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女尊世界01(2/2)
易楚楚娘熟练地从桌子底下的竹箱子里摸出两块糯米糕,掰碎之后在碗里冲成米糊,递给易申:“阿姐给元娘吃吧,我去下面做饭了,阿母说今晚吃腊肉饭……”她往窗外门外都看看,凑到易申耳边说:“我偷偷给阿姐留一块,嘻嘻。”
然后她就跑了。
易申坐在床边,用小勺子喂申元娘吃米糊。
小姑娘人不大,胃口却不小,一口气吃了大半碗米糊,又来摸易申的胸口。
易申:“……”不好意思,她给伟大的母亲们丢脸了。她这副身体病了太久,一个多月没给孩子喂奶,似乎已经没有奶了。
不过申元娘已经差不多吃饱,过来摸了两下,见易申没有给她喂奶的意思,小嘴一撅,过去舔两口碗里剩下的米糊,顿时就把这事儿忘在脑后,又乐颠颠起来。
易申觉得她得打听一下这小姑娘最近都在吃谁的奶。
虽然自家姐妹不用说那么多谢……
但是她怎么也得去打几只山鸡野兔过来,给姐妹补一补。不然就有点太不要脸了。
晚饭是一大家子在一起吃的,算上还没满岁的申元娘在内,足有二三十人。
易楚楚娘果然没有食言,偷偷留了一小块腊肉给易申放在碗底,还得意地冲她使眼色,那意思大概是“看我对你好吧?”
吃过晚饭,易申想起她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宿元,便问云易娘宿元去了哪里。
云易娘一筷子敲了过来:“腊肉都堵不上你的嘴?你就这么没出息三句话不离男人?”
易申摸了摸脑袋。云易娘没有用力,大概只是做个样子。
看到旁边小姨舅舅还有一众弟妹都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她,易申不得不解释道:“我去问问他,到底想不想在咱泉和国过了,不想过我明天就送他出去。”
云易娘狐疑地看她:“你说真的?”
易申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真的。”
云易娘又问:“你不是说那是你女儿的父亲,不舍得送他走吗?”
易申理直气壮:“我想通了。我女儿又不缺父亲,我出去喊一嗓子我要换个丈夫,来我窗户底下唱歌的没有五十也得有三十,还都比他温柔体贴,我要他做什么?”
云易娘仍不太相信她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再坏也不会比之前更坏了,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告诉易申:“他在外面地里犁田呢,这个时候,估计犁了两三垄吧,反正他就是个废物。”
申元娘拍着小手说道:“废物,废物!”
易申:“……”要不是孩子还小,她一定要抱着她去宿元面前,让他好好听听,他不到一周岁的闺女都知道他是个废物!
易申和姐妹们一起刷了碗。夏天的白天长,吃过晚饭之后,众人便都出门,围在祭祀城中心的空地上,燃起篝火载歌载舞。
易申赶紧开溜。
她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是歌唱水平……
就她那个五音不全的底子,她可不敢一上来就在人前唱歌。怎么也得自己偷偷试过再说。
易申溜出祭祀城,在一块荒地上找到了蹲在地上装蘑菇的宿元。
这人很好认。因为君主国的服饰和泉和国是不一样的。而宿元虽然是君主国帝王送来“和亲”的皇子,但是很有点脾气,坚称自己是君主国的皇子,所以不会穿泉和国的衣服。
当然,这在其他人眼中,又是宿元对泉和国不尊敬的证据。但在原身的眼里——
啊,我的爱人如此思念他的故土,他与那些追着女人跑掉连家都不回的男人可太不一样了!
嗯,大概就是这样。
宿元远远地看见易申,脸色微微阴沉几分。
在他看来,泉和国连弹丸之地都算不上,一共三五万人的国家能算国家吗?顶多算个大村子。
而一个村长,居然敢在他这个天|朝上国的皇子面前呛声,指示他做这做那。
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易申娘病倒的这些天,宿元很是受了些“委屈”。他现在虽然心里仍然觉得自己是高贵的皇子,与这些不可理喻的贱民有天壤之别,但是他开始学着把这份轻蔑藏起来了。
毕竟不藏起来的话,那个女村长真的会不给他饭吃。
是以易申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宿元脸上,是带着三分不愿三分和善三分装出来的谄媚外加一分高高在上的扭曲神情。
易申贴心地提醒他:“你不想笑就别笑了,你这副尊容进祭祀城会吓哭小孩子的。”
宿元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他生硬地转换话题:“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
易申:??
宿元继续问道:“我不会轻易接受你的道歉的,除非你答应我,让你的家人真正地接受我。”
易申:???
宿元还在放屁:“我只是喜欢儿子,我有什么错?这个世道重女轻男,这是不对的,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儿子,然后把我所有的爱给他,我有什么错?”
易申:????
易申非常纳闷地问他:“你会挤牛ru羊ru吗?你知道婴儿一天吃几次奶,如果吃牛ru的话,里面应该加多少黄糖吗?你会缝制襁褓和婴儿的小衣吗?你会分辨孩子哭的时候是饿了痛了还是寂寞了吗?你知道怎么换尿布吗?你会抱孩子吗?你知道孩子几个月加辅食吗?你会做几道菜?都适合小孩子吃吗?”
宿元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之后讷讷说道:“我……”
易申打断他的话:“这些你都不会,你用什么去爱你的孩子?用你那张连好话都不会几句的嘴吗?”
宿元涨红了脸辩驳道:“这些明明都有人去做,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我——”
易申再次打断他的话:“对,我的弟妹们会和我一起做,但是事情都有我们做了,你有没有想过,我要你有什么用?你比祭祀村落的那些小郎君强在哪里?除了你这张脸比他们白一点……”
易申停顿片刻,嫌弃地转开眼睛,“除了你这张脸比他们还黑一点,你还有可取之处吗?”
宿元恼羞成怒:“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我是阿元的父亲——”
易申再次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泉和国的孩子有母亲,有姨母和舅舅,他们的父亲本来就可有可无——特别是你这种连照顾孩子都不会的父亲。如果你执迷不悟,我觉得我应该致信帝王陛下,问问她为什么要送一个不知礼数的傻子来扰乱泉和国的秩序。”
易申不想和这人废话,转身往祭祀城外更远处的山林走去。
虽然她已经知道申元娘这些天喝的是羊ru,因为家中现在并没有处在哺ru期的女子;但她觉得,她还是应该打些猎物回来。
就算不喂奶,照顾孩子也挺累的。
易申出门时拿了一张弓,还带了一筒淬了毒的箭。
毒素是巫医从草药里面提炼的,对动物有麻痹作用。
不过易申都没用上毒|箭;凭借着系统给她的体质加强的福利,她很快打到三只山鸡。
公鸡被她直接扭断了脖子,母鸡则用藤蔓捆起来,准备养起来下蛋。
她提着三只鸡走过那片荒地时,宿元还蹲在地头发呆。
易申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有些人天生喜欢沉思,她就不去打扰了。
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喂蚊子呢?
易申提着鸡回到家中,受到了云芙子的大力夸赞:“阿申好厉害——阿姐,咱们明天可以吃鸡吗?”
云易娘抬头看了一眼道:“你去收拾一下鸡窝,不要让它们欺负新来的母鸡。”
云芙子知道阿姐这就是同意明天**吃了,高兴地应了一声,从易申手里接过那只母山鸡,跑了出去。
云深娘皱着眉头说:“真愁人,这么大的人了,连老婆都哄不好,我看池秋娘看不上他。”
云易娘安慰她说:“反正池秋娘生了孩子咱们也抢不来,阿弟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云深娘就嘀咕云芙子再不去池秋娘楼底下唱歌,恐怕林华子就要进她的小楼了。
易申坐在她们身边拔鸡毛。
云易娘坐在那里旁观。
易申拔完毛就掏内脏,掏得满手血污,易楚楚娘拿了竹筒过来,倒水给她洗手。
这时易申突然问道:“阿母,我想给元娘改个名字。”
云易娘愣了愣说道:“你是她的阿母,你想改就改嘛。”
易申却说:“阿母是她的祖母,我想让阿母给她取个名字。”她停顿一下解释道:“我此前居然用宿元的名字做她的名,可见我不会取名。”
云易娘笑弯了眼。
……不过易申让云易娘取名的真实原因,是她还没有完全掌握泉和国的取名规则。
原身的记忆里没有笔墨纸砚这种东西,巫祝记录族中大事,都是用刀在兽骨、石板上刻字的。
所以易申觉得,如果她取个“申书娘”或者“申墨砚娘”之类的名字出来,会很违和的。
云易娘没有当场给申元娘改名字。她说明天去找巫祝,请她为申元娘占卜一下,一定要选一个又好听又合适的名字出来。
易申终于将两只公山鸡处理干净,挂在屋下的时候,去外面跳舞的年轻人们回来了。
深春娘看到两只山鸡,差点当场流下口水。
“大母!”她跑到云易娘跟前问,“明天能吃鸡吗?”
云易娘说道:“是阿申打回来的,明天要她先选。”
深春娘就过来拉易申的手:“阿申姐姐,我要吃半个翅膀。”她想了想,觉得十几个大人分两只鸡,她要半个翅膀似乎有点多,便忍痛说道,“翅尖,我要个翅尖好不好?”
云深娘在旁边翻白眼:“别人都喜欢吃肉,你非要啃骨头!算了明天我选个翅尖,给你吃,总可以了吧?”
深春娘又跑到云深娘旁边抱她的胳膊:“阿母又笑话我!”
易申对这些人相处的模式很是好奇,也觉得非常舒心。
她好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多有趣又贴心的家人了。
易申娘虽然是云易娘的长女,但是她选郎君的眼光和别人不太一样——这一点从她能看上宿元,就能看出来了——所以她两个妹妹都比她先当娘。
云易娘除了云深娘、云芙子这对弟妹,还有一个妹妹,叫云晨娘。
云晨娘在易申刚醒来的时候,匆匆地出现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她是巫医的学徒,常年和巫医还有巫医的另外几个学徒住在一起。
而她的一对儿女,也和云易娘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所有人相处之间,都非常和睦。
即使像原身那样,看上个不靠谱的男人,生了孩子还要麻烦姐妹们帮忙带很久的,也很少会受到其他人的指责。
只是偶尔抱怨一两句,转头就都忘了。
这在易申看来,实在是有些新奇。在她其他世界的际遇里,如果谁生了孩子没有心力去带,让妯娌帮忙,很少会有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
不过转念一想,易申也就有几分明白了。
以前的世界里面,妯娌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家中的孩子们是祖父的血脉,他们对于叔伯来说,是流着同样血的人,但是对于真正照顾孩子的妯娌们来说,不是自己生的那些孩子,在她们眼里,比陌生人也就是多个亲戚的名分而已。
而在泉和国所在的世界里,家庭围绕祖母而建立,家中所有人都有祖母的血脉,即使对舅舅来说——他和姐妹们是同母所出,姐妹们的孩子,身上也和他有四分之一同样的血呢!
家里的所有人都是血亲,因此所有人都会用心照顾孩子,无论这个孩子是不是她亲生的。
易申想明白这点的时候,宿元还是没有回来。
云易娘都开始皱眉了:“那人怎么还不回来?是不认路吗?”
易申回忆一下原身和宿元之间的相处模式,摊手道:“说不定是在等我请他回来。”
云易娘冷笑起来:“你要去吗?”
易申缩了缩脖子。她觉得只要她敢说“去”,云易娘大概当场就会举起国王的权杖,把她这个恋爱脑女儿打出去。
她连忙承诺:“怎么可能?我已经想通了,阿母,我真的已经想通了。”
云易娘神色稍霁。
天色渐晚,祭祀城中的篝火逐渐熄灭,欢歌笑语的人们也陆续回家休息。
易申抱着申元娘回房间,路上听到深春娘和易楚楚娘窃窃私语:
“舅舅回来了吗?好像没回来?”
“没错,是没回来。”
“难道池秋娘让他上楼了?巫神啊,池秋娘是不是应该找巫医看看眼睛?”
“说什么呢,咱舅舅还是挺好的。”
“可是他比林华子大了那么多,我听阿母说了,男人大了,那个就不行了嘻嘻嘻。”
……
易申一时间竟不知道应不应该捂住申元娘的耳朵。
虽然泉和国由于生育崇拜,女子地位比男子高,所以找不同的男人生孩子也是寻常,但是……
申元娘还不到一周岁呢,听这个真的可以吗?
易申正在迟疑,申元娘却拍着手笑起来:“不行了,不行了!”
深春娘和易楚楚娘同时停住话语,扭头望过来。
易申笑得有点尴尬:“害,小孩子学话呢。”
两人却一点都不尴尬。易楚楚娘还冲着申元娘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元娘是应该早点知道这些事了,免得以后看不清男人,被人花言巧语骗了去。”
她顿了顿,十分嫌弃地补充道:“……甚至还没有花言巧语,就被骗去了!”
易申:“……”易楚楚娘你直接报我名字好了!
但是这些事儿都是原身切切实实做过的,易申实在没办法反驳,她只能再次尴尬地笑笑,抱着申元娘回房间。
身后两个姐妹还在闲聊:
“宿元没回来吧?他最好永远也别回来,真搞不懂帝王为什么给咱们送这么个儿子过来,她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儿子了吗?”
“谁知道呢,总不会是想把咱们都恶心死,然后她就能趁机占领泉和国,占有咱们的宝石和美玉了吧?”
两姐妹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我觉得有这种可能!”
易申的听觉非常敏锐,即使关上门,她也能听到外面两人的说话声。
易申把申元娘放在竹床上,皱起了眉:
君主国的帝王送个儿子过来,总不会是毫无目的的。但要说是为了拉拢泉和国,帮助她发声阻止皇夫夺权的话,派宿元这么个奇葩过来也太离谱了。
讲真要不是原身眼瞎,宿元连祭祀城都进不来,更不会有女人看上他,和他一起生孩子。
送这么个皇子过来“和亲”,君主国的帝王是疯了还是傻了?
总不能真像易楚楚娘说的,是为了恶心死泉和国的人吧?
但是凭他的生存能力,他最多能恶心泉和国半个月,就得饿死。
所以帝王肯定是疯了吧?
易申拍着申元娘,看着她慢慢睡去,便熄了灯,躺在她身边。
半梦半醒之间,易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宿元该不会和她一样,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穿越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