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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与黛玉早已经熟识,上前拉了小姐姐的手,还摇了两下,黛玉让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哄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泪生生忍下,静静地坐着,听贾赦与林如海说话。贾琮也在她身边坐下,却一心地等点心。
林如海向贾赦问道:“刚才远远地看着舅兄与人还价,可是收了什么好东西?”那年贾敏一心想上琉璃场,也是因为贾赦总在她面前显摆,自己又捡了什么漏,心下不服,定要自己一试。
贾赦看静静坐在一边的两个孩子,摇了摇头道:“还看不准,说不得打眼了。”林如海便知贾赦所收之物,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不好提起,也就随他转了话题。
“王尚书送了帖子到我们府上,说是他那里初九宴客,不如让玉儿与她舅母一起去玩儿一天。”贾赦向林如海说道。
林如海听了心里也是一动,不过还是为难道:“玉儿下月才过小祥,上门做客怕冲撞了人家。”
贾赦还真忘了此事——他原与贾敏感情一般,这些日子事情又一件接着一件——歉意向黛玉道:“舅舅老糊涂了,你莫怪。”
黛玉看看现在贾赦与贾琮身上仍穿得十分素净,就是贾琮年小,也没因过年就着意穿着喜庆,心里已是感激,向贾赦道:“舅舅已经很是上心了。”
贾赦见她看了自己与贾琮身上穿着才说此话,也将两人的衣服看了一眼。他一向对穿戴不大上心,都是邢夫人给预备,此时倒对邢夫人更满意了一分。
几人匆匆用了些点心,贾赦又让小厮叫车停在了茶楼后门,才同林如海带着孩子下人,一起登车回府。
林家只得他们父女两个,即是偶遇了,也就顺便一起到伯爵府用午饭——林如海实在对贾赦所收之物好奇。
“倒是下了大功夫。”清理完那物上头的陈年污垢,贾赦将东西往桌上一摞,说出的话却有些愤愤不平。
林如海将那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下,觉得此物即非纯金,却也不是全铜,倒似两样掺着铸出来的。其形一面极平,另一面似虎非虎,说麟非麟,好象是一整个东西,让人从中剖开了一半。
“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舅兄倒似知道的样子。”
“知道,我自己家里的东西,有什么不知道的!”贾赦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刚才还只是愤愤,现在已经怒火中烧的样子。
林如海听到此物竟是贾家的,脸上也现出了惊奇之色:“那怎么会出现在地摊之上?”
贾赦眼里就在了利光:“怕是还与那贾政脱不得干系。”
见林如海不解,只好向他说起此物的由来:
他所以对此物印象深刻,还是在幼年之时,曾在祖母处把玩过。而祖母也告诉过他,此物是贾家根基所在。原本他一直不知道一个看着就不全的物件,怎么就成了家里的根基,等贾敬与他说起两府合同藏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等他想明白之后,这东西早已经不知所踪!
他记得清清楚楚,此物本在祖母私房之内,可是将祖母留给他的东西都翻遍了,也没有这东西存在。现在东西却出现在了地摊之上,还在不同的摊子上出现了两次!
难怪当今已经让暗卫的人带着地图去金陵,他也让贾蓉全力配合,却仍没听到藏宝被取回的消息!
“舅兄是觉得,此物是被那贾政献予义忠郡王,那两个摆摊的,也是义忠郡王安排的?”
贾赦点了点头:“定是如此。当时我也只是试探,若那第二家摊主一两银子不卖,等到第三家此物还能出现,我也就确定了。不想那些人还是心急了些,生怕我不出手,一两银子真卖了。”
林如海听了一笑:“如此看来,舅兄还是亏了。若是再耐心些,说不得第三家还得倒搭舅兄些银子。”
知道他是有心让自己平复心气,贾赦也顺口答音道:“下次就如你所言,我也赚他们些个。”
林如海这才道:“贾政现在还在顺天府中,就是老太太也都在牢里。若是想问出来,也不难。只是圣人那里,舅兄要如何交待?”
是呀,自己该怎么向圣人交待?前头自己进了藏宝图,人家不光给自己升了官儿,连贾敬那里都得了些好处,现在告诉人家,说光有那图还不行,得有这样东西才能取出来?
万一圣人心眼小起来,觉得自己是在卖空头人情与他,失官失爵是小,再抄一次家,自己重生以来的种种努力可都白费了。
“那个贾政,留不得了!”贾赦阴测测说道。
林如海倒没觉得贾赦说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妥——贾政显见得知道此物该做何用,所以才进献给了义忠郡王。可惜他们手上没有藏宝图,所以才拿此物试探贾赦。
今日里贾赦一眼认出此物不说,还两次出手要将此物收入囊中,落在义忠郡王眼里,就是贾赦也知此物做何用,更知道在何处用!
若是将来贾赦不向义忠郡王说出个一二三来,怕是……
而这一切,全都拜贾政所赐!与一府的人命相比,区区一个贾政、还是与贾赦分宗了的贾政之命,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林如海有这样一个兄弟,也会起了杀心。
不过他也还有些替贾赦担心:“老太太是因贾政之故,才搬出府的。若是贾政没了,老太太岂不是要重新搬回府来?”
贾赦早已经让这不消停的娘两个磨得耐性全失,向林如海道:“说句不怕你讥笑的话,这京外收容无依无靠老人的善堂,还是有几座的。”
林如海仍道:“老太太京中熟人不少。”
听他一味地替自己打算,连半句为贾母求情的话都没有,贾赦不由疑惑道:“刚才琮儿要与人讲个价,你就觉得不是君子所为。我现在说的和将来做的,怎么你竟不觉得不孝?”
林如海也知自己刚才有些急切了,可是能看着上一世折磨得自己女儿得有消玉殒的老太太贫困无依,林如海觉得比什么么都值得。
因向贾赦道:“我没与你说起,前次我们去那贾府见老太太之时,那一家子个个穿红着绿不说,贾政的小儿子开口说什么不必茹素,只要心中挂念便可,老太太竟然还说他年幼!他年幼还能小得过琮儿不成?!”
原来如此!贾赦心里冷笑一声:这老太太与贾政也是不知数的——明明知道林如海与贾敏两个情深,却当着他说这样的话,难怪他竟一字不替二人求情。
“那日里你说起续弦之事,还以为……”贾赦向着林如海不好意思地一笑,算是对自己误解他的赔礼。
林如海见自己遮掩了过去,也是一乐:“若不是为了玉儿将来没有依靠,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贾赦便劝他一句:“那王尚书家也是书香出身,听说那姑娘也是教养得好。此次若是能成,也该好生与人过日子。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林如海点头做准,才问:“此物舅兄要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那藏宝图都交过了,这么长时间当今也该知道还得有东西才能开了藏宝地。加之自己与林如海身边,还有当今派来保护他们的人,不将此物献与当今,自己这个年可能就是最后一个了。
林如海自己问出之后,也发觉竟是问了一句废话。只道:“舅兄刚得了此物,便急急进宫,怕是那义忠郡王会立时得了消息。”
的确,这样的东西到了贾赦手里,义忠郡王又怎么会不让人盯住了伯府?
贾赦也自坐在那里拧起眉头,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林如海想想道:“不若舅兄去忠顺王府,请他向当今代为回禀此事?”
贾赦摇头道:“不妥,不妥。我去忠顺那里,与进宫又有什么区别?”
这倒也是。现在人人都知道忠顺亲王与当今已经尽释前嫌,贾赦又是当今宠臣,他去一趟忠顺王府,接着忠顺就进宫了,不让人起疑心才怪呢!
林如海也跟着拧眉思量办法。好一时,才道:“不若让琏儿?”
贾赦还是摇头:“琏儿是我的嫡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两人同时丧气起来。好一时林如海才一拍桌子:“实在不行,就我替舅兄走一回。”
贾赦让他那决绝的样子引得一笑:“你忘记自己是与我一起从琉璃场回府的了?”
林如海也自失地一笑。可是笑完,这东西还摆在桌上。贾赦咬咬牙,猛地冲空叫了一声:“我都为难死了,看热闹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