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曜石（2/2）
这次和淘汰赛的大逃杀不同，每台机甲头顶都会标出它所在的队伍名称。
叶翡因说：“虎鲸。”
比起身在局中的学生们，弹幕就对整体形式看得清楚多了。
“黑曜石和虎鲸打野，阿波罗和想不出好名字直接冲最肥的地方去了，最绝的是两拨人刚好错开，现在美滋滋刷怪物数量，反而打野的两队撞上了！”
“好惨啊黑曜石。”
“不不，黑曜石他们是聚在一起打野，虎鲸分开了啊，战线拉得那么长，真打起来他们回援就会比黑曜石慢！”
“但那是三军院的虎鲸！”
指挥查看了那边的波形，确认的确有机甲开火。
他重新扫了遍怪物聚集点，说：“我们避开冲突，换个地方。”
叶翡因瞥了眼目前的战绩，黑曜石垫底。
避开冲突，更换打怪地点，又要浪费掉一部分时间。
指挥给出了新的坐标点。
叶翡因没说什么，她朝新坐标点赶去。
这时候越质疑指挥估计会越乱，黑曜石目前的击杀数是6，但其他人也只比他们稍多一点。加快速度，还有扳回来的机会。
到了新地点，叶翡因采取的还是近身战术，她的战法精致，每一刀每一爪每一枪都尽力用在了钢刃上，解无刑则恰恰相反，子弹乱飞枪炮齐鸣。
弹幕忍不住说：“这俩人的风格简直就是做手术和剁猪肉的区别！”
没过多久，解无刑就说：“没dàn • yào了，我得回一趟基地，你们加油。”
一只怪物越过山头飞扑向解无刑，叶翡因一个滑铲过去抬枪扫射逼退了它。怪物嘶鸣着徘徊踟蹰，绿色的眼睛盯紧了叶翡因那具黑色的机甲。
解无刑道：“谢了。”
他转身朝基地跑去。
这只怪物和之前的怪物有些不同，它的体型更大，蝠翼也更有力。
当它仰头嚎叫，整个山水洞在寂静一刹后，爆出无数声嚎叫和奔腾声。
指挥在频道里大叫：“所有的怪物都在朝你们的方向聚集！所有的怪物都在朝你们的方向聚集！快跑！六点钟方向有一个缺口，快跑！”
……
想不出好名字队本来在快乐打怪，他们来自不同的学校，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图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所以当指挥官说：“既然如此，我们不能生得传奇，就要死得光荣！大家一起去怪物最多的坐标点！大杀特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给我们的观众贡献一场精彩的演出，怎么样？！”
他们被煽动得热血沸腾，大喊道：“好！”
甚至原谅了指挥官取的这无厘头队名。
结果事情却顺利得不可思议，本以为怪物最多的地方其他小队也回来，结果并没有。
怪物本身也不是太难对付，他们的怪物击杀量蹭蹭蹭地上去，很快排到了第二。
就在他们朝第一奋进时，一声嚎叫，所有的怪物竖起耳朵，朝嚎叫声处望去，两秒后，它们统统放弃攻击，调头就跑。
想不出好名字的指挥官振臂一呼：“追！”
队员们兴奋喊道：“冲啊！！！”
轰隆隆，机甲脚步沉重地穿过山与水。
黑曜石越过六点钟方向的山坡，叶翡因停下了。
指挥仓皇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跑了？怪物要追上来了！”
叶翡因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不跑了，所有人借这一片山体掩护，这是我们刷怪物数量的最好时机！这是清除任务，不是逃生任务！江树，你查看附近地形，看有没有适合防御的，其他人沿着这条山排开，开火，开所有的火！我们要学习一下解无刑了！”
机甲胸膛打开，伸出一排微型导弹，叶翡因的左手一甩，机甲左手就咔咔变形，露出重机枪枪口。金黄的弹链垂在黑色的机甲臂弯，像一圈华美的死亡首饰。
怪物如同潮水涌来，指挥坐立难安，叶翡因沉静如水，数道：“三、二、一，开火！”
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炮声和射击声一刻都没有停歇，水花和血花并溅，连绵的山脉早被轰得露出坑坑洼洼的土黄色。
汇聚而来的怪物足够多，那么即便不瞄准，也能做到弹无虚发。
黑曜石的击杀量飞速上升，弹幕观众看着那矗立在山坡的机甲，昂然挺立无所畏惧，顿时都道：“好帅啊！黑曜石这位有点魄力啊！”
频道里传来江树气喘吁吁的声音：“报告，这片山下有大量洞穴，后面的水域也是，没有找到可靠的防御地点，更糟糕的是已经有怪物从洞穴里钻出来了，我们要被包围了。”
当事人还没有察觉，但镜头已经切了个特写。
叶翡因机甲踩住的山腰泥土簌簌往下滑落，从中伸出一只漆黑的怪物手，缓缓抱住了机甲的脚踝关节。
叶翡因机枪打空，怪物飞扑过来，她右手伸出利刃挥去，机甲左臂正在一次新的变形，长剑缓缓伸出。
她摆出体术的标准姿势，对着那些冲过来的怪物毫不留情地斩杀，然而突然之间，她就发现她的脚动不了了。
一愣之下，怪物就扑到了她的驾驶舱上，它们用头撞击着舱前的可视屏幕，叶翡因伸手扒拉，听到耳边接二连三地响起队友的惊叫声。
叶翡因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自己猛然间就坠落下去了！
须臾之间，水将机甲完全吞没。
想不出好名字的队员和指挥官一路追到这已经被狂轰滥炸得一片狼藉的地方，然后他们发现这里除了一地的怪物尸体什么都没有，寂静无声，仿若荒原。
但很快，这里又重新热闹起来。
之前的动静闹得太大，除了他们赶过来了之外，另外两支队伍那——虎鲸队和阿波罗队也到了。
弹幕说：“想不出好名字这支队伍的好运气估计到头了。”
屏幕上的怪物聚集标识显示，就在这边有大量怪物聚集，但他们就是看不到。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水下，但与其机甲追着怪物去水下打，不如把怪物引到水上来。
阿波罗队内频道，向思贤说：“既然找不到怪物，那么就先把竞争对手们干掉吧。”
顿时，这片刚刚安静了没有多久的土地，再一次想起了热烈的交火声。
而跟他们其实离得并没有多远的地方，叶翡因在剧烈的坠落震动中失去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的意识。
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的水域之中。
叶翡因操纵机甲打开了机甲身上携带的光源，通过光芒照亮周边的环境后，确定自己在水下的洞穴里。
机甲的驾驶舱是防水的，如果必要的话也有氧气设备可以供她使用，但机甲并不是为水下作战设计的，她不能在这里久留。
叶翡因冷静地在洞穴中摸索前行，她想自己的队友如果也是这样被拉到了洞穴里的话，情况肯定不太乐观。
他们的dàn • yào在刚才的那一阵疯狂的攻击中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现在在洞穴这样狭小的范围里跟怪物做近身战斗，也不知道能否占据优势……
不过目前还没有看到怪物的踪影。
叶翡因走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特别沉重，有点头晕。
通讯频道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消息是，视线左上角，黑曜石的击杀数量已经排在了第二，上面就是阿波罗，而且只差两只。
坏消息是，如果不幸，这两只可能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一边在水下缓慢走路，叶翡因一边试图重建通讯，她在频道里问：“指挥指挥，能听到我说话吗？”
“指挥，我是叶翡因，听到请回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频道里出现了杂音。
叶翡因精神一阵：“指挥，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叶翡因，能收到信息吗？”
“收到了，”指挥的声音传来，很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
叶翡因问：“能定位到我现在的位置吗？”
指挥说：“可以定位到，解无刑的dàn • yào已经填装好了，他正在赶过去。”
叶翡因说：“能看到我附近怪物的聚集情况吗？给离我最近的地方标个点。”
指挥说：“我这边可以看到你的机甲状况，不是很好，你最好原地等待，解无刑马上过来……”
叶翡因说：“这种时候原地等待没有意义，我们只差两只怪物就可以把阿波罗队踩在脚下了！给我最近的怪物点坐标！”
半晌后，指挥把坐标点发给了她：“小心。”
坐标点就在叶翡因前方左转不到三米的位置。
叶翡因每走一步都会在水下掀起泥沙，在转弯之前，她把灯开到最微弱的一档，挣开一只手的精神联结，把氧气面罩给自己扣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从机甲左边的大腿上抽出一把短刀，右手弹出三根利刃。
叶翡因朝前一步，左转，灯光大开！
光亮中，叶翡因看到前方洞穴中，六七只怪物聚在一起，它们在舔舐那只怪物王的伤口，似乎在试图治愈它。
下一秒，这些怪物就近乎癫狂地扑到了叶翡因的机甲身上。
它们撞击，撕咬，砰砰的响声在水里非常沉闷，叶翡因右手抓住一只怪物，用左手的刀割断了它的喉咙。
一团团血雾将水染得什么都看不清，怪物似乎在悲鸣，叫声异常凄惨。
叶翡因不知道模拟赛场这样设计的意图是什么，只觉得太吵了，她本来就因为缺氧头晕，这下更晕了。
她只能近乎本能地运用一切战术，一刻也没有停下。
忽然，指挥在频道里颤抖地道：“江树小微慕斯已经被淘汰，我们的怪物击杀数暂居第一，还剩下二十九只怪物活着。解无刑已经离开基地，我看到阿波罗的人过来了。”
解无刑冷声道：“我马上回去。”
指挥说：“来不及了。”
嘭！
叶翡因用完了机甲身上最后一枚炸弹，她自己也摇摇晃晃地踉跄后退，靠到了岩壁上菜没有完全倒下去。
身周很安静，她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身上到处都是剧痛，氧气也快要耗完了。
血雾正在慢慢沉淀下去，得以让她看清眼前的场景。
加上怪物王，一共七只，都死了。
叶翡因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情况也很糟糕。她几乎操控不了机甲了。
两种情况下，人和机甲的联结会失效。一是驾驶舱被摧毁，人受伤严重或死亡，二是机甲损毁严重。
叶翡因现在应该遇见了后者的情况。
弹幕：
“这个机甲要葬身水底了。”
“不过死前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干掉了这么多怪物，牛啊。”
“遗憾，联赛为什么不公布学生信息啊，好想知道驾驶员是谁。”
“只是不对外公布罢了，据说军校内部是有渠道知道的！”
“所以最后肯定身份肯定都能扒出来！”
叶翡因没有坐以待毙。
她知道机甲是没办法驾驶了，但不代表她就要坐着等死。
在真正的战场上，针对机甲受损严重的情况，会有一套完整的脱身方案。
首先断掉精神联结，这会有点痛苦，但没关系，然后穿戴上防弹背心，氧气设备，还有武器。
这些机甲驾驶舱都有。
实际上这里面还有食物，不过没有人对模拟里的食物感兴趣。
叶翡因往自己的兜里揣了手/枪，一些子弹，和军用匕首。
她还背了一把狙/击/枪。
没多久，直播间的观众就震惊地看到，这台他们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机甲动了！驾驶舱打开，一个女孩儿游了出来。
她手臂上绑着一只手电筒，艰难地辨认着方向和出口。
“？？？还能这样？”
“我第一次知道模拟赛里的机甲可以脱！！”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很少有人这么干吧……因为没用。”
“毕竟人肉眼凡胎，不可能干得过机甲。”
“如果是她的话，干出来这种事不奇怪。”
“哦？这里有人认识她？”
“阿瑞斯的新生，意志力坚强到可怕，据说是即使被打倒100次也会第101次站起来的人物。我估计别说她还有热武器，就算她只剩一把刀，也不会就此放弃！”
三十秒后，叶翡因游上了水面。
她脱掉氧气面罩，爬上了岸。
本轮赛事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十六分钟。
目前的排名第一是黑曜石，怪物击杀数25。
叶翡因找了个制高点趴下，用瞄准镜观察四周。
她上来的地方和之前战斗的地方隔了一座山，不算太远，能够看到从那边漂过来的一些怪物尸体，但这边还很干净。
眼前平静的水面漾起涟漪，有了波动。
叶翡因狙击枪的枪口猛然指了过去。
一台机甲缓缓从水面中升起。
头顶六个大字，“想不出好名字”。
叶翡因：“……”
她的枪口指着这台机甲的驾驶舱，非常稳定。
没多久，机甲就打开了对外通讯，出声了。
“嗨，是我。”
叶翡因：？
那台机甲的舱门也打开了，叶翡因眼睁睁看着裘策游了出来，他还兴高采烈地和她挥了挥手。
叶翡因：“……”
裘策爬上山，拍拍身上的水。
叶翡因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没带？”
裘策震惊道：“你还想打怪物吗？”
叶翡因理所当然：“不然呢，比赛还没结束啊。”
裘策说：“那……要不你上我的机甲，我还是指挥呢，机甲屏幕上有怪物聚集点坐标。”
叶翡因：“……你机甲没坏？”
“没啊。”
“那你出来干嘛？？”
“我队友都淘汰完了，我一个人还玩什么。”
叶翡因想到论坛上说裘策是指挥成绩极差，她心里同情了他队友两秒，而后问道：“你还记得怪物坐标在哪吗？”
裘策指了一个方向。
叶翡因当即动了起来。
裘策：“……你真去啊。”
叶翡因没理他。
她换了一座山头，从这座山头到那座山头如果用机甲，那就是几步路的距离，但叶翡因以人的渺小姿态走起来，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换了个视线，瞄准镜扫过，叶翡因看见了怪物的位置。
狙击需要高超的技术，尤其是远距离的狙击。
叶翡因还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她放了几枪，只擦到了一只怪物的皮毛。
但用狙击杀死怪物，不是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是把它们引过来。
当怪物真的奔来时，叶翡因发现，在机甲上时看起来只是普通狼大小的怪物，实际上极为庞大。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
叶翡因一手拿枪一手拿刀，一只怪物张开大嘴扑向她，她对着它的头颅连开数枪！第二只怪物袭来，叶翡因一跃而起反身爬上它的脊背，怪物的蝠翼狂乱地挥动，她一刀扎进它的后颈，稳住身形，枪口对准它的脑袋连连扣下扳机！
模拟舱外，焉诺目瞪口呆地盯着光脑屏幕：“教官，你说的运用体术或许有惊喜，只是脱下机甲靠肉搏取胜吗？”
扬晖：“……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随着怪物的到来，其他小队的指挥官也发布了消息，这是最后一群怪物，是他们抢夺胜机的关键。
“老大！我们来了！”
叶翡因身后，两台机甲奔来，子弹如同暴雨从她头顶飞过，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机甲，阿波罗队的，虎鲸队的，还有她的黑曜石队。
这时没人在意竞争对手了，全都在疯狂抢最后一波怪物的击杀数。
叶翡因站在山坡上，她身上的伤口在流血，瞳孔中却倒映着枪林弹雨的绚烂火光，唇边隐隐有着某种畅快的笑意。
她是巨大冰冷的金属机甲与扭曲黑暗的怪物之间柔软赤忱的脆弱人类。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
“好疯好美。”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的这条弹幕，最终它满盖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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