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1/2)
我们的云南之旅因为小B的一个跨省求助电话终结了。
发生在小B身上的故事很烂俗——与她相恋多年的初恋男友结婚,新娘不是她。
说起小B和她初恋的故事,简直可以拍成一部超长狗血言情剧了。
小B和初恋男友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高中的时候就互相喜欢,为了试探对方的心意,两人没少干蠢事。小B谈了很多男朋友,在男友的面前各种秀,就是不跟初恋男友表白。
上大学之后,两人分隔两地。这时候,两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终于表白在一起了,还约定大学毕业以后就结婚。
奈何再情真意切的誓言,也敌不过异地恋的打击。他们跟过家家似的,没几个月就分手了,然后开始了高中时的循环:各自找新男(女)朋友在对方的面前炫耀,试探对方还喜不喜欢自己——知道对方还喜欢自己,两人又表白复合——因为受不了异地恋,两人又分手……
我是听到小B在电话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才知道,原来教训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情感专家小B,也有搞不定男人的时候。
就在我在买完票,要坐上回长沙的飞机之前,小B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小乔,你说男人怎么都那么傻啊?我谈了那么多个,只对他是真心的,他不知道吗?我说分手都是跟他闹着玩,等着他来哄我的,他不知道吗?渣男!他怎么可以说娶别人就娶别人呢?!”
我第一次感觉到一向冷静的小B这样失控,我除了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找不到其他方法。毕竟,我接到她的这个电话后,整个人是蒙的,如果不是数字先生在我身边,我会把自己弄丢在机场也不一定。
我上了飞机,关了手机,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我看着身边这个男人,觉得不好意思。我想出来玩,他二话不说,请假出来陪我;我想回去,他也没有说什么。
除了“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道:“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儿不放心。”
“你怕小B出事吗?”我安慰他,“你放心吧,小B虽然在电话里哭得凶,但是她其实比谁都坚强呢。更何况,我已经和小C、小D打电话了,她们会看着她的。”
数字先生摇摇头,说:“我对她很放心,我对你有信心,我知道你总会帮她走出来的。我担心的是你,你有高原反应,感冒一直没好,现在又要连夜赶飞机,我怕你吃不消。”
那一刻,我红了眼眶,不知道是为小B急的,还是被数字先生感动的。
我对小B的预估还是准确的。那个家伙虽然哭得撕心裂肺,但是理智还在,该吃吃该喝喝,她不仅没有把自己饿死,还胖了几斤。
小C和小D都找了兼职,不能一直陪着小B。整个宿舍里就我最闲,于是,照顾小B的责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小B在寝室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个星期,连带着把我折磨得快不成人形了。
某天早上,她站在秤上,一秤,她终于下定决心:“我要减肥,要振作。”
我还以为是她的体重给她带来了打击。
结果,这个说着要减肥的人却带着我冲进商场……买买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让她重新振作起来的不是体重,而是她的初恋男友的结婚邀请函。对方的结婚日期定了,就在一个星期之后。
小B在接到邀请函之后,一个人枯坐了一整夜,然后一拍大腿,拿定主意:“姐要去砸场子。”然后,她指定了她的壮胆跟班,即她周围唯一的活物,“小乔,你跟我去。”
我:“我可以拒绝吗?”
“你要是拒绝我,我就告诉数字先生,你在手机里偷偷下耽美小说的事情。”
哼,她真天真,她以为她这样,我就会屈服吗?
我……我去还不成吗?
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向数字先生报备行程的。
数字先生一听到这件事,眉头就皱起来了。毕竟,上一次我替小D去见网友,就闹了半个月没消停。
这次我还是和小B去砸人家婚礼的场子,听起来就有生命危险。
他问我:“你就不能拒绝吗?”
我为难地回他:“不行。”我自动省略掉小B威胁我的那些话,偷换概念,“她以性命要挟。我这种人最讲义气了,不能置室友于危险中不顾。”
数字先生捏着下巴想了想,转身进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他这个阵仗把我吓住了。
“你干什么啊?”
“我陪你去。”
“我……我可以拒绝吗?”
“你不能看着你的室友陷入危险境地,我也不能让我的女朋友少一根头发。如果你一定要去,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得,这男人用我说的现成的话堵我,我真的不能拒绝他。
小B看到我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的时候,就不淡定了。
小B把我拉到一边,痛心疾首:“小乔同学,你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啊?我们是去砸场子啊,砸场子你懂不懂?你带着你的数字先生,我们还怎么愉快地干架?”
我看着小B新烫的头发,新学的韩式妆容,新买的高定的小礼裙,新入手的包包,新抢下的打折的名牌高跟鞋。
小B穿着这一身去干架?谁信啊?
“你就不懂了吧?砸场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字面意义上的,那是最低级的,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另一种就是精神意义上的……”小B推了推墨镜,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就像我这样的,穿得比他好,赚得比他多,过得比他快乐。最重要的是,我这个前女友比他的新婚老婆还要漂亮!我离开了他,还能找到大把的好男人。但是,他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得到我这么漂亮的女人了,我要让他后悔!”
不知道是谁,前两天在电话里痛心疾首地说自己后悔当年作死,向初恋提分手。
这时候,小B装给谁看呢?
一路上,数字先生看小B的眼神都不正常了。不是被她的打扮“美”到了,而是被她的反常吓到了,很少在背后道人是非的他拉着我,偷偷地问:“你室友是不是受的打击太严重了,导致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脑门,“不太正常了?”
小B的确是有点夸张了,但是数字先生这么说,闹得我有点哭笑不得。
“女人失恋了都这样,她现在就是需要一个陪她胡闹的人,过段时间就好了。”
数字先生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你以后想胡闹,我都陪你。但是我们永远不要分手好不好?”他指着小B,感叹,“分手后的女人太可怕了。”
数字先生和小B接触不多,会被小B夸张的举动吓住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只能安慰他:“你放心吧,就算我们分手了,你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毕竟数字先生除了是我男朋友之外,还是我的“女神”、我人生的方向灯。哪怕有一天,我和他真的到了分手不可的地步,我只会默默地舔舐伤口,绝对不会做出半点伤害他的出格举动来。
没想到,数字先生接下来的话让我觉得非常意外:“谁说的?没了你,我当然会有生命危险。”他抓着我的手收得有些紧,我觉得有些疼,他又说,“你答应我,我们永远不要分手。”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对于身患抑郁症的数字先生来说,我意味着什么。我只觉得那天的数字先生太敏感了,虽然我很爱数字先生,一想起我们会分手就会心痛,但是我知道,现实并不是十全十美的。
可能是因为小B和初恋男友那般深爱却没能修成正果,给我带了一些负面的影响,所以,在安慰小B的那段时间里,我会忍不住设想,如果我和数字先生分手了,我会怎么样?我是不是会像小B那样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地把自己整得不成人样?
那天的我有点儿傻,居然跟数字先生说:“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
数字先生在这个问题上坚定得可怕:“不,我就是。”他一字一句地道,“非,你,不,可!”
在这个问题上,我似乎触到了数字先生的雷区。之后的一路上,数字先生都没有再跟我说话。他板着脸,就连一心想着如何美美地砸场子的小B都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小B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小乔,你和你家数字先生怎么了?别到时候场子还没砸到,你们就分手了。”
数字先生听到“分手”两字就敏感了,眼看他要发脾气了,我急忙堵住小B那张惹祸的嘴:“什么?数字先生对我这么好,打死我,我都不会和他分手的。”
说话间,我偷偷瞥了一眼数字先生,见他的脸色终于有了放松的迹象,我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总算把他哄回来了。
小B看我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酸溜溜地说:“妻纲不振。”
不振就不振吧,只要数字先生别再生我的气。
不过,小B那个家伙就骂我的时候有气魄,真要上场了,我才发现她外强中干。我们都到她初恋男友的婚礼现场了,她反倒不敢进去了。
她在酒店门口,把一个鼓囊囊的包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沓现金,少说也有大几千了。
小B的家境,我知道,和我家的差不多。我们一个月就一两千的零花钱而已,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不会是……
小B看穿了我的眼神,不客气地一掌拍向我的脑袋:“你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呢?我没偷没抢,也没卖肉,这钱是我向我在做兼职的那家花店的老板预支的三个月的工资。”
“三个月工资!你疯了?!”我实在是不能理解失恋女人的脑回路。
小B是有多想不开,用她三个月的工资给前男友和别的女人的结婚随份子?
“我就是要用钱砸死他们!我要随最多的份子钱,让他们永远记着我,硌硬死他们。”
这种一看就是要被人写在小本本上诅咒的活儿……我把钱还给小B:“那还是你自己去吧。”
小B的脸一沉,说着就要哭起来了:“连你都不帮我了吗?”
我:……
得,虽然我明知小B的举动有很大的演戏的成分,但谁让我就吃那一套呢?
我对数字先生说:“我只是去随个份子钱,马上就下来。”
数字先生没多想,估计在这之前,他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今天别人的婚礼现场会被我和小B变成一个武打片拍摄现场了,却没想到,我们只是这么温和地随份子而已。他欣然地接受了,还很听话地在楼下和小B一起等我。
我乘电梯到了小B前男友举行婚礼所在的三楼。一出电梯,我就看到一张硕大的立式展架。展架上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结婚照,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的腰,两人在一个一看就是影楼搭出来的背景板前站着,照片的P图痕迹很严重。我只能勉强看出男人的五官端正,还算有几分帅气。难怪这么多年了,小B还对他念念不忘。
至于照片上的女人,有小B这个珠玉在前,只能用温婉来形容了。
我真该庆幸小B在关键时刻怂了。她如果上来,看到自己输给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该有多不甘心啊?
我顺着一看就是来参加婚宴的人流往前走,走了没两步,我就看到了婚礼入口。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先生,老先生的面前摆着一个红本本。一看这架势,就是专门帮新人收礼金的。
我没看到新娘,估计新娘正在化妆间化妆,而主角之一的新郎正在门口笑盈盈地接待来往的客人。
新郎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问我:“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报了小B的名字。
新郎的脸色微变,总算对我有了一点印象:“你是她的室友?我好像见过你。”
小B和新郎还没分手的时候,他曾经来我们学校找过小B。我与他的确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只是点头之交。
难为他还记得我。
看他伸长了脖子往我身后望,我直接打断了他的幻想:“你不用看了,她不会来的。”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沓沉甸甸的现金,道,“我是来帮她随份子的。”
他把钱往外推了推:“不行,她过得不容易,这钱我不能收。”
我无语。我就是一个中间人而已啊,一个个弄得这么苦大仇深的,搞得我就像是个苦主一样。
我不跟他废话,直接把钱往收礼金的桌上一丢,对老先生道:“烦请您点一点吧。”
新郎要拦着老先生,被我叫住了:“我说新郎,小B不过是想让你看到她过得很好,她在你面前装一装,你就满足女生的这点儿虚荣心,不行吗?”
新郎沉默,老先生看了看新郎的脸色,这才喜滋滋地接过那一沓现金,一张张清点起来。
老先生清完之后,足有五千。
我都替小B感到肉痛。
这哪里只是三个月的工资啊?小B兼职一个月才一千五。更何况,她是预支的工资,她的老板再相信她,也不可能给她预支全部的工资啊。
小B那家伙肯定是预支了她半年的工资!她是装爽了,下半年她就哭穷去吧!
老先生收了钱,在人情簿上记上了小B的大名。身为“份子钱”快递员的我任务达成,转身就想撤,却被新郎叫住了。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新郎一边抽烟,一边问我:“她过得怎么样?”
我没耐心应付他:“废话。”
新郎:“当初,我和她约好了毕业就结婚的,是我不好,辜负了她。”
我:“渣男都这么说。”
新郎:“她真的没来吗?我很想见见她,还给她发了请柬。我还以为,她至少会来大闹一顿,这样……”他的语气里有些落寞,“那,我这婚就不用结了。”
我:“你没种。”
新郎被我骂得脸上挂不住了,无奈地讨饶:“你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啊。”
我本来只是想丢了钱就走的,结果,新郎凑上来找骂,我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你都办婚礼了,明摆了和小B不可能,你给她发你和别人的婚礼请柬,又在这里说念着她,这不是怀里抱一个,心里想一个的渣男,是什么?你不想结婚,自己没胆子取消婚礼,却指望她一个女人来砸场子,然后把你解救出来,你这不是没种,又是什么?你这样做,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今天的新娘。那两个女人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我骂了他一顿,但不解气,补充道,“实话告诉你吧,她就在楼下,你要真有种,现在就下楼去。我呢,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向宾客说‘新郎跑了,这婚礼不办了’。你敢不敢?”
新郎的脚动了动,却到底没动作了。
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碾碎,双手插进乌黑茂密的头发里,十分痛苦:“你不懂,我有责任的,我要是走了,我父母以后在人前还有何脸面,我要怎么向所有人交代……”
“我是不懂你……”我没必要理解一个渣男的思想。这一刻,我是真真正正地为小B感到不值,“我没必要懂一个自私、没种的渣男。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了,你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招惹小B,给我离她远点儿。”
我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渣男左右摇摆的做派。我一转身,面对的是一张陌生的、怒气冲天的脸。
女人穿着婚纱,那张脸和我在电梯口看见的结婚照上的那张脸有几分相似,不用想也知道是新娘了。
新娘一开口就是质问新郎:“刘伟,这女人是谁?”
“媛媛,你听我说,她就是我的一个同学。”刚才还痛苦不堪的男人立马变成对老婆温柔体贴的暖男。
我看着他这做派,只觉得恶心:“嗬,你变脸变得真快。”
许是我的态度给新娘造成了什么误会,她登时就发作了:“刘伟,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你的那个前女友?刚才有人跟我说,有个女人随了五千的份子钱,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女人既不是你妈,也不是你姐,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随这么多?”女人说着,就哇哇地哭起来,“好哇,我算是知道了,你和她就没断过。”
这个新娘骂新郎就算了,居然还找我发难:“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婚礼上抢别人的老公很得意是不是?你怎么这么恶毒?”
讲真,我一开始对新娘还是持同情态度的。毕竟,从某层意义上来说,她跟小B一样,属于被渣男蒙蔽了双眼的可怜女人。
但在这个女人一边哭一边骂,还动手,却被我灵巧躲开了之后,我才惊觉,这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啊。
渣男找的这个女人,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啊。
我不再考虑新娘的感受,嘴上也不留情了:“你放心,我就是眼瞎了也不会看上他的。这个渣男,你爱嫁就嫁,没人拦着你。但是,把垃圾当宝贝,还以为谁都要跟你抢,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
“不好意思,我对你的垃圾没兴趣。”
女人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她一时气急,也不管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婚纱,扑上来就要抓我。我想躲开,没注意我后面多了一个人,就撞上了一堵肉墙,断了去路。
我暗道不好。这毕竟是人家的婚礼,新郎和新娘的亲戚少说有上百个人呢,我一个人,寡不敌众。我居然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敢在这个时候刺激新娘,我真是不要命了。
就在我预想到我的脸会被新娘抓花的时候,却被人护着头,扣在怀里,再一个旋转,所有的危险被隔绝了。
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是我的数字先生。
为了保护我,数字先生的后背被新娘抓出一道五爪印。
新娘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出来护着我,还是一个长得很帅的陌生人,加上数字先生的气场实在是强,强得有些摄人心魄。她一时愣住了,道:“我不是故意要抓你的,是……是你突然冲出来。”
还好新娘身边的伴娘还算有脑子,便提醒道:“那个男的明摆着是在保护那个女的,他们是一伙的。”
数字先生完全没有要隐瞒我和他的关系。他牵着我的手,长身鹤立,站在因为看热闹而围上来的人群中间,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他环视一周,然后大声宣布:“这位是我女朋友,她长这么大,男朋友就只有我一个,没有任何前任,和你们的新郎更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候,新郎终于知道站出来收拾这个残局了。
新郎拉住情绪失控的新娘,解释:“媛媛,别闹了。她真的不是我的前女友,她只是我的一个同学。”
有数字先生在,我刚刚消失的那点儿胆子又回来了:“新娘,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新郎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我和新郎的前女友却是有关系的,我是她的闺密。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举行婚礼的地点和时间,那你就要好好问问你未来的老公了。”我不怕事大,继续加料,“对了,刚才你未来的老公还问我,怎么她……没来砸场子,她要是来了,你们就可以不结这个婚了。”
我看着在场的宾客因为我的一段话,脸色都变了,特别是新娘,脸色的变化那叫一个复杂。
嗯,我心满意足。
我拉着数字先生转身就往外走,装一下就要赶紧跑,不然,等一会儿我们真的被人堵着打怎么办?
不过,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的。我们走到楼梯口,一对穿着正装的夫妇赶过来了。
那妇女的容貌和新娘有几分相似,她站在楼梯口,先开口自报了身份。
“你们欺负了我的女儿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这是新娘的母亲为女儿讨说法来了。
哟,事情闹大了。
我可没想到过会遇到无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数字先生。
数字先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我往他身后拉了拉,他像一座大山一样护在我的面前,让我觉得安心。
“这位阿姨,我想您弄错了。首先,我的女朋友并没有欺负您的女儿,喊打喊骂的可一直是您的女儿。”
妇女的脸色微变,不过,她还是伸手扯住了数字先生的衣袖:“我不管,今天你们不把这事儿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顿时,数字先生的脸色变了。他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碰他。
他周身的气场陡变,顿时变得十分吓人。原本还盛气凌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的妇女立马弱下去了。
我连忙帮数字先生把那个阿姨抓着他衣袖的手拍掉。我还没见到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忙拉着他:“我们走吧,不要理他们。”
这次反倒轮到数字先生不依不饶了。
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拨出一串号码:“喂,陈律师吗?我需要你立马帮我报警,有人试图伤害我和我女朋友,地点是××市××区××大酒店。对,他们限制了我和我女朋友的人身自由,属于变相软禁。对了,他们还有人袭击我,抓伤了我的背,属于故意伤害,我的背上有伤痕,可以做鉴定。还有,你最好派人来酒店拿监控,避免有人毁了证据。”
数字先生三言两语就把对面的那对夫妇吓得脸色变得惨白了。
那妇人还不死心,嘴硬狡辩:“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先来搅局,是你女朋友先勾引我女婿的,我们这是正当防卫。”
妇人在自己的大脑里找到了一个新词,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松口,连着说了好几遍:“对,就是正当防卫!”
旁边还有人附和——
“你别吓唬我们,这点儿事情才没有那么严重。”
“对!你就编吧。”
数字先生双手环胸,没有下楼的意思,对他们丢下一句:“你们要请律师就尽快,我不想和你们这些法盲沟通。等律师到了,我们让双方的律师直接对话,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起诉你们的。非法软禁、故意伤人,你们一条都跑不掉。”他说完就没再搭理他们。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昏了头,在场的宾客中还是有清醒的,拉住那妇人。
“你快别闹了,的确是你家姑娘先动手打人的,要是上了法院,你们是讨不到好的。”
“是啊,人家小姑娘句句说的是你那不争气的女婿,可没说你家姑娘的半句不是,倒是你家姑娘骂了不少难听的话,就算要看监控记录,你们也讨不到什么好。”
“哪怕他们今天真的是来砸场子的,可人家没有动手,人家是有自由的,要走你还真没法拦着。我看那男的开口闭口就是律师,像是有几个钱的样子,双方真要打起官司来,你吃力不讨好啊。”
“是啊,孩子大喜的日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妇人劝住了。妇人瞪了我和数字先生一眼,虽然她心有不甘,也只能扭头走了,留下她老公——一个慈眉善目、看上去就是安安分分了大半辈子的忠厚男人来善后。
男人上前先自我介绍:“你们好,鄙人姓张。”然后他就道歉,“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的女儿和妻子不懂事,我代她们向两位赔罪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今天这事儿已经闹成这样了,咱就在这儿打住,可以吗?您随时可以走,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儿事惊动律师。”
数字先生没说话,反倒是把目光投向了我,意思很明显:他听我的。
到我装的时候了。我清了清嗓子,从数字先生的背后钻出来:“我男朋友这个人呢,一般不轻易发火,一发火了,他就要较真到底。”
那个男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我紧接着说:“虽然我要花点儿力气,但是,要让我劝他撤诉不是没有可能的。”
男人的脸上又扬起一丝希望。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新娘刚才骂了我,抓伤了我的男朋友,她必须向我们道歉。”
男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把哭得稀里哗啦、一脸不情愿的新娘给拽过来了,硬是逼着她向我们道了歉。
他们做完了这些,我才提出第二个条件:“我要新郎当着我的面,删掉和我闺蜜的所有联系方式,并保证以后都不再与她相见。”
眼看着新郎就要跳出来抗议,我在他开口之前抢白:“要是新郎做不到的话,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对于这个提议,反对的人估计就新郎一个人了。
新郎这个怂包,在被双方父母一顿说教之后,不情不愿地拿出了手机。我看着他删掉了小B的手机号码,删掉了小B的微信,删掉了小B的QQ,我这才满意。
我本来没想做这么绝,但是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他口口声声说爱着小B,而我和数字先生——小B的代言人受到辱骂和欺负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
好,就当小B是他的前任,他不管不顾,我没必要讨伐他,但是我逼着新娘向我们道歉的时候,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管是对小B,还是对新娘,他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做完了这些,我才挽着数字先生的手臂趾高气扬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分明听到门外的吵闹声——新娘他们闹起来了。
得,这回是真的砸场子了。
一进电梯,我整个人就虚脱了。我靠在电梯墙上,大气都不敢出。
天气还比较热,数字先生今天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所以,他的后背上的手指印,让人一看就觉得触目惊心。
“不好意思啊,我害你受伤了。”我撇撇嘴,一脸诚恳地检讨,“我本来没想要刺激他们的,主要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数字先生对他背上的伤不甚在意,反倒在意我的状态:“怎么,你刚才提出条件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这就怂了?”
我赶紧向大佬求饶:“小女子哪里厉害啊?我那都是狐假虎威的,还是你厉害,打电话给律师,几句话就唬住了他们,没有你那个电话作铺垫,他们哪有那么好说话?”
就那堆帮忙劝和的亲戚,一开始,他们都是七嘴八舌地指责我来着,如果真的和他们大吵起来,我一人是难敌众嘴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呢。
数字先生一脸神秘地笑了,掏出手机递给我,让我看他手机上面的通话记录。
他手机通话记录上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还是我上楼之前打的。
也就是说——
“刚才你并不是真的在给律师打电话,也并没有真的让人报警?”
数字先生笑了笑:“陈律师是商业律师,不管民事纠纷的。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打电话给他也没什么用,对于这个性质的事情,我们最多就是去一趟派出所,民警调解几句就完事了。”
我想起新娘妈妈最后吃瘪的那个表情,不厚道地觉得心里有些爽。
“那他们以后要是知道了,不得更生气?”
“是啊,这还得多亏我女朋友聪明,让新郎删掉了小B的所有联系方式,这样就算他们意识到他们被我们骗了,也找不到人报复啊。”
虽然我是误打误撞的,但是有人夸我,我当然不要脸地全盘接受:“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你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孩。”
小B追着问我大闹婚礼的全部经过。在听到新娘妈妈吃瘪的时候,她拊掌大笑,而听到我让渣男删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时,她却开始大呼惋惜。
我问:“怎么,他都这样了,你还对那个渣男念念不忘啊?”
小B一副丢了几千万的表情:“你不知道,人情往来,有往有来的啊!我现在给他随了份子钱,我以后结婚了,他是要给我还的。你让他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删了,他还怎么还?!”小B痛心疾首,“我的五千块大洋啊,就这样便宜渣男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把钱捐给慈善机构了,至少还能积福。”
我:……
不过,这个大声哭穷的家伙在我大闹婚礼之后送了我一个精致的手包,还扭扭捏捏地不肯当面给我,偷偷放在我的床头,包里还附有一张小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上网查了一下包包的价格。
得,折后还要一千多。
小B那家伙是真的不想吃饭,不想活了吗?她把生活费花完了,打算喝西北风吗?
为了不让小B在接下来的半年内饿死,我还是多买点儿泡面放在寝室,方便小B来找我蹭干粮吧。
数字先生对我而言,是初恋。
初恋必不能长久,就像是一个诅咒。我身边的朋友中,连小B这样高段位的爱情高手都接二连三地和男友告吹,我有点儿慌了。
我把我的焦虑说给数字先生听,数字先生不咸不淡地回了我两个字:胡扯。
我怎么就胡扯了?
我问他:“要是有一天,我们真的分手了呢?”
他几乎没有思考,斩钉截铁地回我:“不可能。”
他顿了一下,补充一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你的二恋、三恋都会是我。”
若干年后,我想起这句话,才发现竟是一语中的。
我还记得,那天数字先生接到他客户的电话时的表情。我第一次看到他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拉着我说了很多:“小乔,你知道吗?我爸的老客户要给我们厂子一张大订单。做完这张订单,工厂就能正常运转,开始盈利了……”他信心满满,我看着他高兴,忍不住咧开了嘴。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实现愿望了。小乔,谢谢你。”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道谢弄晕了:“你谢我干啥啊?我什么都没干。”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数字先生请了一个月的假,要回成都亲自处理工厂的事情。他去向导师请假的时候,我也在场。他的导师瞥了我一眼,然后偷偷地问他:“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那个女生?听说她一直在等你呢。”
“李老师,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换人。”
喂,正牌女朋友搁这儿站着呢,为人师表的,教弟子出轨不太好吧?
估计那个导师是察觉到我眼神里的杀气,他的求生意志使得他换了说辞:“唉,想当初,为了让你多跟人交流,我帮你开了个后门,让你加入纪检部做部长,还特意跟部里的人交代,让他们多带着你接触接触其他人。结果,你倒好,直接成了一个挂名的。”他一边说,一边感慨。
“我没想到啊,整个纪检部都没做到的事,反倒让一个小丫头做到了。瞧你,现在多能说啊。”
数字先生真心实意地向老师鞠躬:“谢谢你,李老师。”
我对这个李老师没那么讨厌了。
数字先生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跟着数字先生向老师鞠躬。
导师到底是不怎么待见我的,捂住眼睛:“算了,你的假我批了,你快带着你女朋友走吧,我看着烦。”
招导师烦的我:……
我们走出导师的办公室,我想起那道逼死无数男生的“落水救谁”的经典题。
我问数字先生:“如果,我和你的导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为了防止他钻空子,我补充了一个条件,“前提是,我和你的导师都不会游泳。”
数字先生没做任何思考,愣愣地看着我:“你不会游泳?那我帮你报个游泳班吧,求生技能还是学一下为好。”
喂,你的重点有点偏啊,同学!
听说数字先生要请长假,猴子特意从郊区打的赶过来。他推门,还没看到数字先生就嚷嚷着:“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又要回去了吧,不是又发病了吧?”
猴子突然嚷嚷,把正在打包行李的我和数字先生吓了一跳。
我看着猴子,不知就里:“发病,什么发病啊?”我怎么感觉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猴子尴尬得一双手都没地方放了,还要装没事人一样转移话题:“哪有发病?你听错了。”
我才没有那么好糊弄呢!我把猴子刚才进门前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步步紧逼:“说!你和数字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数字先生从里屋走出来,将我拉开,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我之前休学一年,猴子那家伙就说我是生病了,估计他以为这次我又要休学呢。所以,他才那么说,你不要这么紧张。”
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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