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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我的,竟是后宫!”宫字余音未歇,他已抽出孙白虎腰际的宝剑,捅进新红的小腹。王晟等人下意识地拔出自己的剑,却已慢了一步!
彭挺慢条斯理地抽出剑锋,血喷溅在他的额头,然后顺着脸颊划落下来……
饶是孙白虎等人身经百战,也不由退了半步。
徐克敌瘫了似的跪坐在地上,牙龈咯咯打颤,下唇和舌头都被咬出鲜红的血,从嘴角淌在身上,他也不觉,只是失神地看着好友的疯狂。
彭挺木然地转过身子,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神微微一亮,“克敌……”
“……”徐克敌抬起头,看他的眼神稍稍清醒点。
“我娘怕冷,冬天的时候让张婶多准备几套新被褥。她最喜欢新东西……”
“……”
“我爹表面上虽然很严厉,心肠却最软……以后……你记得多写几封书信给他!”
“你……要写,你……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此刻却似五六岁的娃儿,无助地坐在地上,双手抚面,泪失衣襟,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自己,写,你自己,写……”
彭挺神色微黯,正要劝慰,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猛一挺身,剑锋直指安莲!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不过你若想拿我威胁金鹏将军府却是决不可能!”说到此处,他哽咽着顿了下,“还有……我既已死,克敌他便不再是威胁……你,若是好汉,便放他一马!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话,终究说得中气不足。为人尚且无能,为鬼又能如何?
……沉默,窒息的沉默。
洁白的雪丝靴却向前动了下。
所有人俱是一怔!
安莲居然朝彭挺走去?!
阮汉宸眉头大蹙,身子一晃,与他保持一步距离。
彭挺先是一呆,随即心里掀起滔天怒焰!那剑锋,几乎射出!
“你觉得是我害你?”安莲停下脚步,与剑锋只有三指距离。
“你想否认?!”又近一指。
“你未与宫女私通?”
彭挺狞笑着递剑又近一指!
“你未拿彭恪顶罪?”
剑锋一颤,却依旧近了一指,剑尖抵在洁白如莲的咽喉上。
阮汉宸捏着石头,屏息,眼睛一眨不眨。
“你入宫,又是何人逼你?”
眼里的怨恨一层一层剥落,最后化为释然。彭挺突然扔剑大笑,“不错不错,我不过是罪有应得!却有人比我可怜上千倍百倍!”
笑,截然而止。
他看着安莲,第一次以怜悯的目光,“因为有人明明是被逼着进宫,却偏偏还要装出心甘情愿的温顺样子。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肱骨,却偏偏要和其他男人共侍一妻……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比我可怜百倍?”
安莲默然不语。
彭挺缓缓俯下身子,抱着新红,凝视那双死前震惊的双眸,轻轻一笑,“没想到……我竟是为了这么个女人而死!”
血,自唇角潺潺留下……
“他说的,是你的结?”阮汉宸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安莲颀长的身子震了下,将大氅又拢了拢,“回去吧。”
阮汉宸双眸微眯,却见他转身时,眼角流露出些许疲惫。
王有用一探彭挺的鼻息,沉声道:“自断心脉了。”
“阿挺!”徐克敌惨叫一声,双手双脚疯狂地跪爬着朝尸体冲过去。
阮汉宸手中石子飞射。
徐克敌闷哼一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无声闷雷划过皇宫上空——
彭挺获病骤逝。
荣保宫查封,里里外外数十个太监宫女统统贬至劳务府作苦力。
徐克敌日日被请至长庆宫,每每深夜方回。举宫上下,无人不知安莲的另眼相看。女帝御赐的赏玩流水般滚入储秀宫。
揣测流言,阿谀奉承,在噤若寒蝉的表面下绵延……
彼岸
画轴缓缓推开。
一个尚无五官容貌的窈窕少女,玉冠宝服,端坐在千万簇锦绣繁花丛中,一手执杯,一手托肘,气度雍容中稍露青涩。周遭的花红叶碧,皆是衬托,细看了,只觉得团团堆堆,眼花缭乱。
安莲指尖轻轻落在少女脸上,似想描绘出伊人的容貌。
那双清艳不似凡人的眉眼中,秋波微滟,铺落在画轴上。
如意不适时地在门外轻唤道,“主子,马太妃来了。”
安莲平蔼地收回目光,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依旧留恋在少女的下颚处。
心,微微一怔。
应是新春轻漾的美色,偏偏镶嵌一双至清至明的眼睛,幽潭般深度,一望无底。
“请至正堂。”声音里,微微泄露心底仍未平歇的波澜。
将画轴卷起,收进淡紫丝绸的画套中,轻置入紫檀雕松插画筒。然后自书架上挑了本前朝战史,坐在窗下,细细读了起来,悠闲得仿佛刚中举的士子。映入眼帘的是字,远走高飞的是心。
一盏茶后,如意急促的脚步再次停在门外。
“主子,马太妃不、小、心打翻了三盏茶。”他声音里有哀求的意味。以往在右相府邸时,主子也常拿这招挡客。识相的,摸摸鼻子自己无趣地走了。不识相的,哼哼鼻孔灰溜溜地被嘲讽走了。可这回的来头委实太大,他借了十个豹子胆,最后每个都破了。
两扇门从中间分开。
安莲清和的眼眸好似定神珠,把那些要飞的魂啊魄啊都招了回来。
“主子,”他的精神立马恢复,话源源不断,“马太妃的脸色不大好看,而且想拿话套问我们徐蓄子的消息。”
安莲安抚似的一笑,转身向正堂走去。
与其他几位太妃相比,马太妃的容貌只能算端庄。下巴偏长,颧骨略高,细长的眼睛失于尖利,眼中的光芒稍显刻薄。先皇在世时,每月四大太妃中去她那里的次数最少,也不曾冷落。母凭子贵,这是别人暗地里对她的嘲讽,也是对她的眼红。生的虽然不是太子,但在人丁单薄的龙脉中,金贵无比。
谁都知道,先皇在世时,最疼宠的是公主明泉,最期望的是太子汤,最放心的,却是高阳王。他曾在酒后醉言,若非太子汤出身正统,正宫之位谁属,他难以定!
次日,太子汤未宣高阳王入宫共议朝政,此乃太子摄政后第一例!其后,高阳王封属地雍州,未再进京。
即使如此,顶着高阳王生母的头衔,足以让她在后宫占有难以撼动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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