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1/3)
“应该是偷听到的。”陆丰一想到这个儿子就失望。
以前觉得,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宠都是应该的。可自从那小子接连犯了两次蠢,让陆家声誉受损,又有女儿的优秀作对比之后,他是越来越看不惯陆啸了。
明明都是同一个妈生的,陆啸的性子怎么就能那么急躁偏激?
“偷听?”陆玲晚深知陆老爷子是不谨慎的人,在书房和卧室特意做过隔音,外面应该不可能听到,所以是父母的谈话被偷听到了。
女儿的眼神过分尖锐,陆丰心里涌出一股轻微反感,他皱起眉头质问:“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陆啸是从你和妈妈这里知道的吧。”陆玲晚说完眼神也变了,似乎不再纠结陆啸的事情,她放软了姿态,询问道,“爸爸,陆汀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抱来我们家。”
陆丰放在桌下的腿带着转椅转了个圈,起身走到女儿面前,“他是个没人要的弃婴,几个月大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口。你爷爷出于好心把他带回来,那小子却克死了你的伯父和婶母,到头来连祖宅都不肯放过。早知道今日,我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进入陆家。”
“可是……”陆玲晚十分疑惑,据她所知,在陆汀之前,婶母因为意外摔跤流过一次产。显而易见,大伯和婶母是有能力自己孕育孩子的。
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生,反而要去领养?这说不过去。
“可是什么?”陆丰这人就像林兆琛评价的那样,虚有其表,心思没有陆玲晚那样复杂。看女儿迟迟不吱声,他失了耐性,起身想走。
陆玲晚从后面拉住他,“爸,你想过陆汀为什么会来这个家吗?”
“你爷爷发善心呗。”陆丰嗤笑。
陆玲晚:“以你对爷爷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丰一愣,回身看向女儿,“冷漠,严肃,苛刻,没什么人情味儿。”
陆老爷子身上的这些特质,这些年大家与他的朝夕相处中,早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知道父亲反应过来了,陆玲晚开口把管家叫了上来。
自从老爷子过世后,李管家在宅子里的地位被渐渐地边缘化了。他的存在不断提醒陆丰,老爷子在世时对这个家庭说一不二的强势,上到陆丰和余莲,下到佣人,对他都有不同程度的排斥和无视。
李管家毫不在意,有事吩咐便去做,无事他就在自己房间待着写写毛笔字。
今天,是这半个月以来陆丰第一次找他。
管家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眼眸垂下,寻思着陆丰这么急着叫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叫他前来的佣人催促:“李管家,赶紧进去吧,别让老爷等太久。”
李管家敲门走进去,看见陆丰坐在曾经老爷坐过的老板椅上,高高在上的招呼自己过去。
“李管家,你跟了我爸得有三十年了吧。”陆丰自顾自的敲着桌面,身体随着转椅左右摇晃两下,“他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
李管家算是知道他找自己来干什么了,他两腿并拢,恭恭敬敬地弯着腰说,“老爷在世时我只是一个管家,并非二十小时的贴身助理。”言下之意,你问的事情我可能不知道。
陆丰冷哼一声:“我爸当初接陆汀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李管家淡声回答,声音四平八稳,听进旁人耳朵里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陆丰冲上去就是一脚,管家捂着肚子后退几步,背部撞在了墙壁上。
陆丰:“我爸把你当心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管家撩起眼皮看他,眼神因为疼痛而涣散开,“连二少爷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陆丰气得吭哧直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到底知不知道!”
“抱歉二少爷,不知道。”李管家和陆丰对视着,足足过了十几秒,陆丰后退回椅子上坐下,“滚出去。”
李管家出了门,一边走一边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快下楼的时候,有高跟鞋的声音追上来。
陆玲晚在后面喊道:“李叔,你等等。”
她匆忙赶上来,小口的呼吸着,随意拂过额头的薄汗,对李管家致歉,“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你应该有所耳闻吧,我爸他就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对你动手……希望你多担待。”
头一次听说挨了打还要替对方考虑的,李管家无所谓的笑笑,“大小姐,我下午就搬出去。”
陆玲晚:“不能搬,爷爷病倒前就留了遗嘱,我们要给你养老送终。而且你这个时候搬出去,那些世交朋友会怎么看我们。李叔,我爸他真的是气急了。”
李管家笑笑,不说话。
陆玲晚连忙又道:“我和爸爸想把祖宅拿回来,你也知道那块地有多大,只要有它就能解陆家的燃眉之急。我们想从陆汀手里买过来,可他记恨自己是被领养的……”
“大小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二少爷不是陆家人。”管家受了伤,脸上的漠然和刻板却没有褪去,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陆玲晚攥紧手指,强迫自己示弱,“李叔,我知道,关于陆汀你一定知道什么。”
管家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玲晚笑了,维持着双方最后的一点体面,“你想搬就搬吧,我知道爷爷给你在信托里留了钱,你应该不需要我们给你养老。”
“谢谢大小姐体恤。”李管家面带微笑,临走前好心提醒道,“祖宅不能动,那是陆家的根基。”
陆玲晚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背影,才彻底阴沉下脸来。真是老爷子留下来的一条好狗,主人死了还敢冲他们狂吠,而且一如既往地忠诚。
有些人,明明已经死去很久,留下的阴影依旧笼罩着这座房子。
李管家前后花了两个小时收拾东西,午饭前就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他在这座宅子里工作了三十年,到头来,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就能装走全部杂物。宅子里的佣人们心里唏嘘,在窗口看热闹。
管家头也不回,沿着山路往下走了很久才看到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他报了陆家祖宅的地址。
距离老爷过世到现在,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来过了。宅子还是那样古朴而沉默地耸立在原处,像一位沉默的老人,静静看着世态变迁。
下了车,管家拎着行李绕到后面的小门,没有人知道,他居然有一把后门的钥匙。
进门后,李管家找到扫帚开始打扫,路过摆放列祖列宗的排位时,他停下来作揖。祖宅经历过多年的风霜雨雪,每年都会整修一二,如今,祠堂上方的瓦片已经碎了。
管家去到杂物间找到青瓦,自己搭着梯子上去将瓦片替换。下来时脚下一滑,人就从木梯上跌了下来。一只有力的手从后方伸来,将他稳稳扶住。
转头一看,是陆汀。
管家取出小门的钥匙晃动两下,“老爷临死前,让我隔一段时间就来打扫。二少爷应该知道,祖宅不容许外人进入。”
“你不用解释。”陆汀环视四周,捡起地上掉落的碎瓦扔进一旁的簸箕里。
李管家沉默地立在一旁,不再出声。
陆汀打量他两眼,说:“祖宅你想来就来,我没有意见。我今天来只是想找找东西,不过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我来找什么。”
李管家:“我不知道。”
“我来找跟我身世有关的线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陆汀觉得自己活得很好,不用去追寻所谓的身世真相。
可陆玲晚的反应不像作假,侧面说明了,他是领养的这件事,在陆家来说应该是个秘密。
父母除外,陆家人对他向来不好,隐藏秘密显然不可能是怕他受到伤害。
陆汀愈发好奇,陆老爷子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他领回家。
怜悯?他不信。难道他刚过百天,就已经能看出根骨清奇,是个可塑之材?根据陆老爷子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个猜测无法成立。
李管家微笑道:“是吗。”
陆汀知道这是个很固执的人,把爷爷的话当成圣旨,也不追问,越过管家进了祠堂。
祠堂除了供奉牌位的长条桌,还在左右两边立了柜子。
陆汀拉开柜门,里面的灰尘一下子扑出来堵住他的口鼻,嗓子眼一痒,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管家跟在后面,沉默的看着,不打算帮忙。
他随着陆汀从祠堂一路去到其他院子,几乎将整个祖宅翻了个底朝天。
陆汀累得满头大汗,汗湿的T恤紧贴着后背,勾勒出薄薄的背部肌肉。发现身上没有纸巾,他扯起T恤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叉着腰站在偌大的空旷屋子里。
这是当初他发现小叔叔花盆的屋子。
当初那些若有似无的符文早就消失了,整间屋子透着不太正常的凉意。
“走吧,找不到线索的。”林归站在青年身后,这间屋子带来的不好的记忆,让男人情绪低沉。扬手一挥,墙皮快速剥落,门窗瞬成了脆弱的朽木。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管家站在大门口,似乎在迎送客人。
陆汀:“爷爷既然将我的身世当成秘密,按照他的行事作风,必定不会留下证据。今天这一趟是我犯蠢,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管家的目光从青年的眉眼,一路游走,将他的鼻子,嘴唇,下巴,线条柔和的下颌线条,全都仔细看了一遍。
老爷做事从来不会向他人解释缘由,李管家虽然心里不忍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只有保姆照顾,却也不能说什么。
每隔两个月去看望陆汀,他都能发现这个孩子在倔强的成长。
他不需要陆家人的施舍,不需要陆家人的关心,但管家还是发现了,每次他来的时候,小孩童都会探头朝他背后的车内看去。
他在期盼爷爷能来看他。
在一次次的失望中,陆汀长大了,也改掉了这个小毛病。
“祖宅关乎一个家族的根基荣辱,你应该知道。”管家道,“我希望二少爷能守好它,别让先生把它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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