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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一见就觉得不好,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也不过是给那个贾政管家之时,为了抠几个小钱儿花费,动的歪心思罢了。再说你怎么不想想,圣人是怎么知道的?”
最后一句话看着是对忠顺说的,可何尝不是提醒贾琏?这话还真是让贾琏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对呀,当今日理万机,是怎么知道的?
贾琏细思恐极,不敢多想,脸上的光也退了,眼神也恢复了清明,一腔心思都在想自己平日行事,有没有让暗探盯上的可能,不敢多说一字。
被人默念的当今,也正在听人报告贾赦这半日的行程。
锦衣卫也是没有办法,这位贾赦大人,实在是不按常理行事不说,偏圣人对他之事还十分重视。若是再如上次他失踪一样,等着圣人问起才报,怕是整个锦衣卫的人都得换个地方呆着了。
“竟然胆大至此。”当今用手轻扣了几下御案,也没说那胆大的人是谁。可是陈冗却直觉他说得一定不是贾赦。
不料当今下一句话就是:“李良,让人去户部一趟,告诉贾赦,若是他再敢不任差事,只想着他家里那点子破事,朕就让他没家可想!”
来的人自然还是贾赦的老熟人小李子公公,传完了口喻,人家还特意提醒贾赦:“贾大人,圣人对您信重,您也不能老让圣人跟着操心不是。”
皇命大如天,贾赦除了跪地接了当今的口喻,再顺路接下小李子的忠告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忠顺却乐得看他的笑话:“如此也好,你好生给皇兄办差,我也可得些清静。”
贾赦恨极:“圣人早有明言,臣与王爷一不分主次。”
忠顺从善如流:“即如此,不如咱们把剩下的人一分为二,各自抓阄,谁抓到哪家就去哪家收欠银好了。”
贾赦自是不肯,他还指望着忠顺一收到底,只推自己对欠银之事还不熟悉,要多熟悉一段时间,怎么能用抓阄这样儿戏的方法应付差事。
贾琏送小李子公公回来,正听两人为此扯皮,弱弱问道:“若是只有王爷与老爷两个上门,怕是那些人家会使无赖手段。”
“有理,很有理。”忠顺对贾琏越看越顺眼:“你看,我就说这孩子比你年轻时还强些。这倒提醒了我,圣人不是说咱们这里可抽调十人,现在你儿子算一个,还差九个人呢,不如咱们先去吏部,把人凑齐了再说别的。”
两人说着都已经站起了身,对抱着一堆欠银人资料的进来的户部小吏示意一下,忠顺才对贾琏道:“把欠银的人情况整理出来。”
贾琏看着那一摞子卷宗,再看两个已经走到门口的人,那句该怎么整理却问不出口。因为他怀疑这两个心思究竟在不在讨债之上,还有他们自己是否知道整理的标准是什么。
而忠顺与贾赦也没有让贾琏失望。就在他看着古代的计数之法头大的时候,二人已经不知所踪。直到户部的小吏好心地提醒贾琏已经到了下衙的时间,也没再看到两人的身影。
回到家中,暮色已经四合,王熙凤看着贾琏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笑道:“还没恭喜二爷得了实职,怎么二爷就好似天塌下来的样子,可是那差事不顺手吗?”
何止是不顺手,贾琏看了半下午的卷宗,都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不过现在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问王熙凤道:“今日咱们上顺天府的事儿,闹得动静也不小,怕是那个二太太得去向你叔叔求救。你娘家可有人来?”
王熙凤也纳闷道:“并不曾有人过来。以往二太太但凡有事,总是第一时间就找叔叔压制于我。今天下午我也悬着心呢,谁知道竟然一点动静也无。”
贾琏便点头:“可能是你叔叔听说我也得了实职,想明白在你与二太太之间该选哪一个了。”
虽然贾琏此语对王子腾少了一些尊重,可现在他已经是得了实职之人,而自己的身子早就确诊被人下了药,虽说并不严重,可当时太医也说要调养一段时间。王熙凤更从今日贾赦的态度中看出他对子嗣的看重,更不敢再对贾琏要强。
向他笑了笑,才轻声道:“从分家那一日,我叔叔不就站在咱们这头了。”
王熙凤能想明白的事儿,王夫人却还没有想通透。
自贾赦等人离了贾府,她就禀报过贾母,匆匆回了娘家,情深希望王子腾可以出面教导王熙凤一番,别让她再败坏王家女的名声。
可是以往她但是回娘家,娘家嫂子面上还很客气,也打发人去衙门请哥哥无事早些回府。谁知今日已经坐到晚饭时分,还不见王子腾的影子,王夫人心内就有些七上八下。
“可是兄长衙门里有事,怎么都到了下衙的时候,还没回来?”王夫人对着嫂子赔了小心,问的话也自以为还算婉转。
可是王子腾夫人却觉得小姑子不光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有事还总是背着自己,只兄妹两个计议。心下自是不耐,笑道:“妹妹可是饿了,我这就让人备饭。”并不回答王子腾为何还没回府之问。
王夫人也知,天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若是真心想要留饭,早该摆了出来请自己入席了,怎么会现在才说让人备饭?
可是自己现在能开口求的,也只有哥哥一人。
她只好赔笑道:“倒不是很饿,不过是想着兄长也是有年纪的人了,那公事更不是一天就能忙完的,还是保养自己身子的好。”
王太太却只浅浅一笑:“那还得一会儿你劝着些,这样的话我说出来,你兄长再不肯听。”
王夫人赔笑得自己脸都要僵了,才等到外头丫头请安之声,王子腾已经应声而入。一面进门,一面笑着道:“夫人,倒是有个喜信告诉你。你还得备上一份礼,明日给凤丫头送去。”
王太太早已经站起来迎接他,看他脸上欢喜,又听他说要给王熙凤送礼,故意要膈应王夫人,有意遮了王子腾的视线——不使他看到王夫人——也含笑道:“怎么,可是凤丫头有了喜信不成?这丫头怎么竟把信儿送到衙门去了?”
王子腾一面向内走,一面道:“并不是凤丫头……”
说到这里才发现地上还站着自己的好妹妹,脸上的笑就已经收了些,不过还是好声气地问道:“是大妹妹回来了,怎么这个时候还不给大妹妹摆饭?”
王太太不好说自己无意留小姑子吃饭,只说:“大妹妹说是找老爷有事商量,无心用饭呢。”
王夫人能说什么?再说她也是真的吃不下。顺着王太太的话道:“这次我又厚颜来求兄长,若是兄长不为我做主,我怕是,怕是真的……”
没等说出真的什么,早已经珠泪连连,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王太太看得就想撇嘴,概因王夫人每次有事求到王子腾头上,都是以流泪开始,哭得王子腾心软答应了她的要求结束。她是见惯了的,自是想自己还是先回避了,免得一会儿老爷打发自己出去,面上挂不住。
刚说到:“那你们兄妹先叙话,我去看看……”王子腾已经止住了王太太:“想来也不是什么隐秘大事,你也是府里的主母,一起听着就是。”
王夫人自己也没想到王子腾这一次竟然要留下嫂子一起听,再一想王熙凤本是跟着嫂子长大的,嫂子对她可比自己要好得多,脸上就有些不自在。
王子腾就如没看到她的不自在一般,侯着王太太重新坐定,才问道:“是什么事,你只管说。”
事已至此,就算是嫂子与王熙凤再亲厚,有哥哥压着,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王夫人还是一长一短地把王熙凤怎么随着贾赦与贾琏一起,拿了自己与贾母历年赏赐给她的东西,硬说那东西里下了不利子嗣之物说了一遍。
“兄长且想,凤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与贾琏能成就亲事也是我从中说和的,我怎么会不盼着自己的侄女儿好,还行那样有悖人伦之事?这凤丫头不念着我一心为她也就算了,更不念着王家女儿名声,可让族里怎么想呢?”
王夫人是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个好名声的,所以只拿着王家女的名声说事,倒似不把自己的境遇放在心上一样。
一母同胞的兄妹,王夫人了解王子腾的性子,王子腾又何尝不明白她的为人?只看她当了几年的家,就把婆家公中近三成的家产,当进自己私房里就知道了。
王子腾定定地看着王夫人张合的嘴,等她说完,才冷冷地道:“你只和我说实话,那些手脚,你到底动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