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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尴尬的人也不是没有。
看着随着小太监，一起向着门口走去的贾赦，因接当今口喻，一起出门送小太监的王少卿，有点酸溜溜地对李正卿道：“这次不知道贾少卿又得被罚抄什么。”
李正卿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圣人的心思，你我自是难以知晓。只是这几日贾少卿并未做过什么吧？”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确定。
可正是这样没做过什么，才招人恨好吗？李正卿也是纳了闷了，贾赦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一请成名宴之后，再不肯与同僚们有什么往来，只有走个碰头的时候，才会与人打个招呼。
一上衙他就自己猫在屋子里，说是在熟悉太仆寺的规程。可是这都两个多月了，李正卿想多少给他分点差事的时候，他又总是用是还没熟悉好搪塞。直白点的说法其实就是，他不知道那活该怎么干。
要是别的衙门，或是贾赦的官职再低一点儿，李正卿还能找个人带他一带，可是他却偏是两少卿之一，总不好让已经对他一肚子意见的王少卿带他。
于是李正卿也只好眼睁睁看着贾赦，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太仆寺里混日子。还是有一天当今想起来，问了李正卿一句贾赦在太仆寺的表现，李正卿才借机闪烁其词地提了几句。
真不能多说，因为现在满朝的文武，都摸不清当今对贾赦究竟抱了一个什么态度：说他喜欢贾赦吧，可是当日锦香楼宴饮之事一出，虽然没有御史弹赅，可是当今还是把贾赦收进宫里骂了一顿，还让他抄了《礼记》。
说他不喜欢贾赦吧，若是别人犯了这样的事儿，还真不是只抄《礼记》这么简单。
还有这个三五不时就出现在太仆寺，不时把贾赦带进宫里的小太监，对贾赦的态度也是肉眼可见的，由居高临下到一日恭敬过一日，让李正卿觉得，自己下次连闪烁其词都可以省了。
这边贾赦算是对当今的套路熟悉了，每次让小太监把自己提溜到宫里的时候，他老人家的面色总是阴得让贾赦以为自己那个刚挂上的将军府匾额，马上就会不保，全家要让人直接流放了。可是等着当今鸡蛋里挑骨头地把他骂出花来之后，他总是还能自己走出宫门。
所以他虽然也想不出，今日自己又什么地方有值得人骂的地方，还是安静地与那个小太监走在长长的宫道之上，即不打听当今的面色如何，也不悄声问问当今为何要找自己。
其实就和自己想骂贾琏差不多，只要想骂，总能找得出理由。
贾赦刚暗中发现了真相，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怀疑的声音：“贾赦？”
抬头一看，忠顺亲王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都是抄过《礼记》的人了，贾赦很淡定地向着忠顺行了礼。忠顺还在问：“你不好生当你的差，到宫里来做什么？”
说得好象贾赦是没事偷溜到宫里看热闹的一样，也不看看身边这位小太监答不答应。贾赦只好回道：“回王爷，是圣人召臣有事。”
“皇兄召你？”忠顺打量着贾赦，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也多次听说当今将贾赦叫进宫中，甚至还知道些贾赦不得不抄书之事，只当是当今对赏贾赦的实职有些后悔，刚才还与太上皇提了一句，说是贾赦好歹也是荣国公之后，当日袭爵之时降等就降得狠了，现在多少应该保留些体面。
没想到话音没落，贾赦就又让人给叫进宫中了。
看他的脸色，也不象是有什么好事的。忠顺不管当今对自己待不待见，他想着先搏一下贾赦的好感，问道：“可知皇兄叫你何事？”
话是问的贾赦，可眼睛却是看得那个小太监。就算这小太监是养心殿的人，并非太上皇一脉，平日里对这位原来与自己主子做对的王爷没有什么好感。可人家也是王爷，问的话也得回答：“回王爷，圣人他没说。”
忠顺也明了自己在当今之人心中的地位，不再多问，只说：“我正有事去请示皇兄，不如一起吧。”万一自己可以承担些皇兄的怒意，贾赦是不是能对自己改观些？
贾赦心下叫苦，却说不出不让人家亲王晋见圣人的话——明面上人家可是嫡亲的兄弟，你一个外臣，还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外臣，还敢离间天家骨肉不成？！
作死也不是这个作法。
当今看到被一起召进殿来的忠顺与贾赦，本来还算平静的脸，已经完全阴了下来——他已经让锦衣卫时时盯着忠顺了。可是这家伙就如改性了一般，无事只在自己府里玩乐，就是进宫来给太上皇与甄贵太妃请安，也只是单纯的请安，不肯语涉朝政半句，让人揪不到错处。
当今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反派会大彻大悟得这样彻底。这即不合原著里的人物性格，更不合他自己与忠顺二十几年“好”兄弟做下来的观察。没办法，当今只好让锦衣卫加派人手，更紧地盯着忠顺。
这就让当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就是忠顺对贾赦的事情非常上心，不管是当日第一个赞同自己让贾赦做“马棚将军”，还是平日里对贾赦的态度都能得出来。
难道他们私底下真的有什么勾连，平日贾赦对忠顺敬而远之都是做戏给人看的？就贾赦的那个脑子，他做得来吗？当今对此持怀疑态度。
正在他在要不要相信贾赦间徘徊地时候，忠顺竟然与贾赦一同出现在了养心殿！
“老五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当今接受了两人的跪拜，只让忠顺一个人起身，直接问他道。
悄悄看了低头跪着的贾赦，忠顺亲王道：“也没有别的事，不过是路上遇到了贾赦，听说他是来见皇兄的。这才想起我也多日没来给皇兄请安，就一起过来给皇兄问个安。”
当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不接忠顺的话。忠顺还不知道他为何叫贾赦来，不想这样就走，只能没话找话道：“刚才在父皇那里，倒是与他老人家说起了荣国公。”
地上跪着的贾赦，头低得更狠了，忠顺亲王就是要借刀shā • rén，提醒当今自己家一直是太上皇的死忠不成？！
当今也淡淡地看了贾赦一眼：“哦，父皇可说了什么？”
忠顺接口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说起勋贵终是与国同体，也该略存些颜面。”
养心殿里金砖铺地，怎么就铺得这么严丝合缝，竟然没有一块有地缝的，让贾赦钻上一钻呢？他的头，已经低得快与自己的腿平齐了。
当今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看到此处倒也觉得好笑，怎么都觉得这个贾赦，是真心不想与忠顺扯上什么关系。
他漫不经心地道：“那日大朝之时你也看到了。勋贵之家子弟都只知道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的多。朕就算是想给他们存些体面，也得朝臣们同意才行。那日若不是你一力保着，贾赦连个实职也难得。”
听到当今终于提到自己的名字，贾赦趁势把头直接叩到了地上：“臣惶恐，是臣无能，是臣不学无术，让圣人为难了。”
当今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你不学无术！你看看你行事可有一点做官员的自觉与体面？上衙头一日，你把整个太仆寺的人都叫到了锦香楼去！那是个什么地方？！”
这事是每一次当今开始骂贾赦的开场白，贾赦很淡定地磕头再次谢罪。
忠顺只觉得贾赦今日的头，磕得实在是够多了，乘着当今端起茶来润喉的时候，笑着向当今道：“这些勋贵子弟，个个家中都不差钱，自然就吃不得苦，受不得累。”
当今听了更气，自己这个做皇帝的，接手的却是太上皇留下的烂摊子，他老人家为了仁君之名，将国库借空了一大半，那些勋贵人家是不缺钱了，可是自己想给边军换个装备，却总是捉襟见肘！
“他们不差钱，一个个不过是拿着国库的银子花着不心疼！”当今恨恨，看向贾赦的目光更阴沉了几分。
贾赦还低头跪着呢，自是看不到他的面色，可是忠顺却发现自己一句话，倒惹得当今对也是勋贵出身的贾赦越加不满，忙起身道：
“说来皇兄也知道，臣弟当年也曾经荒唐过，府里一时周转不开，也向国库借过几两银子。好在这几年府里事儿少，也攒得差不多了。不如明日臣弟将银子归还国库？”
贾赦低着的头都猛地抬起来了，不过又迅速地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