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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都被他气笑了：“二爷什么时候这样体贴人了？放心吧，从今日起我亲自给奶奶上夜，再饿不着也渴不着奶奶。”
偏邢夫人的赏此时也送来了，来送赏的是她房里的大丫头妍儿，听到贾琏的话后也跟着笑道：“太太让嘱咐二爷，奶奶现在生不得气，二爷也体贴些。”
贾琏三人便知说得是他离了凤姐儿就要做怪之事，王熙凤刚因贾琏之语觉得心里温软，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妍儿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惹出了王熙凤的担心，笑着把一幅金头面直接送到赵嬷嬷面前：“这是太太单赏给嬷嬷的，说是今日多亏嬷嬷心细。日后服侍二奶奶，还这样细心才好。”
赵嬷嬷一面说着当不得，一面向妍儿道：“姑娘回去只管请太太放心，二爷这里有我看着呢。收拾出来的房子就在东厢，二奶奶叫一声，二爷就能听见了。管耽误不了奶奶吃喝。”
这话是说给妍儿的，又何尝不是安慰王熙凤？屋里人人知道，不过是都不说破罢了。
妍儿听了也是一笑：“难怪太太要单独赏嬷嬷，有嬷嬷在，省了太太多少担心。”
赵嬷嬷这就又郑重地谢过妍儿，还要与她一起去给邢夫人磕头谢赏。妍儿忙道：“我来前太太已经吩咐过了，让嬷嬷只管顾着二奶奶，不必去谢赏。”赵嬷嬷这才罢了。
外头又有丫头道：“老爷那里打发了人来，请二爷出来说话。”
赵嬷嬷就对着王熙凤笑道：“怕是又要赏奶奶东西了。刚才那些已经让老奴开了眼，不知道又是什么好东西。”
不想外头那小厮竟然故意放大了声音，向着贾琏道：“老爷有话嘱咐二爷。现在二奶奶着不得急、生不得气，让二爷把别的心思都收一收。老爷已经交待太太，不许往二爷房里放人，还说，还说，”支支唔唔地就有些说不下去。
贾琏便知定不是什么好话，可也不敢不听完，只对那小厮说：“有话快些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那小厮忙向他打了个千，才道：“下头都是老爷说的，二爷明鉴。”然后那声音都小了些：“老爷说了，二爷若是还敢勾三搭四，耽误了他的大孙子，就把，就把二爷的三条腿都打折了。”
不提屋外的贾琏让贾赦这样粗陋的话气得不成颜色，王熙凤在心里却放下好大一桩心事，向着赵嬷嬷抿嘴就是一笑。赵嬷嬷到底心疼贾琏，面上有些不忍之色。可一想这毕竟是贾赦头一个孙子，重视些也是有的，将话都憋了回去。
倒是那妍儿脸色有些变化，不过此时大家的心神都在王熙凤身上，没人注意。等着贾琏自己打帘子进来，她的脸色也已经转过来了。
贾琏有些愤愤不平地向王熙凤道：“只为你有了喜，现在老爷太太都防贼一样防着我了。”
王熙凤仍是笑得欢畅：“太太那里疼我我自是知道，老爷也是盼着二爷自己多多保养呢。”
贾琏这才正色对她道：“你即知道太太疼你，就把那要强的心思都收一收，也不必想着管家不管家的，只养你的胎便是。”
王熙凤见众人对孩子如此重视，又思及自己这身子也是调养了几个月后才有，怎么敢轻忽？不过是一向与贾琏斗嘴惯了，还是回了一句：“这个我自省得，倒要二爷操心。”
妍儿得了机会，才向二人告辞，由着丰儿送出门去。
听了妍儿的回报，邢夫人还有些不大放心，向贾赦道：“琏儿房里真不放人的话，怕是让人说嘴。”
贾赦听了就有些不耐烦：“别人说嘴，又不敢当着你的面儿说，你怕什么。他那个媳妇是会吃醋的，要是为这么点小事，伤了我的大孙子，你赔给我么？”
邢夫人也知道现在贾赦满心满眼都是孙子，别的话再听不进，只好不说。又问：“刚才听说老爷要找什么，可用我跟着一起找？”
贾赦就一拍脑袋：“我说自己忘了什么事儿，竟差点儿把正事耽误了。”说着就往外走。
邢夫人也不叫他，只让人把迎春叫过来，与她说要给她请嬷嬷、挑丫头的事。
这边贾赦急急来到外书房，先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盒子还在，松了半口气，打开看东西也在，一颗心才算全都放进肚子里。
又问一直守在门外的秦安：“秦安，那桌子可找到了？”
秦安虽不知自家老爷为何急急要找老太爷用过的桌子，可一向听他的听惯了，就算贾赦半路里放下此事，去关心未来的小主子了，可人家秦安却一直盯着呢。
听到贾赦问话，泰安忙道：“已经找到了。只那桌子放得靠里，料是紫檀的，用的板子又实在，沉得很。那些小子怕碰了牙子，正一件一件小心地往出倒腾呢。”
即是找到了桌子就又可放心些，贾赦也就不着急，让秦安守了门，自己寻思了一会若王熙凤这一胎还是前世的巧姐，自己该怎么对她，若是孙子……贾赦怎么想，怎么应该把自己的孙子也让林如海给教导，才不算吃亏。
想起林如海，这半年来倒也与贾赦通了几次信，不过都是些简单地家常，并未言及收拢盐政之事。他不主动提及，贾赦更是不问，二人只当是联络感情。
林如海是否急着脱身贾赦不知，可是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贾琮也跟着会大一岁，正是开蒙的好时候，贾赦还是有些着急的。
可惜此事不是他着急就能办得成的，贾赦只好将心思再次收回，拿着那半张发黄的纸发起呆来。
纸并不大，上面的勾画了一座小山，山下倒有一处黑点，底下还有什么应该是在另半张图上了。贾赦对自己的祖宗们有些鄙夷：就算是认字不多，也可完全口传心授，何必学人家画什么藏宝图。
这天下的山多了去了，这画上的山一看就不甚高，如土堆一样，就是京外也能寻个十座八座出来，若是没有下半张，可上哪寻出皇家惦记的财物来。
左等右等，总算是把那桌子等来了。贾赦打的是自己想起祖父在日，抱着自己在桌子边写字的情形，要将桌子找出来睹物思人。自是又让人把现在书房的桌子抬出，将那桌子摆进来。
世家的家俱，皆是配套而用，即取出了桌子，与之相配的椅子也都跟着搬了过来。还要换椅袱等物，一通折腾下来，已近亥时。贾赦匆匆洗漱一番，也不用人守夜，要自己慎思追远。
秦安自是不知道他那词中之意，全凭着多年默契知道老爷这是不让人打扰的意思。将下人们都赶得远远的，自己睡在书房院子耳房里，以防贾赦半夜要用人。
这一夜秦安睡得并不踏实，只缘贾赦房里的灯过了子时才熄，还时不时地能听到贾赦自己在屋子里念叨什么，又听不清楚说什么。
偏一到丑末，叫起的小厮就先将秦安唤醒：“大管家，老爷该上朝了。”
看着四处黑漆漆的天色，泰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得惜福，老爷好不容易得了实职，是好事，他不能抱怨。可这上早朝的时辰也太早了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秦安倒情愿自家老爷还在太仆寺里任个闲差，好歹那时的觉是够睡的。
没睡够觉的贾赦，怀里揣着贾家最大的秘密，还是差不点儿在早朝之上站着睡着了。好在他身旁两位户部的侍郎不时地轻捅他一下，才没直接被人参个御前失仪。
当今把贾赦的情形都看在眼里，再看看他那黑眼圈，还有强打精神的样子，想来也是有所收获。因想知道他收获的是什么，见早朝无事，向李良使个眼色，早早地也就退了朝。
没等着贾赦迈步，李良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向他赔笑道：“贾大人，圣人请您去养心殿。”又急走两步，去追已经走到殿门口的忠顺亲王。
贾赦自是不能越过忠顺亲王去，跟在人身后，来到了养心殿内。因有李良在，也没等着通传，就进了殿中。
当今正地舒展身子，见他们过来，道：“免礼吧。”
谁还能将他的话当真？忠顺与贾赦早已经拜了下去。等着当今叫起赐座之后，才向着忠顺亲王道：“昨日贾赦亲自去通知了他那个兄弟，你们是打算先从五品以下的官儿收起？”
贾赦这才知道当今叫上忠顺，并不是要让他听闻如此秘密，而是借着问他们收欠银之事，不引有心人注意。
忠顺听闻，回道：“正是，恰好此时已近京察之时，那些五品之官都在京察之列。我们想着，若是那些官儿死抗着不还银子，正可定他个不合格。那些人为了升官，自是会乖乖还银。”
当今听到就是一笑：“这样促狭的主意，想来不是你想的。”
忠顺亲王也笑：“臣弟确乎没有这样的好主义。这是贾赦之子贾琏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