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2/2)
我就没理由了。
别的男生搂搂抱抱都可以没有原因,但陈林虎抱张训不行。
张训的喉头好像让雪给堵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陈林虎的眼,那双点墨似的眼里闪着让他想逃避的光,但张训却跟冻僵了似的挪不了身体。
瞬间的迟疑,没等他回过神,陈林虎猛地掀翻他,反客为主地把张训给压在了草地的雪上,喘着气儿扳回一城,气势汹汹地又问了一遍:“你说啊张训。”
张训说不出来,他被陈林虎的力道吓了一跳,这小子刚才能让他按地上纯粹是经验不足,现在逮着空挡反击,任凭张训再滑头,都干不过陈林虎凶悍的蛮劲儿。
他也说不上是累还是惊,心跳的快从胸腔里蹦出来,陈林虎的脸离得太近,急促的呼吸间哈气融化彼此脸上的霜雪,露出清晰的五官,好像一切都明明白白,再也不要隔着什么。
寒天冻地里温度因为距离的缩短而猝然升高,陈林虎头一回如此近地看到张训的眼睛,没有戏谑笑意和任何烦躁,茫茫然如同蒙上雾气,从雾里在看他。
嘴唇微微张开,喘着气儿,唇瓣在雾色的哈气中湿润。
陈林虎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全白了。
鬼迷心窍不过如此。
福至心灵不过如此。
他好像将来一年的直觉和冲动都提前到了这一刻,头不由自主地向下,挪了一毫米,又挪一毫米。
张训的呼吸都快停了,恍惚间以为又是让梦魇住了,心里一会儿疯狂地想要逃窜,一会儿又跟让门夹了脑仁似的按兵不动,好像要等陈林虎的嘴唇落下来,才肯让梦醒来。
一声摔炮的声音猛地响起,惊雷般炸在两人耳膜和心脏上。
河边一家三口走过来,小孩儿正拿着一手摔炮边走边玩儿。
陈林虎还没反应过来,张训就跟让炸着了似的猛地推开他,自己蹬着地,向后一口气倒退了一米多才停下,惊恐不安地大口喘气。
陈林虎跌坐在雪地上,愣愣地看着对方,脑中一片乱麻,但一个念头却自混乱中杀出——我可以亲他。
这念头如同什么侵入物种,一落地就疯了似地一通猛长,挤过所有惶惶,碾压一切猜疑,顶着陈林虎的胸腔,把他整个人都给顶得圆满起来。
但对上张训惊慌失措的表情,陈林虎胸口的起伏又缓了下来,怔怔地低声道:“张训……”
张训心里惊涛骇浪,第一反应是先去看周围,除了那走近了正往这边儿好奇看的一家三口外,河边暂时没别的什么人,桥上的车来来往往,也没谁停下来过。
我他妈是疯了吗?张训难以置信地想,我想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自己搞砸一回人生还想拖着谁一起重蹈覆辙?
陈林虎又喊了一声:“张训——”
“走了。”张训猛地站起身,后背头上的雪漱漱落下,他摸出烟点了七八回都没点上,干脆不点了,捞起散落一地的零食塞回塑料袋,“再闹就得感冒,先回去,饭到家再吃。”
陈林虎还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张训,胸腔里翻涌着大块大块的情绪,恨不得再把他按回雪地里:“……为什么?”
“因为我他娘的快冻死了!”张训咬着烟,从牙缝里往外挤话,“你当这是什么地方,雪地里滚一圈儿回去就得感冒。快点儿爬起来走人。”
陈林虎坐着不动,目光跟刀子似的,要把张训伪装的面皮刨开,看看其下到底是什么表情。
那一家三口越走越近,张训不敢想刚才他们看见了什么,以为他俩在干什么,只知道不想让人看清陈林虎的脸,深吸一口气吐出,放缓语气:“这有人看着,人多……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行吗?”
陈林虎揪了把混着雪的枯草,暗暗把自己的冲动都发泄掉,才站起身,拎着东西跟张训一起离开河边。
因为不打算再在外头吃午饭,张训直接打头往文化宫走,要穿过去直接到西门那边回家属院儿。
陈林虎没什么意见,只恨不得路越短越好。
两人滚了一身雪,都是火力正大的年纪,没走几步就化成了一身水。
张训身上冷得厉害,却无暇担心感冒不感冒的问题。
越往前走,张训的脚步就越沉,他胡思乱想地在脑内编造一个又一个借口,后背却被陈林虎的目光刺得挺直。
张训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不是陈林虎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刚才的气氛是什么意思他明白,真恨不得是一场梦,醒来无非是自嘲和沮丧,不需要面对灵魂深处的那点儿悸动。
两人心思各异,走在同一条路上。
直到西门的石狮子都近在眼前两人都不发一言,沉默差点儿压垮张训,手机铃响的时候他如蒙大赦,看到陌生号码也心甘情愿地跟广告推销诈骗传销聊聊,立马接通,叼着烟含糊道:“喂?”
电话那头传来张诚的声音:“我在宝象,能见个面吗?”
兜头而下的冰水让张训打了个哆嗦。
陈林虎敏锐地察觉到张训的身形顿了顿,皱眉开口:“怎么?”
张训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事儿,诈骗电话。”
抬手准备挂断,那边儿张诚又说了一句:“我到文化宫了,好像是西门吧。”
张训正好跨出西门的大门,迅速抬头环顾四周,就见不远处垃圾桶旁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一阵窒息感将他包围,空气仿佛被抽离,神经过于紧绷而让他头晕目眩。
“怎么回事儿?”陈林虎意识到不对劲,上前一步看到张训的脸色也愣了,“张训?”
前边儿的人影听见动静回头,跟张训的目光对上,顿了顿,挂断手里的电话,提着手里的一小包行礼朝这边走过来。
陈林虎顺着张训的目光也看见了来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穿着一丝不苟,边走也边打量着陈林虎。
“小训,”张诚走近了,开口道,“这是你新谈的男朋友?”
陈林虎一阵惊诧,闪电般回头看了眼张训,却见张训脸上血色尽失,燃到一半的烟从嘴唇上掉下,落在被踩得污泥一片的雪水地上。
这一瞬间陈林虎将心里的震动和无数念头都抛诸脑后,心疼难忍。
他从没见过张训露出这种表情,好像努力建起的高墙轻易坍塌,碎的猝不及防,让他被迫暴露在骇人的光线里,无处遁形。
陈林虎条件反射般朝前两步,把张训拉到身后挡住,也挡住了张诚靠近的步子,扬眉问道:“你他妈谁啊?”
可能是没料到还有人能这么打招呼,张诚一愣,表情有些复杂,但又不想跟外人纠缠,抬手要拨开挡道的陈林虎:“我跟他说几句话。”
“他不跟你说。”陈林虎对付在打架斗殴方面经验丰富的张训有些难度,对付张诚却轻而易举,随手一挥就把张诚的手给挡开,跟个痞子似的口气很冲,“问你是谁没听见?”
张诚头回遇到这号人物,皱皱眉:“我是他哥。”
心想这总行了吧,兄弟俩之间说几句话管你一外人什么事儿?张诚咳了一声,开始等着陈林虎让开。
“哦,”陈林虎点点头,指了指他鼻子,轻描淡写道,“天王老子也不行。”
张训的目眩过去,猝不及防就听到这一句,忽然心里有点儿不合时宜的发笑。
他哥长这么大都规规矩矩,连说句“放屁”都觉得有辱斯文。
还没见过陈林虎这种野生老虎,穷凶极恶的品种。张诚跟秀才遇到兵似的,有理没理先挨了一顿打。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雪怎么能不打雪仗!打雪仗不就是打情骂俏!(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