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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是高级处理手段?”
沈星澜眸光飘远,马路上车流如龙,熙熙攘攘,长风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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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道上,唐辉拍了拍脑袋:“哎呀,主任让咱们送材料,这都送二十分钟了,等会儿肯定挨骂。”
他三步并作两步加快速度往前,落在后面的何青程依旧不紧不慢:“说我有事耽搁了。”
有人顶锅,唐辉心安理得躺平当废柴。
两人去主任办公室送完资料,果不其然,教导主任那脸色阴沉得几乎能吃人,但在看见得意门生何青程后,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半天憋出下不为例几个字。
刚走出办公室的门,旁边有个怯怯的声音喊了声:“哥哥。”
何青程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张哭花的泪脸,穿蓝白短袖校服的少年缩成一团,鼻头通红,可怜兮兮地望他:
“我不小心弄坏了何书哥的手表,刚才打电话给家里问过了,那块手表他一直贴身携带,要花数十万才能买到。”
“我该怎么办啊哥哥?”
刚平复的心情又产生波折,说到最后何鱼忍不住带上哭腔。
唐辉十分有眼色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
露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何青程往斑驳墙角边的少年靠近两步,淡淡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何鱼咬着嘴唇,眼泪浸湿过的眸子格外湿润,他从口袋里掏出团皱巴巴的钱币。
那把钱里大多都是五块十块,最大面值的不过二十,还有很多零碎硬币。
在何青程眼里或许跟堆废纸没什么差别,可于刚回家没多久的穷苦小孩何鱼而言,是近一年来所有积蓄。
何鱼咬着唇,脸色煞白:“这是,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我知道赔不起,但我要做能做的事去补偿。”
“何书哥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子肯定更讨厌我了,光是想一想,我都很难过。”
何青程静静地听着,他像是尊精美雕像,无悲无喜,又像是阵风,摸不着看不见,在阳光下有温度,那也只是暂时的。
“他人很好,”何青程宽慰道,“兴许不会跟你计较。”
哭的时间太久,何鱼身体麻木颤抖,他捧着自己所有钱,眼角注视着何青程反应,添柴加火道:
“我,我罪该万死,犯了这么严重错误,怎么还敢让何书哥不计较?我本来就是从旧家回来,不会被送回去吧?”
似乎是想到极为让人惊惧的事情,他猛地摇头,手里的散钱落了一地,他抓着自己头发。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何书哥原谅我?你们对我很好,好得让我像在做梦。”
“每天醒来都觉得很不真实,”何鱼嗓音带着哭腔,“我现在好害怕,如果何书哥不原谅我,干脆就让我直接死掉吧。”
微风拂过何青程眉骨边沿的碎发,露出双毫无波澜的瑞凤眼。
眼前的围墙,脱落分离的墙皮,以及蔚蓝天空,泪流满面的人,在他眼底化为一串串数据流。
解构,分析,重组。
时间线在他脑海里以预知的方式往后拉。
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衣着单薄的少年脚边是两个宽大行李箱,他抬头,耳钉在昏黄路灯下反射微茫。
台阶上,一向得体优雅的何母眼底布满寒星,她道:“你我母子情分已尽,之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
生病的何鱼踉跄跑出来,边咳嗽边拉住何母的手,眼睛红得像兔子:
“怎么能让何书哥因为我而离开?妈妈,让哥回来,这么大的雨,他能去哪儿?”
何母声音隔着厚重雨幕,又沉又闷:“你弟弟这种时候还在为你着想,何书,我最后再问一遍,你知错了吗?”
瘦长手指紧攥伞柄,仿佛那是大雨中他唯一能抓住喘息的浮萍,何书背脊挺直,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自己不至于太狼狈。
可笑,太可笑,他何错之有?
他开口,斩钉截铁:“我不。”
所有骄傲与自尊尽数揉碎在这两字里,像是纸糊的灯笼,灯芯眼见着油尽灯枯。
“好。”何母终于真正动了怒,她随手抄起屋檐下的盆栽,扬手朝他砸去,“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哗啦一声,血水混着雨水落下,何书往后踉跄,用力抓紧行李箱拖杆才不至于倒下。
他抿着唇,牙间满是血腥味,眼底的光彻底熄了。
十二月冬至,长夜未尽,那是何书人生最冷的一晚。
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何鱼还在哭,他边哭边往露台边沿望,表示自己是真的想死,祈求何青程能安慰他。
不过是块十万的表而已,他又不是故意的,都说了那么多严重的话,这事儿应该过去了吧?
他偷偷掀起红肿眼皮朝何青程看过去。
逆着光,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一道浅淡温然的声音响起:
“嗯?我没拦着,那你跳?”
何鱼拼命挤出的眼泪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随时处于种没有存稿的恐慌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