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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有急事。”花满春不承认是为了去瞧瞧他,瞪大了眼反驳君凝雪,“谁说我是来看你家王爷你家表哥的?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公主罢了。”
从听雪楼最东北的角落来这最前的前厅,她这顺路的借口着实是有些拙劣了。
君凝雪也不揭穿她,掩口直笑。
忽地一阵穿堂风过,外面的天色倏忽之间晦暗无光,天边隐隐闪过紫红色的光点,竟像是将要电闪雷鸣突降暴雨一般。
外面走廊内站着的丫鬟们一阵笑闹,嚷着:“哎呀呀要下雨了下雨了!”
正吵闹着,那雨已经瓢泼一般坠下来,斜线一般密实的雨道打在听雪楼侧的竹林中,簌簌直响。
小青与泉儿几个丫鬟尖声笑闹着赶去关门关窗,君凝雪哎呀一声跳脚惊呼:“袖儿还睡着呢,也不知道她房里的丫鬟有没有记得关窗子,她的绣榻可是靠着南窗的!”
这风雨大的吓人,又是极讨厌的南风雨,袖儿若是还睡着,怕是要淋着了。
她还没说完话,花满春已经急急奔出门去往西面的厢房走去。
这傻姑娘一睡起来就是不省人事,哪里能知道打雷下雨哟。
花满春又好气又好笑,大步急奔到了袖舞房前,推门就往里走。
屋里极暗,只能瞧见窗户大开,暴雨里的风夹着腥气与湿意卷过屋内每一个角落,雷声轰鸣后,一道电光闪过,花满春看见了窗前绣榻上的袖舞。
她不是一个人。
她也不是在熟睡着。
窗前立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电光闪过之际,花满春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人的侧脸。
是清扬,是消失了多日的段清扬。
清扬立在窗外的雨里,浑身滴着水,狼狈却英气逼人。
袖舞牢牢搂住他的脖颈,半个身子已经探到了窗外去,毫无疑问的,也是打湿了半边身躯。
轻纱沾水湿,娇躯若隐若现。
花满春看不见袖舞的神情,也看不见清扬的眼,她被眼前这场景震惊得无法言语。
“袖儿!清扬!”她不知道自己颤抖着的声音怎么会那么尖利,惊得袖舞慌张地回了头。
“满春姐姐!”“小春!”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之中,花满春紧紧攥着手心,头一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看见清扬眼中的决绝,与袖舞脸上露出的哀凄。
“清扬,你带袖儿走罢。”她代替他俩说出了这一决定。
却不知,从此,又是一阵的翻天覆地。
争执
雷声轰隆,一声响过一声,炸响在窗外,天际有紫红色闪电划过,照亮半边天。
窗未关,门未掩,瓢泼大雨当窗打入,淋得花满春一身湿。
她木然地伸手去摸了摸脸上的雨水,凉意自指尖沁入肌肤,出奇的寒;风愈大,她在风里打了个寒战。
片刻之前,袖舞与清扬便在这雨中紧紧相拥,像是绝望得永远也不可能有明天。
是没有明天么,她微微笑了,掩不住眼中的怅然与同情。
一个离国的皇子,隐姓埋名在别国漂泊多年,即便是真想逃脱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怕也是无力的挣扎,两国战事近,他段清扬忽然从离国连夜回胤城,决计不是想要来看一眼情人这般简单。
他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带走袖舞,那一日悄悄离去,想来早就与袖舞商量妥当,只等这一日的到来。
清扬不愿拉她下水,她却自己心甘情愿地趟了这趟浑水。
放任离国细作劫走公主,该是多重的罪?
她轻笑一声,拨开被大雨打湿了粘在双颊上的发,在已湿透的绣榻上坐下,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已经黑着脸立在门口许久的萧逸开口问:“九王爷千岁带了这么一大群羽林军回来,是要抄了自己的王府么?”
门外黑压压站了一群羽林军,萧逸就站在这一群高壮大汉的前面冷冷地盯着她。
他面色铁青,薄唇抿得极紧,细长的眸子眯着,花满春清清楚楚自他眼中看到了森冷的寒意。
他在怨恨她,她知道,可是她还是要赌一把,她天生是爱财如命惜命如金的小人物,此刻无形的利刃已经伸至她面前,她却偏要拿自己的命赌一回。
“继续搜!”萧逸仍旧是阴寒着神情,直直地盯着她,咬牙命令。
“是!”羽林军大声应着,四散开去继续搜。
她赌赢了,只有他知道,是她放走了细作,是她放走了袖舞,那一瞬间她看见萧逸眼中的犹豫,可他还是选择了保她。
窗依然大开着,风雨毫不留情地打进来,有水滴自花满春额前一滴滴滑落,衣衫湿透紧贴在肌肤上,寒意沁骨,她的模样很狼狈,却神情镇定地在轻笑。
“袖儿呢?”他暴怒着,大步走上来握住她的双肩一阵摇晃,“你给我说,她到哪里去了!”
“她走了。”她也不绕弯子,直勾勾地望入他的眼里,微笑如春花绽放,“她和清扬走了。”
从此,无论是浪迹天涯、漂泊江湖,抑或者是重回离国皇宫,清扬都会带着她,缱绻相依总好过两人分隔千里,长相思空憔悴。
“你把段清扬放走了!他是离国细作!他带走了袖儿!”萧逸双眼血红,愤怒低吼着,捏疼了花满春单薄的肩。
他知道清扬和袖舞的事,花满春不惊讶,她惊讶的是,她竟然会在这样电闪雷鸣的风雨天里生了极软弱的心绪,望着清扬与袖舞远去的身影,她头一回在自己心里看见了欣羡。
她不说话,安静地坐在雨里,由着萧逸摇晃着她,质问着她。
风雨将她浑身淋得更湿,萧逸也沾了满身的雨水,却都没有想挪到一边去的意思。
暴怒,依旧是怒火滔天,萧逸望着不做声的花满春,看着她从容地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触,他蓦地看见了她的笑容。
有些飘忽,却更像是洞穿了所有的清冷目光。
他被这一眼看得愣住,半晌才重又拾起怒火,抬掌狠狠一挥,将一旁的梨花木梳妆台劈下个角来。
闷声一响,木屑遍地。
花满春被惊吓得一哆嗦,萧逸咬牙低吼一声:“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不许乱跑!”
说完,挟着满身怒气大步走出门去。
哐当一声,门带上。
隔断了那吓人的怒意,与掩不住的怨恨。
风雨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