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2/2)
自己没什么好怕的,但事实是他现在的确不是孤家寡人了。
“那……谢谢。”他很低声很低声地说。
庄云流随即露出一抹很淡却极满足得意的笑容,语气带着呼之欲出的快乐:“不客气。”
张奕南坐在一边,微笑着看好戏。
再次跟张奕南道谢并道别,宴蓝随着庄云流离开包厢,来到车库,坐上他的宾利,重复着和大前天夜里,以及曾经许多时候一样的事情。
城市的流光溢彩划过车窗,在眼里渐渐变成朦胧的色块。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但对他来说,却又是一个新阶段的开始。
他人生的新阶段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来临,令他措手不及,又总是要耗费掉许多情绪,明明他最大的愿望是简单平静地活着,现实却总喜欢跟他对着干。
身心俱疲,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庄云流便说:“累了?躺一会儿吧。”
宴蓝转过头来:“就快到了。”
“还得半个多小时呢,能躺一会儿是一会儿,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宴蓝:……
的确,他不是不想躺,只是习惯了不麻烦别人。
然而转念一想,他麻烦了什么呢?
身体确实很累,现在更得考虑小宝宝,必须学会“能躺一会儿是一会儿”。
宴蓝想通了,说:“好吧。”随即放倒座椅。
庄云流说:“后座上有毯子,你盖一下。”
宴蓝回头一看,发现果然,不禁意外道:“你把自己照顾得挺周全。”
庄云流:……
庄云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这是我的?”
宴蓝展开毯子搭在身上:杏色,上面压着凤凰纹,周边全是流苏。
“是阿姨的,那天她去买菜,我正好顺路,就捎她过去,她下车的时候忘了拿,我也一直忘了给她。”
“哦。”宴蓝在倾斜的座椅上躺好,把毯子压在脖子下面,“阿姨还好么?”
“挺好的。”庄云流侧头看了他一眼,“经常提起你。”
宴蓝:……
他有点尴尬,往毯子里缩了缩,低声嘟囔:“提我干什么。”
“说你好相处,没架子,聪明能干,说你推荐的送她女儿的礼物,她女儿特别喜欢,还说她之前一直想着等到夏天,她女儿放暑假过来能见一见你,让你给引导引导学习,结果……也没机会了。”
宴蓝:…………
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但庄云流肯定是故意的,连语气都带着那种说风凉话的嗔怪的酸。
听得人不能说生气吧,但就是心里不爽,不回击一下就不行的不爽。
于是宴蓝垂下眼帘,用和庄云流相似的语气说:“怎么会没机会?明天我联系她,跟她约时间见面。”
庄云流:…………
宴蓝心中泛起得胜的舒爽,为免庄云流继续纠缠,抢先说:“我睡觉了。”
他认真地闭上眼睛。
原本只想闭目养养神,但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
车里足够安静,温度正好,座椅舒适,毯子柔软,尤其无论刚刚过程如何,都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心中的压力多少小了一点,尤其……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像暂时没有任何事等着做,终于可以尽情安睡,无论什么时候醒、无论在哪里醒来都没问题。
他的身体彻底放松,呼吸渐渐平缓而绵长。
庄云流体贴地放缓车速,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车身的平稳。
到了宴蓝家楼下,熟睡的人依然未醒,他决定就这么等着。
昏黄的小灯笼罩,宴蓝真真切切地侧躺在距离极近的地方,没有化妆没做发型,皮肤清透五官淡雅,头发柔顺,身上穿的盖的都是很生活流的衣物,就像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
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有了孩子,那被毯子覆盖的一团浅浅而圆润的隆起,使熟睡的宴蓝显得无比温柔,令人无比地想要摸一摸、抱一抱、哄一哄,或是……腻歪腻歪。
庄云流的眼神有些痴痴然。
不久前,他是为了让周鸣把周禹润的恶意听全以致于坚持到最后才进入包厢的,若非如此,他早就冲进去了。
周禹润那样说宴蓝,他又何尝不难过呢?他的心都快痛死了。
尤其听到宴蓝最后真正发火其实是为了维护爷爷……和他,他更是难受得无以复加。
再到后来,宴蓝说不想为周鸣背负责任,但事实上,宴蓝却一直在为庄家背负责任,那个时候他无比感动,他……好像意识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他的心涨满到几乎崩裂,积蓄了太多的感情亟待发泄,所以他才……
领着宴蓝回到之前的包厢,控制不住地想要抱他、吻他。
他爱他。
可是……
宴蓝又拒绝了。
拒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
宴蓝又露出了那种鄙夷、厌恶的眼神,好像在嫌弃他。
情人节第二天清晨就是这样。
其实那时的他还曾有一丝侥幸,反反复复地期望或许是自己想错了,但宴蓝醒来之后那无比嫌弃的一推一躲彻底让他清醒,也彻底把他推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所以宴蓝如今对他难道……还是那样吗?
看着沉睡中的人,庄云流内心无比纠结。
周鸣已经被明确拒绝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得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绝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
思来想去,尊贵的庄总再次抛开脸面,发动场外援助技能。
庄云流:[我觉得宴蓝嫌弃我。]
张奕南:[???]
张奕南:[嫌弃你什么?活儿不好?]
庄云流:[……]
庄云流:[为老不尊。]
张奕南:[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奕南:[那你说,到底嫌弃你什么?]
庄云流捧着手机想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打字。
庄云流:[说不准,大概是不想和我亲近,我一碰他,哪怕只是普普通通地碰,稍微靠近一点儿,他就往后缩。]
张奕南:[这很正常吧,他现在还没想清楚,当然不会开开心心地跟你近距离接触。]
庄云流:[不是这个意思,是觉得他……好像在害怕,好像特别容易被吓到,反应有点儿过大了。理论上他不是那种胆子很小、很容易害羞的人啊。]
张奕南:[???]
张奕南:[容我三思。]
又片刻后。
张奕南:[如果你的感觉没错,那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一种应激反应。]
庄云流:[???]
张奕南:[也就是说他以前或许受到过类似的创伤,心里留下了阴影。比如有些人过不了前任的坎儿,有些人小时候目睹过不和谐的画面,长大了就抵触亲密关系,等等。]
庄云流:[!!!]
庄云流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宴蓝的睡颜,继续给张奕南回复。
庄云流:[真的假的啊?我会不会是……疑神疑鬼小题大做了?]
张奕南:[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亲眼看见,你问问他呗。]
庄云流:[我怎么问?万一是我想多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神经病啊。]
张奕南:[可万一你没有想多,这就是与他亲近的大好机会,尤其如果你能治愈他,那更是功德无量。不过问的时候注意找好时机,注意方式方法,还是那句话,他有点脆弱,别操之过急。]
庄云流:……
突然之间,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责任重大。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他舔了下嘴唇,扭过头犹犹豫豫地望着宴蓝。
就在这个时候,宴蓝简直像专门配合他似地,恰到好处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