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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从知识的海洋里警醒,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她可没带伞,只好收拾收拾书本子往外走。
仲夏的雨来势汹汹,她离开藏书阁没一会儿黄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她现在就在师舍这片,捡了片宽大的芭蕉叶一溜小跑,见雨实在是大的不行了,瞅准一座小院跑了进去。
她跑到屋檐下避雨,一边拍了拍有些湿的衣裳,这时候院里的东厢房门‘呀吱’一声被打开了,有道秀逸颀长的身影迈了出来,和沈晚照对视一眼,她讶然道:“是看门的王二...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像就叫这个名儿。
温重光挑了挑眉,似也有些诧异:“沈姑娘。”
颜狗沈晚照抓紧时间欣赏美人,一边回答道:“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又没有带雨伞,便随意进了座小院避雨,没想到进了王公子的院子,实在是巧了。”
温重光顿了下:“...我不姓王。”
沈晚照脱口道:“难道姓二?”
温重光:“...我名上昭。”温重光,字上昭。
沈晚照尴尬地赞道:“尚昭,好名字。”
两人一时无话,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温重光见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也不方便请她进屋,便搬了张小桌出来,又拿出两个杌子,再给小桌上放着一壶清茶。
沈晚照道谢落座,两人一边品茶一边听着檐下的雨声,倒也十分雅致,她有意在美人面前吟诗装逼,但一时想不起来合适的,只好干笑了声:“这雨下的挺大啊。”
温重光默了会儿,似乎再想怎么接这句废话:“是啊,挺大的。”
沈晚照道:“还打雷了呢。”
温重光滞了下:“是啊,打雷了。”
沈晚照:“...”词穷了。
温重光主动接过话头:“柳枝经雨重,松色带烟深,下雨虽多有不便,但若是留心细瞧,也也是一段风流景致。”
沈晚照点头称是,她忽的转头问道:“尚公子是在后门任守门人一职吗?”
温重光道:“...不是。”
她奇道:“那公子是做什么的,按说师舍只给书院内的师长和任职人员居住,公子若不是看管后门的,怎么会在师舍呢?”
温重光淡笑:“我是...管理学生的。”
沈晚照囧囧地想到了宿管,她以为宿管都是五大三粗的大爷大妈任职的,没想到居然还选这么年轻貌美的,不怕学生把持不住吗?
两人又闲聊几句,沈晚照这才想到还有作业没做完,忙从棉布的书包里取出宣纸和笔墨趴到桌子上奋笔疾书起来。
温重光趁着这个空档,眼带兴味地看着她,她相貌倒是沈家人的相貌,皮肤白皙润泽,乌发红唇,相貌艳丽绝俗,身上穿着天青色的学服,还别出心裁地绣上了花纹,艳美中透着几分轻灵。
沈晚照低头喃喃自语,他不着痕迹地调开视线,听到她自语的内容,挑了挑唇:“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是说君子应该按照本来的身份地位行事,不会惦记自己本分之外的事儿,并不是君子坐着自己的马车走路,不愿往外跑的意思。”
沈晚照:“...那么逝者如斯夫,也不是死去的人像是你的丈夫了?”
温重光:“...”他用茶盏挡住唇角,掩住几乎要漫上来的笑意。
沈晚照见他眼里含笑,恍惚了一瞬就开始死要面子:“我方才不过是见你不大开怀,混说几句,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我还是知道的。”
温重光唔了声:“好风趣。”
沈晚照脸颊通红,继续连蒙带猜地闷头写作业,有些文言文她能看得懂,有些就靠着现代人的智慧瞎猜。她真的不想当学渣啊,谁让解明不认真讲,她四书也只学了个两三成。
温重光简直不忍往下听,她的释义简直能让天下读书人自挂东南枝,白洁的手轻巧拿过《中庸》:“我倒也研习过一二,不如让我瞧瞧。”
沈晚照破罐破摔,把自己的作业递过去给他看,他倒也没推辞,接过小号的狼毫笔帮她把错的不忍直视的地方都圈出来了,她有些讪讪的,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错处,一边感叹道:“以尚公子的学识,在书院里当个小小宿管真是屈才了。”
宿管是她自己脑补的,温重光决定不接这个话头,把手里的毛笔递给她:“改改试试。”
沈晚照抬手接笔,他手指无意在她手心擦了过去,两人都怔了怔,不过他怔过之后就神色如常,含笑道:“沈姑娘怎么了?”
沈晚照摇了摇头,听沈姑娘三个字儿听得极别扭,低头在边写作业边道:“你叫我沈三娘吧。”虽然她觉得这个称呼也不咋地,但想想总比晚.娘好。
温重光勾唇一笑,轻声道:“好。”
☆、第6章
沈晚照做事儿最不爱让人说不好,旁人越是挑刺她越要做到尽善尽美,闷头认真改着温重光圈出来的错处,没过一会儿,就连对面坐着人都忘了。
温重光也没在意,坐在檐下听雨品茶,白皙的手托腮,望向晦暗的浩荡苍穹。
沈晚照写了一会儿伸手去摸茶盏子,这时候才想起来对面有人,微微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发卡:“尚兄,你真是个好人。”
方才还是尚公子呢,转眼就成了尚兄,温重光欣欣然笑了:“三娘谬赞了,举手之劳而已。”嗓音温润轻缓,似是欣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却如古井漠然。
沈晚照在宣纸上轻轻一提,最后一笔完成,仍旧递给他请他帮忙看,温重光小啜了口茶接过来,不由得问道:“释义应当是读四书的基础,你倒是略略欠了些。”
沈晚照:“...”扎心了老铁!
他说换已经很委婉了,沈晚照不是欠缺一些,是基本不会。
沈晚照看着他无奈的,仿佛关爱傻子的眼神,为了表示自己智商正常,她当即就想把解明给抖搂出来,不是她想背后说人坏话,解明这人实在是槽多无口。
她一开始以为解明是不会讲课才讲不好的,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她甚至怀疑解明是不是为了报社才来书院教书的。
正欲开口,忽然想到他也算教职工,这么直接说书院老师的坏话有些不妥,于是她委婉道:“解师自己天资卓绝,读书时只怕看几遍就能通晓,他以己度人,所以给我们讲课也快了些。”
温重光听见天资卓绝四个字,眼里掠过一丝轻嘲。他何等聪明,自然听出了沈晚照的言外之意,只长长地哦了声,微微眯了眯眼。
两人又静默一时,这回也没有方才那么不自在了,沈晚照也没有再用古龙体,时不时侧眼看他,长睫交织,半遮着的眼眸里盈盈流光,玉面在黯淡的天光下仍显得容光致致,浅色素面直缀也被穿出了风流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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