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被饲养者(2/2)
她已习惯了这样窝囊的生活,是以心中仅思量着许是昨天早早躺下的原因,竟幸运地将这一夜给熬了过去。
唇齿间弥漫着一股子泛着苦与酸的腥味儿,姑娘对此也极为熟悉,当下便撑着身子缓了缓,等一股子晕厥感渐渐褪去,便扶着床栏有些艰难地下了床,慢慢挪至桌边,摸索着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饮下,这才觉得脑中清醒了许多。
桑玥抬手抚了抚额角,朝身后摸了摸椅子的位置,方要坐下,却隐约地听见了外边大门口传来的一下又一下的敲门之音,声音并不大,敲了几次后还会停着等一等,倒是颇有意思。
她只得去穿上衣物,随手挽起一个发髻,撑着身子朝前店的大门处走去。
“何人?”
姑娘将门锁取下后轻声问了句。
“玥儿,是我。”
外边传来了顾芊荷的声音。
“阿荷?”
桑玥眉梢微动,有些惊诧于她在这个点来寻自己。心里虽疑惑,但手中却并不犹豫,很快就将门打开了。
“今日倒是极守礼节。”
姑娘侧身放人进了屋,浅浅弯唇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默然踏进的人身形微顿,继而盯着她脸上露出的笑意,半晌不曾移开眼睛,低低地应了。
桑玥现在并没有开店的想法,就随手将门阖上,转身领着顾芊荷朝后屋走去。
她每日早晨时身子是极为虚弱的,行动间多有不便,自然也走不快。但顾芊荷知晓她性子内敛矜傲,并不愿旁人搀扶帮助,因而从不会逾越。
然而今天似有不同,就在姑娘行了两步路时,身旁兀地伸来一双手将她小心地扶住了。
桑玥足下一顿,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鼻前又突然传入了一股类似于草木般清冽的淡香。
唇角的笑意不知何时地缓缓散去,四肢被风吹得生了些寒意。
扶着她的人见她许久未动,便低低唤了她一声:“玥儿?”
姑娘黯淡无光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朝着声音看去,一时间并未答复。
但不过片刻,她又垂下了眼帘,淡淡应了下,任由这人扶着,抬足向后屋走去。
桑玥脑中空空荡荡,兀地轻笑开口问道:“你总唤我玥儿玥儿的,可知究竟是哪个玥?”
“是……小神珠的那个玥吗?”
这人的语气听着竟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
小神珠?
谁的小神珠?
早就成破珠子了。
姑娘被心中所想给逗乐了,唇边笑意愈深了几许,轻轻柔柔地摇了头:“我这种人哪里配得上如此名字,不过是个最最普通的月亮的月而已。”
她有些无奈地垂头叹息了声:“阿荷,你又记错了。”
扶着她的指尖不知为何地僵硬了许多,姑娘并不在意,仅突生了些兴味,侧过头去继续问她:“你走了几个月了,可曾见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且说给我这个瞎子听听罢。”
已行至了主屋中,她轻车熟路地倒了两杯茶水,随后将这人扶着自己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扫了下去,把其中一杯推至了这人面前,便扶着桌子慢慢坐下了。
“……玥儿想听什么?”
顾芊荷的声音中添了几分沙哑,明明并不高兴,却又硬是扯出了些许笑意,此时正柔声询问着姑娘。
“什么都可以,阿荷尽管说罢,我在此处呆了十年,自然听什么都是新鲜的。”
桑玥并不挑,安静地捧着自己的茶杯,侧耳倾听着顾芊荷说话。
她等着听新奇的事儿。
可这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这几个月来听了些传闻,颇感有趣。”
“据说那凌云宗的桑云归入魔后闹出了不少动静……”
身旁之人话音一顿,忽而紧紧盯住了她,小声问她:“玥儿既是散修,应四处游历过,可认得桑云归?”
可认得桑云归?
桑玥平静地饮下了自己杯中的茶水,闻言后似听见了极好笑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魔界的魔君,怎会是我这种人能认得的。”
“阿荷又在说笑了。”
她的表情如此自然而平淡,语气中谈及桑云归时完全像在说一个陌生人,只当好友是在逗趣,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就仿佛,姑娘真的不认得这个人一般。
那一刻,约莫像是把心脏上方结上的疤又撕裂了一遍,鲜血淋漓的,疼得女人的身子也微微发了颤。
她来不及去将那源源涌出的鲜血擦净,只顾再次强扯出了些笑意,用着顾芊荷的声音将这一茬给圆过去了,木然地不住点着头,把这一杯茶水给一口饮尽。
凉意下肚,终于将她的心头的剧痛镇了镇,叫女人稍稍喘得上气来。
桑云归的小神珠将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尽数抹去,如今说着不认得她了。
小神珠不要她了。
怪得了谁呢?
桑玥含着浅淡的笑意为她复而倒了杯茶水,低眉时脸上神色却极凉薄而漠然。
当初小神珠匍匐在地上求着桑云归莫要赶自己走的时候,女人又在哪里?
一切的一切,都因她无能所致,女人要怪便去怪自己罢。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评论评论,要评论(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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