后,打量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刚才从背后看只觉得这个气度不凡,转过身来一看果然如此。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高大的身材,刚毅的脸,沉稳又不失亲切,定是常居高位,此人来头不小。
“原来是人称‘一朵剑花压海棠’的‘梨花剑’纪铭纪大侠啊!”
“赵叔叔又取笑小侄了,在您面前,谁敢自称‘大侠’!”纪铭被他打趣,却是十分欢喜的上前见礼,又向浅渊介绍,“远弟,这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灵山派掌门,赵未竟!赵叔叔,这是我一个小兄弟,姚远!这次也想为武林出力,特意赶来凉州的!”
浅渊虽猜到他身份不小,乍一听到“武林盟主”还是很吃了一惊。武林盟主啊!江湖中传说中唯我独尊的武林盟主,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况且还是灵山派的掌门!
这些日子跟着纪铭,也知道很多江湖之事,灵山派是当今武林最神秘也是最有势力的门派,大本营就走终年冰雪覆盖的灵山上,雪儿就是长在雪域灵山上的!当下也有模有样抱拳施礼:“姚远见过赵盟主!”
赵未竟爽朗一笑:“好好!江山代有人才出!有你们这些少年英雄,我正派联盟定能旗开得胜!真是武林的幸运,也是我赵未竟的荣幸!”
浅渊笑笑依旧退到纪铭身后。
这武林盟主还真是豪爽,只是这名字实在……赵未竟,照胃镜……不知他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照肠镜”?
当夜还是浅渊与纪铭同一个房间,纪铭情绪激动,给浅渊讲赵未竟的传奇故事。
少年时如何得高人指点,习的一身高明武功,二十年前如何创立灵山派,又在短短几年之内把灵山派发展壮大,如何调解盐帮和漕帮之间的世仇旧怨,赢得双方尊重,如何化解唐门与夷疆几个门派的矛盾,如何花了十年时间铲除魔教,最后如何统一武林,在众人推举之下做了盟主,十年来为维护江湖正义鞠躬尽瘁,这次又如何号召大家围剿继魔教解散之后的第一邪派天乐宫云云。
浅渊听着,只觉得这个人太完美,但凡表面太完美的,必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缺陷,但见纪铭言辞之间似乎十分崇拜赵未竟,况且他也没什么证据,便没说什么,只在心下告诫自己不要小看这个人。他本来话不多,纪铭也没觉得他神色有什么不对,仍旧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讲起这次的围剿行动来。
“师傅来信说十日前天乐宫已经被层层围住了。那天乐宫主真好笑,把天乐宫建在湖心岛上,这不是明摆着方便我们包围吗?”纪铭说的亢奋,全没了平日的稳重谨慎,言辞间满是不屑与讥讽。
浅渊皱眉,那个妖精只晓得爱漂亮,把天乐宫建在月湖的湖心岛之上,出入只有一座浮桥,又仗着有北凉王撑腰,平时戒备并不森严,岛上的船只不少,可惜全是游湖用的画舫,又慢又笨,要坐那个逃命,肯定被人用火箭烧成炭!个花孔雀!叫你爱臭美!这下被人做馅儿包了饺子吧!
“不过那个临之遥武功还真是厉害,早听说他受了内伤,没想到这几天他一连打伤了好几个高手,完全不像之前传说的武功尽失!不过师傅说他确实受了很重的内伤,武功比当年下降了不少。我想他肯定撑不了几天了!等赵叔叔去了,他还不是束手就擒!”
真的受了内伤武功下降?那妖精整天吃喝玩乐,懒得没骨头,怎么会练功走火入魔?说起来好像是正好是我离开的时候受的伤,难道是那个兔宝宝水的副作用?还是……被我捅坏了?--#
浅渊想到这里忽然脸上发热,抬眼看看,好在油灯昏暗,纪铭没注意。
哎呀!我在想什么!我可是去找他兴师问罪的!做什么在这里担心他!可恶的妖精!作恶太多,被人“代表月亮消灭你”也是活该!活该!活该!
“远弟,你说什么?嗯,对,他确实活该!”
“啊?”囧……怎么又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姚远啊姚远,你要成佛?还早一千年!
浅渊胡乱想着,到后半夜才睡着,清早起床跟赵未竟一行一起上路了。
马上便可到凉州月湖,临之遥,你可千万别死了,一定要等我问个清楚!我不信,不信你会这么做!
一二
月湖依在雷镜山北面山脚下,面积不很大,湖心岛本来也很小,临大宫主当年偶然路过,桃花眼一瞟,看上这湖光山色,抬手一指:“填湖!”就填出这么个“临仙岛”来,之后派人栽花种草,凿泉挖井,修屋盖瓦,弄出一个天乐宫来。浅渊初听见这岛的名字,只觉得临之遥这人真真是自恋加独占欲强,一座小破岛也要冠上自己的姓氏,对他的不齿更甚一分。
那年春天他刚满十四,个头开始猛窜,临之遥依旧是起床没带骨头样卧在一颗樱花树下,无聊的嚼着落在身上的粉色花瓣,一边看他练功。天气已经有些热,一套剑练完,他额上出了汗。临之遥侧卧在锦塌上,抬起半只眼,慢声唤道:“过来。”他握着手里的剑,想,何不上去一剑送这祸害去西天极乐?但终于还是默默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临之遥软绵绵从榻上支起身子,看住他眼睛,忽然向他伸出手,他一怔,不自觉握紧手里的剑,临之遥也一怔,随即笑起来,扯起自己的袖子给他擦额上的汗珠。他浑身不自在,早晨听说临之遥昨天又闹了一夜,叫了五六个人进去服侍,而现在这个彻夜玩NP的人却在用袖子给他擦汗!恶心,然终究没有推开那只手。临之遥的手很好看,极瘦,越发显得那一段腕骨是天公之作,人间不应有,正盯着他的手腕子发怔,听临之遥说:“这‘临仙岛’上只有你和我姓临,我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说着就吃吃笑起来。他却想起早晨无意听见那几个下仆红着脸小声议论临之遥的床第之事,“宫主真的很喜欢我家公子呢,刚才送回来的时候……啊?!你们公子昨晚也……”心头火起,重重拍掉那人袖子,转身就走。
浅渊自觉跟临之遥相处的这几年多半不快,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足挂齿,但此刻当时的细节却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微风阵起,樱花树落英缤纷,那人那日少见的穿了一袭红衣,袖口缀着柔软的红绫,越发衬得手腕子莹白无暇,支起身子来的样子风情无限,唇上叼着一片粉嫩的花瓣,眼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他说,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这话怎么有点一语成谶的意思?就在几个月前,他和他确实发生了最最亲密的关系。那样的关系,比男女关系还要亲密吧,最私密的、身体最深处的接触……
为什么这时候想起这些?人说近乡情却,他这算什么,近乡情生?不对不对,他对那妖精有什么情!那妖精可是杀害师傅师兄的第一嫌疑人!临浅渊,不对,姚远!你振作一点!红颜祸水,切忌切忌!
赵未竟一到,围在月湖边的“伏魔军”情绪顿时高涨。连日来吃亏不少,士气有些低落,赵未竟确有些政客般煽动人心的本事,听了众人汇报战况,一番演说之后立刻慰问受伤人员,既安抚人心又鼓动人心。浅渊觉得,这么个人物,不从政,太可惜!
浅渊和纪铭跟着赵未竟一起来,自然受到瞩目。镇剑山庄少主在场的人大半都认识,名门之后,一路快剑很是了得,而且纪无疚与赵未竟一向交好,兄弟相称,因此纪铭跟着赵未竟也不算奇怪,好奇的目光几乎全都在浅渊身上,这叫浅渊很不自在。
从马家集出发之前,纪铭非要浅渊换身行头,含蓄的之乎者也表达半天,大意是我们是去找人秽气的,你穿这样实在有失体面,况还跟着武林盟主,且不说这是个出名的好机会,咱至少不能丢了盟主的脸面,你看你大哥我,白衣飘飘,长剑在腰,玉树临风,明月皎皎。浅渊被他念得头晕,好歹从纪铭拿来的一堆衣服里挑了一件样式简单的青色袍子穿上了。换了衣服,纪铭对着他小发了一会儿呆,硬拉着他去找赵未竟喝茶,赵未竟一见他亦是不住点头,口里又开始叨念“英雄少年”“长江后浪”,浅渊赔着笑愈加头大。
但是,这袍子,纪铭说了,不许脱,否则大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浅渊无奈颔首。可,早知道要这样被人当猴子看,说什么他也不会让纪铭把那个大斗笠送给“君再来”的小二哥!光是被人看就算了,纪铭的面子又广,拉着他四处介绍,这位是某某堡主,那位是某某掌门,这位是某某大师,那位是某某前辈,浅渊只得之乎者也不断拱手作揖,这古代的应酬比现代的还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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