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019章】(1/2)
路照安从卧室里出来时,才刚过七点,多云的天气,看不出一丝晨光破晓的痕迹。
早起就在厨房忙活的孟雪华听见动静,连忙探出身子来看。
她昨晚一直记挂着两个孩子,实在没睡好。
佣人楚姨这两日回老家办儿子的婚事了,好巧不巧给他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腾出了空间。
“照安,你醒啦。”孟雪华早起看见锅里还温热的小米粥,就知道昨晚两个孩子都没顾得上吃饭。
“师母。”路照安走近,低声询问,“……师父他老人家醒了吗?”
“一大早就在书房坐着呢。”孟雪华看向一处屋檐下,眉眼间的忧虑还没完全散去。
不仅是她,原璞光也是一夜无眠。
路照安颔首,“我去找师父聊聊。”
孟雪华猜出他的话语里的深意,已然没了任何抗拒的念头。
她的视线跃过路照安,瞥向走廊尽头那紧闭的卧室门,“……小锐醒来过了是吗?”
虽然两个孩子的卧室和他们的主卧分别在两侧尽头,但昨晚不放心的她试图来看望,结果多少听见了一些不该有的轻微动静。
“……”
路照安沉默了几秒,时至今日,他即便再对不起原璞光和孟雪华这对恩师夫妇,也不可能再辜负原锐毫无保留的爱意和信任了。
路照安只回,“师母,您方便的话,麻烦把厨房里的粥再热一下,我迟点和师父谈完事就进去给小锐喂早餐。”
孟雪华连连点头,不知怎么倒松一口气,“我再给你们多准备几样下饭的小菜,多吃点、多吃点。”
“谢谢师母。”
路照安道了一声谢,头也不回地朝着书房走去。
…
还没等敲门声响起,路照安就听见了屋内的声音,“照安吗?直接进来吧。”
隔着老式门窗不见人影,但声线的苍老和疲惫很清晰。
路照安不着痕迹地深呼了一口气,推门而入。他将木门合上,在距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原璞光就坐在书桌前,身躯微微有些佝偻。才短短一天不见,他整个人仿佛就老了十来岁,细看时还冒出了几根花白的发。
“……”
向来聊得上话的师徒两人对上视线,竟是破天荒地都沉默了。
“师父。”
路照安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沉。
原璞光瞥见他越发红肿的手腕,眉心蹙起,“你记不记得你自己是做什么手艺行当的?这手腕就这么晾着不处理,是想这些年的功夫都白费吗?”
路照安的目光往下一落。
他昨晚是上过药的,只是冲了澡后又和原锐发生了那样的关系,一时没留神注意又扭到了,这会儿看着有加重的迹象。
路照安攥了攥掌心,任由疼痛传递。
他看着十几年如一日的恩师,终究是重重地跪了下来,“师父,我知道我对不起您和师母的教导,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和原锐分开。”
“……”
原璞光听见他膝盖跪地的闷声,眸底掠过一丝无奈和心痛。
他面上不显分毫,“路照安,我原璞光把你当徒弟,更是把你当儿子看待,当年收你为徒,我都没舍得让你下跪拜师,人前更是不折你面子,你现在倒好……”
半年前,为了让原锐成长,下跪一次恳请离开。
半年后,为了能和原锐在一起,又是下跪恳请。
路照安坚定不移,“师父,这事根源错在我,我理应跪。”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他面对的既是他的师父,也是原锐的生父,于情于理都该有这么一遭。
“师父,事到如今,您同不同意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路照安想出藏在心里的实话。
“你若是同意,我和原锐日后照样孝敬您和师母,你若是不同意,我愿意挡在小锐面前做这个不孝恶人,我会带他离开。”
原璞光不为所动,“路照安,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我不敢。”
路照安直视原璞光的眼眸,没了以往半点的谦卑退让,“只是小锐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师父,我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承认,他之所以会有前天那样的失控和爆发,责任在我们。”
“我知道您爱他,但那样的教育方式从来不是小锐想要的。”
“我只庆幸这回矛盾爆发得早,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要不然……”
路照安欲言又止,他一想起原锐那日近乎绝望的嘶吼,整颗心依旧坠着疼。
他不敢想象,原锐既然已经出现了这种心理症状,如果长期都未曾发觉、干预,最后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师父,小锐才二十出头,他不应该、也不能够在这样的压力和阴影下过一辈子。”
原璞光的神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感受到自己隐隐做疼的心脏,长叹一口气,“够了,你起来吧,既然我奈何不了你们,你们也就不必来我这儿听不想听的教训了。”
原璞光微微摇头,“我老了,管也不管不动了。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日后出了事,你们自己担着。”
言下之意,是已经默认妥协了两个孩子间的关系。
路照安哑声道了声谢,主动起身离开。
只是在开门前,又听见原璞光喊了一声,“回房把手腕再处理一下,好歹学了二十多年、也吃了不少苦,再怎么样都别废了手上功夫。”
路照安的沉重心情随着这句话释然,他转过身去又规规矩矩地朝原璞光鞠了一躬,“谢师父教导,徒弟知道了。”
路照安走出书房,没走几步路就看见了守在回廊上的孟雪华。
“照安,和你师傅谈好了吗?”孟雪华问他。
路照安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雪华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好,那就好,早餐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都在厨房的托盘上。”
“谢谢师母。”
路照安应话,下一秒就见孟雪华轻扯住他的手臂,“照安啊。”
孟雪华眼睛泛红,却又温声嘱咐,“师母信得过你,小锐偶尔有些小脾气,你多、多让着他一点,我和师父总归是要走的……这辈子还很长,你要照顾好他,好吗?”
路照安重重应话,“好。”
…
孟雪华看着路照安离去,这才转身进了书房。
原璞光还静坐在桌子上,整个人没了面对路照安时强撑的硬气,浑身透着一股子难以挣脱的疲惫。
夫妻两人对上目光,将彼此的心思都猜了个明明白白。
孟雪华主动走上前去,轻轻按压他的颈椎,“想通了?不拦孩子们了?”
“拦?拦得住吗?”原璞光苦笑不已,“一个暗着倔脾气,一个明着倔脾气。”
“那还不是都跟你学的。”孟雪华低声反驳,“特别是小锐,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们父子两人骨子里一样倔。”
“只不过小锐嘴上不服气、要面子,但心里向来敬重你,要不然……”
孟雪华想起那日原锐的撕心裂肺,哭腔再显,“哪家孩子能受得了从小被批判打击到大啊?小锐都在心里闷着呢。”
原璞光不说话,只是瞳孔深处还是迸出了迟来的自责和懊悔。
“老原啊,你记不记得我们早些年没孩子的时候,经常坐在一块畅想,如果有了孩子,会希望他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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