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偿(2/2)
[能,她受伤了,行踪隐藏不了,我看到……咦?她去了孙石旺和周华住的地方。]
阎墨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孙萱萱怎么会突然又去父母那里?
“可是……你不是说孙萱萱上次设阵引万鬼窟的时候,没有带上父母吗?”阎墨有些震惊,“她跟父母没有仇,为什么又回去了?”
[不知道,你还是尽快去看看吧,孙萱萱现在情绪不稳定,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阎墨这次没有再耽误,叫了辆出租车直接赶到了孙萱萱父母居住的小区里,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了楼,停到了他们家门口喘着粗气。
“她在哪儿?”
[里面。]
“我……我怎么进去?”阎墨问,“直接敲门可以吗?”
[……你觉得呢?]阎王令幽幽开口,[你不如再给孙萱萱打个电话,说我要进来了?]
“……”阎墨眨眨眼,有点泄气般原地坐了下来,思考了几秒,闭上眼,开始借助罗刹伞放大听觉,想听听门里发生了什么。
孙萱萱似乎藏在哪个角落没有现身,孙石旺和周华坐在客厅里说着话,语气很严肃。
阎墨努力将感官放到最大,终于听清了两个人的对话。
“唉……我现在也找不到那个姓王的了,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这是孙石旺在说话。
周华的语气有点焦急:“那怎么办?他、他要是跑了,以后我们可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孙石旺有些恼怒:“上次那么好的机会,我偏偏摔了一下,要是、要是我没有摔……那个畜生现在早就下地狱了!”
周华的声音带了哭腔:“我等了十五年啊!十五年,再等下去,我就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的阎墨猛地睁开眼,呼吸瞬间停滞,眼底满是震惊。
连阎王令也有点意外:[什么?这对老夫妻……原来是计划合力杀了王建?]
一切似乎都串成了一条线,所有的异常都瞬间变得合理起来。
阎墨第一次看到孙石旺和周华时,老夫妻已经找到了王建的下落,规划好了路线打算去动手,却被突然出现的孙萱萱推了一下,因为摔倒而被迫打断了复仇计划。
那之后孙萱萱也总是守在医院,一方面怕父母再动手,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难怪阎墨送两个老人回家时孙萱萱反应那么大,拼着可能被反噬也要召来万鬼窟,她怕自己的父母受到伤害。
孙萱萱疯狂修炼,又急着对王建两人下手,也许就是要在父母行动前杀了王建,同时保护那个住到了自己曾经住过房子里的小姑娘。
“……”阎墨的眼眶逐渐发红,他已经能锁定到孙萱萱的位置,也能靠符咒立刻抓住她,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起身,收起罗刹伞,慢慢离开了那个小区。
阎王令一路上都在骂王建和光头男人不是东西,骂着骂着声音就小了,还忍不住问了阎墨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
[那你怎么这么沉默?]阎王令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阎墨突然脚步一停,“为什么好人会有这样的下场,孙石旺和周华两个都是知识分子,当了一辈子的教授,却因为那个坏人痛苦了十五年。”
十五年,他们从中年等到老年,头发花白,行动迟缓,却一刻都没有耽误过锻炼,怕的就是自己连报仇的力气都没有。
可同样是十五年,王建出来后也不过三十多岁,体力和精力都很充足,如果没有孙萱萱自己回来报仇,也许根本没有人能拿他怎样。
“这不公平。”
[喂喂喂,你干嘛?]阎王令突然觉得不妙,[你是阎王,不能随便插手人类生死的,不然阎府就全乱了!]
阎王令眼看阎墨抿着嘴没说话,立刻又劝了几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阎府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报应的执行者,你不能……]
阎墨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而那要等到死后。”
阎王令愣了一下:[啊?]
阎墨霍然转身,看向来时的路,目光逐渐坚定:“但我不想等死后。”
……
医院急救病房里,几个小护士脸色各异,低声讨论着刚来又离开的两个病人。
“天呐,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啊……”
“不知道,这也太……是不是出轨被报复了?”
“这应该不是女人做的吧,下手这么狠,我看像个男人干的。”
护士长走进来,看这一群好奇的小护士,咳了两声:“行了,别讨论了,忙你们的去吧。”
小护士们顿时散了,与此同时,一个拿着黑伞的少年走了进来。
护士长见到少年愣了一下,目光先是盯到他手里的那把质感高档的黑伞,又移到少年精致好看的脸上:“您好?您找谁?”
阎墨礼貌地点点头:“我想问刚才来的两个病人去哪儿了?就是从幸福小区过来的那两个人。”
护士长更加意外:“那两个人?……转到住院部去了。”
阎墨问了病房号,没有耽搁,直接转身去了住院部,护士长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少年明明看起来干净乖巧,但就是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沉感。
就好像,他不是要去看望病人,而是要去索命一般。
护士长摇摇头,摒弃了自己这个有些荒唐的念头,继续收拾起手术器械。
……
病房里,王建和光头男人两个人都已经醒了,精神有些不稳定,互相试探着问刚才的事情,都以为是幻觉。
直到身上的伤痛和对方惊恐的神情提醒他们,那不是梦,他们真的见到了死去的孙萱萱。
“怎么办……怎么办啊!”光头男人吓得腿都在抖,顾不上自己坏死的一只眼球,脸色白的像纸,“她她她,她还会来的……”
“闭……闭嘴……”王建显然比他伤的重多了,双眼都蒙着纱布,根本站不起来,却还在强撑着嘴硬,“她……她都死了,还能怎么样?老子死了也是鬼,都是鬼,老子还能怕她不成?”
光头男人越想越不妙,扯了输液管就想跑:“不行,我得离开这里,万一再被她追上,我会死的!”
“你tā • mā • de……混球!”王建气的直嚷嚷,生怕他真的跑了就剩自己一个,“你怕个球!等我好了,找个,找个大师给她灭了!”
光头男人已经穿上了鞋,狼狈地往外跑:“不行不行,我害怕!!!”
“混蛋!你给我回来!你tā • mā • de敢跑,老子第一个弄死你!”
在王建凶恶的叫嚷声中,光头男人快速跑下了楼,捂着眼睛上的纱布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却不防突然撞到了一个少年,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诶呦!!!”
“您没事吧?”站在一边的少年语气很礼貌,却没有丝毫伸手扶他一下的打算,只是歪着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光头男人顾不上那么多,用勉强能看的一只眼瞪了少年一样,爬起来就继续往外跑。
而在他身后,阎墨张开手心,阎王令浮在手心上,一道黑气无声地从阎王令中飘出,直接顺着光头男人的脖子钻进了他的体内。
阎墨看着光头男人跑远,才收起阎王令,盯着手心里的令牌,语气认真:“谢谢。”
如果阎王令不愿意配合,他没办法放出镇压在阎王令里的恶鬼,也就不能对光头男人真的做什么。
阎王令哼了一声:[不关我事啊,是你要放出来的,到时候收不回恶鬼,你自己负责。]
阎墨笑了一声:“好,我会把它再抓回来的,还是要谢谢你。”
阎王令顿时有些扭捏,咳了两声,才小声又说了一句:[……其实也不是很难,那恶鬼被我压了百年,早就没脾气了,说回来就回来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太软了丢了面子,阎王令又故意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但你这样非常不合适!你不能随意干预别人的生死!]
“我没有干预呀,”阎墨眨巴眨巴眼,“我只是送他一点鬼气,让他余生过的倒霉一点而已。”
当然,如果因为什么意外丢了胳膊少了腿,那自然就做不了坏事啦。
阎墨又回头看向住院部楼上:“还有一个呢,这个可要好好解决。”
王建正在床上骂骂咧咧,冷不防听到门又被推开了,似乎有个人走了进来。
他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又见对方不说话,顿时警惕起来,吼道:“谁?!”
阎墨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了他的床前,安静地看着他。
王建吓得整个人都往后靠了靠,却实在是起不来,只能摸索着床边,想找一点武器:“你是谁?!孙萱萱?我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王建,男,37岁。”
对方突然开口,王建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听到对方在说自己的情况,顿时惊疑不定:“你是谁?”
“生于苍南市东平区,父亲王西旺,母亲张瑛,父母早逝,年幼辍学。”
王建见对方连自己父母的信息都知道,又是个男人的声音,立刻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品行不端,一生作恶,青年时犯下大错,遇牢狱之灾。”
对方的声音不徐不缓,像在平静地阐述事实:“寿数四十载,偷盗金店,被人追赶时发生车祸,当场死亡。”
王建猛地变了脸:“你tā • mā • de咒谁呢?!”
“人的命数虽然是注定的,但也有人不爱惜生命,提前结束,或是自作恶遭了报应。”
“好在他们浪费掉的寿数,会匀给他们亏欠的人,王建,你如果早死,孙萱萱下一世,可以多三年的寿命。”
王建涨红了脸,瞬间暴怒:“你他妈在说什么!?来人啊!!!有没有人!!!”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门外始终没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仿佛这个空间被隔离开来,只有死神般站在自己病床前的人。
最让他恐慌的,不是对方说的只能活四十岁,而是对方说自己早死能多出来三年寿命,也就是说……自己活不过三十七岁,甚至可能马上要死了。
王建脸色都是扭曲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强装镇定变得开始颤抖:“你是、你是人吗?你是什么?”
“你是来收魂的?求求你,别带我走,我不想死,求求你……”
他突然开始崩溃,抖得床都跟着颤动,脸上满是眼泪:“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想死,你别带我走……”
“你不想死,孙萱萱就想吗?”对方叹了口气,“shā • rén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一点后悔呢?”
“孙萱萱……”王建仿佛魔怔一般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猛然开始尖叫,“我不是故意杀她的!我不是故意的!她、她没死,她回来了!”
眼看王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阎墨不再说话,手腕一翻,阎王令里送出几道黑气附到他身上,转身就出了病房。
阎墨走出病房的瞬间,周围的喧闹声突然回归,来来往往的病人和护士都听到了从病房里传出来的惨叫声。
“我不是故意杀她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圄噏“孙萱萱她没死!她回来了!有鬼!有鬼啊!!!”
走廊上的人顿时都有些奇怪,好气地探头看向那个半开的病房,几个护士也匆匆跑了进去。
“谁让你乱动的!!都走针了!”
“伤口怎么又出血了,别动!”
“另一个病人呢?!怎么不见了!他还没做手术呢!”
……
在一片混乱中,抱着黑伞的少年穿过人群,走出了医院,停在路边,抬头看了眼天空。
万里无云,瓦蓝的天空很漂亮,阳光之下,所有阴影都无所遁形,赤裸直白地展现着。
[酷~]阎王令吹了声口哨,[你刚才的样子,就像一个合格的阎王了。]
“真的吗?”阎墨收回视线,有些脸红,语气期待,“我是不是比之前厉害了?”
[马马虎虎,]阎王令啧了一声,[全靠我帮衬。]
阎墨戳了戳阎王令:“我们去找孙萱萱吧?告诉她别再动手了。”
阎王令有些疑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哪儿?直接去不就好了?]
阎墨嗯了一声,眨眨眼:“我……就是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阎王令瞬间会意:[哦,你害怕了。]
阎墨瞪大了眼,语速变快:“没有,我我怎么会害怕呢?我我都见过她了。”
阎王令顿了两秒,突然转换了语气:[其实她一直在你身后,你回头就能看到。]
“啊!”阎墨吓得叫了一声,由于紧张声调缩紧,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什么狗崽崽受惊后突然嗷呜了一声。
[……我开玩笑的,她没来。]
阎墨原地蹲下,欲哭无泪:“……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