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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事发只在今日,贾赦心下到底有些不定,偏忠顺与林如海都有坐车之人,他自己一人骑马,也不能拉过一个人来就说出自己的担心,只好时时戒备着。
直到再次安营之时,整个队伍都平静无事,贾赦的心不仅没能放下,反而提得更高了些——白日里出事,他还能相机躲避一二,若是夜间出事,怕是连敌我都不好分,还向何处躲藏?
贾赦等随驾外臣都是各在自己帐内用饭,当今感念宗室跟随辛苦,让人摆了御宴,与宗室一起把酒言欢。
贾赦刚用了晚饭,忠顺那边就来了一个小内监,神色有些古怪地向贾赦道:“王爷问贾爵爷,他送爵爷的荷包,爵爷可随身戴着呢?”
贾赦这才知道小内监为何神情如此,没好气地道:“那样的东西,本官早不知道丢往何处了。”
小内监神情越加诡异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向贾赦道:“王爷说了,让爵爷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戴着这荷包,一刻也不得稍离。”
见贾赦不接,小内监有些发急:“奴才还得去给林大人送荷包呢。王爷说若不是看在爵爷的面子上,林大人连这荷包也得不到。还请爵爷快些收了。”
贾赦心下就是一动。上一次忠顺强塞给他一个荷包,他还没往心里去,可是当日太上皇却是在他与忠顺两人给喂药之时醒过来的。那次他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奖赏,可也没受到太上皇的刁难,算是重生以来难得的一次。
现在并非问话之时,贾赦向那小内监点了点头,接过荷包道:“到了林大人那里,只告诉他你已经先来过我这里,我也收了荷包便可。”
若是没有自己这句话,以林如海那多疑的性子,还不定得想到什么上头去。小内监可能也知道此中道理,向着贾赦连连躬身做谢,才快步去找林如海。
安营时已经暮色四合,此时早有一弯新月挂于枝头。御宴不知何时散去,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远传来些鸟鸣之声。贾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默默地摩挲着自家那半块信符,希望真如义忠郡王所思一样,可保自己逢凶化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贾赦觉得自己帐内有人走动之声。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地铺前已经站了两个身形高大的蒙面人。
没问你们是什么人之类的蠢话,贾赦用手比划了两个昨日才从冯唐那里学来的手势。那两人也回了他一个手势,贾赦已经站起身形。
他睡前没有脱衣,此时与人离开很是方便。一个蒙面人小声问道:“爵爷的那个小厮呢?”
贾赦摇头悄声道:“我嫌帐内人多的话气味不好,让他自去找地方。没事,他走前我已经吩咐过他,说我今夜会与林大人秉烛夜谈,就算是看不到我也不必惊慌。”
那两人心里有没有鄙薄贾赦穷讲究,贾赦不清楚。他与那两人在营地里拐来拐去,竟一个巡夜之人也没有遇到,才是让他有些惊心之处。
直到走到营边,才有御林军发现了他们,为首的御林军拔刀出鞘:“什么人?”
蒙面人也不答话,直接摸出匕首,与那几个御林军战成一团。就有御林军高喊有刺客,远处有更多的御林军跑来。
一个蒙面人向着贾赦道:“爵爷自己小心。”手内的匕首却不怠慢,向着砍杀过来的御林军抵挡。
贾赦何曾见过如此真刀真枪的阵仗,身子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声音打颤地问道:“我该去向何处?”
蒙面人听了不耐烦地道:“自是向后山。”
贾赦闻言似是放下了心,重复一声:“原来是在后山。”
御林军中有人听了,便高呼起来:“贼人的老巢在后山。”那些还没跑近的御林军听了这一声,也都纷纷叫着转了身形,向着后山而去。
蒙面人见此分外懊恼,向着贾赦埋怨道:“爵爷怎么如此不当心?”
贾赦微微一笑,身上的颤也止了,声音也平稳了:“即是知了老巢,还当心什么?”就往围过来的御林军中乱钻。
蒙面人这才知道自己一方都上了贾赦的当,气得不管砍向自己的刀风,举匕首向着贾赦后身便刺:“好贼子,竟然敢骗王爷!”
谁也没想到蒙面人会疯狂至此,他离贾赦又极近,眼看着匕首就要刺中贾赦。贾赦自己也发起急来,猛想起林如海遇险那一次,不由学着他高叫一声:“圣明天子保佑。”
说也奇怪,他这一声一起,那蒙面人的匕首已经到了他后背一寸不到之处,竟然再难刺进分毫!
御林军中有人发现了异样,一把拉过贾赦,只留那蒙面人看着自己的匕首发愣。就听御林军中有人高喊:“是谁指派你来行刺大臣,还不快快招来!”
一句话叫醒了蒙面人,只听他嘿嘿怪笑两声:“是谁?就是贾赦自己想着谋朝篡位!”
贾赦也顾不得与他分争,只要找出刚才出言提醒蒙面人的那个。可是御林军都是一样的打扮,又如何能分辨得出?只好暗记于心,等着事了之后再做打算。
那蒙面人手内的匕首还在不停地攻向围着的御林军,嘴里叫着杀一个够本之类的话。不等贾赦叫出留活口的话,早被不知哪个送去见阎王了。
贾赦心内暗叹一声,抬步想重回自己帐内。不想有个御林军的头目向他跟前挡了去路:“我等也知道那贼人口内并非实语。只是此事还请贾爵爷亲到圣人面前解说几句。”
贾赦也知那两个蒙面人即死,自己想分辨总得事了之后,老实地由那御林军的头目带着,向营地深处而来。后面跟着的御林军不下七八个,因还没找出那个出言提醒蒙面人的人,贾赦自己一边走,一边心内默念圣明天子保佑,以安己心。
正行走间,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刀兵之声,还有人在问:“牛大壮,你要做什么?”
回身一看,有一个御林军已经让人按在了地上,头目不耐烦地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答道:“牛大壮不知为何,突然要砍贾爵爷。不想那刀并未能砍到贾爵爷头上。”边说,边有些畏惧地看向贾赦。
贾赦听是一呆,暗自庆幸自己刚才一直默念之功,才不解地问那御林军头目道:“本官自来没与御林军有过交往,也不会与这个叫牛大壮的有什么冲突。你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小头目已经面色发白,向着贾赦行了一礼:“都是下官疏忽,怕是这牛大壮反水了。此事下官还得报与将军知道,怠慢贾爵爷了。”说完就要走。
贾赦忙叫住他道:“你总得派个人送我回帐,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了。”
那头目向着已经陆续亮起灯来的帐篷一指:“贾爵爷只管向着灯光最亮之处走便是。”
贾赦也知御林军有人被收买反水之事更大,点头放那一小队御林军离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灯亮处而行。
没走向步,就听到地动山摇地几声巨响传来,震得他耳朵嗡嗡做响。
四处的帐篷之内,陆续走出衣衫不整的官员来,一边往御帐处跑,还一边喊着护驾。贾赦此时还有闲心想着,自己果然不能与这些老油条相比,人家反应可比自己这个早在帐外的人快多了。
不过他脚下也不怠慢,随着奔跑的人流,一起向着御帐而来。
还没到御帐前,前头跑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还大有后退之势。正不解间,已经有刀兵之声传到了耳中!
御林军中并不是一人反水,现在杀在一起的全都穿着御林军服!贾赦有些咋舌,不知自己该进该退。
他站在了原地,可是别人却纷纷后退,一下子就把他给显现了出来。有臂膀上系了白布的御林军发现了他,有人高声喊道:“便是此贼坏了王爷大事。”
别的系白布的御林军听了,提刀都向着贾赦冲了过来,挥刀便砍。
贾赦手内并无防身之物,只好高声喊出自己保命之语:“圣明天子保佑。”说来也怪,他这话一出口,明明已经快砍到头上的刀便难寸进,让那砍人的与看砍人的都是一愣。
即这话真的管用,贾赦自要表示一番自己的忠心,一面大叫着“圣明天子保佑”,一面自己向着御帐而行。
所过之处,没有一刀可以砍到他身上,真如神光护体一般。那些没系白布的御林军更是趁着敌人发愣之机,大肆砍杀一阵,一时占了先机。
已经后退的朝臣们心下暗恼,也学着贾赦叫了起来,还随着他一起向御帐而来。不想他们却没有贾赦的好运气,那刀该见血还是见血,一时又被阻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贾赦到御帐前高呼:“臣贾赦救驾来迟,还望圣人恕罪。”
小李子正在御帐前看动向,见贾赦过来,立刻转身向着帐内通禀了一声。当今有些发颤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让他来见一下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