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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走大运了!
立春正想仰天长笑,刚一仰头,顿觉脑中犹有昏沉之感,想来是春酿的酒劲还未过去。
他只得低下头去,这一低头,又是吓了一大跳。
红木大床的被褥间还有另一具身躯静静卧着,吐息均匀和缓,像是沉睡未醒。
立春壮着胆子悄悄望过去,立时便确定这人肯定就是昨夜那两个丫鬟口中的沈家二少爷了。
这位二少相貌着实英俊,剑眉英挺,长睫微翘,鼻若胆悬,唇薄而紧抿着,虽是面色苍白得异常,在沉睡中却还是微微露出了不驯的神情。
啧啧,好一个美男子。
立春惊讶地多看了他两眼,忍不住伸手去轻触他紧锁的眉宇,手刚一碰到那浓眉,沈家二少轻哼一声,唬得他慌忙缩回手,也不敢多想为何自己没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鞭打得血肉模糊,穿上鞋便溜出了屋去。
这是一桩悬案。直到他浑浑噩噩回了胤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满春好几回捉着抹布笑骂着要给他擦脸,尚滴着水的抹布到了跟前他才回过神来,自然又是一阵横眉怒目的对骂。
那枚玉蜻蜓他没处理掉,一直贴身收了,每每伸手触到那玉蜻蜓,他总觉心中莫名不安。
终有一日他按捺不住,趁夜又溜出城去,提气纵身赶了一个多时辰,潜进了沈家园子去。
照旧是悄悄进了东园,照旧还是那单间屋中点了油灯,满园寂静之中,他蹲在窗前一株桃树下,惶然又不知所措。
为何而来?又为何惶然?
立春揪着衣袖闷想良久,终究化成一声叹息。
窗却被轻轻推开了,沈家二少爷背着光立在窗前,瞧不见面上的神情。
立春知道他已经看到了他。
“夜风凉,进来说话。”沈穆琰嗓音低沉,在这样的夜里分明就是一种魅惑。
两人对望许久,谁也没动,直至立春立起身拍去身上沾上的尘土树叶,挣扎片刻,还是走近前去,在沈穆琰侧身让开之时跃进窗内去。
最初,只是闲聊,两人莫名地坦诚;他得知沈家二公子身患重病,唯有月琅国宫中药材才能治根,沈当家想方设法与月琅的莲太子攀上关系,愿以千金换取那一味金贵药材,莲太子如何回复他还不得而知,只知大哥穆轻四处奔波,极为辛苦。
立春只是听着,大略猜出这两兄弟心中所想,无非是善良好心的大哥千方百计要治好重病兄弟,而弟弟又不愿大哥奔波劳苦,至于两人为何都不肯接受沈家当家的位子,他不知,也没问,总归是沈家家事,他不好多问。
一而再,再而三,立春忍不住隔几日就往居梁城跑,满春追着拎他耳朵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这是深埋他心中的一个极大的秘密,若是被揭穿在日光下,他惟恐万劫不复。
或许是沈家老大真向月琅的莲太子讨得了神药,穆琰一日日的好起来,却也从未跟他讨还过那枚玉蜻蜓,只淡淡地说,若是喜欢便拿去吧。立春讪笑数声,有意拍拍手说要拿去变卖了换钱,却是燃起滔天大火,穆琰双目赤红了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若是你将它变卖,我就永远也不见你。”
永远不得相见,是多么可怕的折磨,立春从此再不敢随口乱说。
若非那一日屋中游进了一条竹叶青,两人恐怕一生都不会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
那一夜,立春敲着酒杯笑得极欢快,沈穆琰不喜下人伺候,因此东园仅他一人住着,倒是方便了立春来去,两人把酒言欢,刚说及前一日皇城大火,忽地有呲呲声响入耳,立春好奇之下举了油灯往桌下一看,惊得僵立在远处。
他幼时曾被邻家少年拿水蛇吓唬,直至成年还不能忘记那陈年旧事,一见了长虫便会周身冰凉彻骨,此事曾被满春拿来取笑了多年;沈家大宅靠着竹林,蛇虫不在少数,他兴冲冲潜进来,哪里有顾忌这许多,此刻一见这吐着信子的竹叶青,只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沈穆琰见他面色苍白,慌忙将他揽入怀中,伸指弹出一枚花生米,正中蛇的七寸,当场毙命。
蛇已毙,情景却微妙了许多,沈穆琰搂着立春,鼻息相闻,喘息相触,说不清的暧昧流转。
立春眼前一暗,颈间却蓦地微疼,是沈穆琰俯首在他颈间轻轻咬了一口。
再抬头对望,两人眼中不复掩饰,不再是云淡风轻。
日子仍旧悠悠过着,沈穆琰一日比一日好转,立春隔几日便会悄悄地潜进沈家来瞧他,两人难免说起日后打算,俱是沉默不语。
这一拖就是一整个月。
立春来不及考虑周全,急躁的满春便已急吼吼地寻了满城媒婆替他相亲寻找合适的成家立业的姑娘,他如坐针毡,既不敢对满春实说,又不敢在沈穆琰跟前说漏一丝风声。
只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那一夜他一踏入东园,便闻见了满园的酒气。
沈穆琰喝了酒,大病初愈,便喝了一整坛的酒,红着眼望着他,神色冷厉而绝望。
立春掏出那枚贴身藏了许久的玉蜻蜓递过去,不敢看他,只沙哑着嗓音苦笑道:“你我无缘,从此便散了罢。”
声音散在风中,他沿着院墙狂奔了许久,耳旁却还能听到沈穆琰痛苦的怒吼。
再后来,世事多变,居梁沈家亲自进胤城提亲,立春见到了他一直未能碰见的沈家当家,沈穆琰的兄长沈穆轻,这两人并无太多的相像之处,他蓦地记起有一日沈穆琰提起,大哥是庶出的儿子,而他才是沈家正室所处。
因此,兄弟两人互相推让玉蜻蜓的缘由便不难解释。
沈穆轻是只老狐狸,在居梁城便与亲弟弟达成协议,若是能逼得立春跟着沈穆琰走,从此便辞去沈家所有繁杂事物,交由沈穆琰接掌。
一石二鸟。
可惜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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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先生,大当家交代了您算完这笔帐去一趟天香楼。”米粮铺子的伙计惴惴地走过来,悄悄瞄一眼账簿,见并无太多朱笔画的圈儿,顿时宽下心来,笑嘻嘻地指了指对门的酒楼,“大当家在酒楼内等您呢。”
“唔,好。”身着青衣的账房先生又将账册往后翻了几页,微微点了点头,收回柜台中去,微黑的面上带了些许的笑意,“麻烦你了,小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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