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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在对着镜子切齿。
镜子,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冰凉而坚硬,却能映出人的影像,让人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相貌美丑。
庄妃是美的,长眉入鬓,睛若点漆,丰满颀长的身体像草原上的鹰。可是,美得过自己的亲姐姐海兰珠吗?
她永远忘不了海兰珠站在凤凰楼上初见皇太极的那一幕,从那以后,不论什么时候见到海兰珠,她都觉得她像是站在凤凰楼上,那飞檐斗角的阁楼,双手捧心,对着月亮歌唱。她那月光一般皎洁的脸,还有星光一样闪烁的眼,都让她感到一种压力,一种追赶不及的艳光。
大玉儿抱紧自己的双肩,感到深深的孤独。
深宫内苑,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原本至少还有一个姑姑可以依赖,然而自从海兰珠得宠,连姑姑对自己也冷淡多了。在五宫争封的斗争中,姑姑从头至尾没有帮自己说过半句话,她心中关注的,只是不要让绮蕾重新得宠,不要让阿巴垓那两位占了上风,至于自己和姐姐海兰珠到底哪个排名在前哪个排名在后,她才不在乎呢。对于哲哲来说,自己和姐姐海兰珠,都是科尔沁部落摆在皇宫的两枚棋子,势均力敌,无分轩轾。
多尔衮,多尔衮才是她惟一的爱人,可是现在,就是多尔衮也帮不了她,她在这深宫内苑,真正是孤军作战,求助无援。能帮自己的人,惟有自己。自己现在已经身在井底了,如何能够生出天梯来,让自己浮出水面,重见天光?
大玉儿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不要愤怒,不要妒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一劫必有一解,她会想出办法来的,会想出来的。自己可以用几炷香两匹帛轻而易举地利用时机重新赢得多尔衮的心,也一定会奇兵突袭重新赢取皇太极的心。哪怕一夜也好。只要一夜便好。
但是,到底该用一招什么计呢?她知道,为了争取皇上的宠幸,绮蕾曾经用过歌舞声色的招术;娜木钟除了尽心尽意地调弄脂粉香料,新近又开始遍天下搜集珍馐佳肴的秘方儿,用美食来引诱皇上;淑妃巴特玛则一味地赔小心,逆来顺受,她那一套作派,自己是学不来的,也不愿意学;而姐姐独擅专宠,则与其说是凭借长得美,倒不如说是长得像——姐姐如今的风光是集合了她自己的风情和绮蕾的魅力于一体的,自己曾利用这一点误会将错就错,抓住皇上的一句口误把姐姐推进了东宫;现在,她该用什么办法,再把她从东宫拉出来,让给自己半张床呢?娜木钟、巴特玛、绮蕾……
大玉儿忽然想起绮蕾那年送诗绢与皇太极请命为尼之事,心念电转,想得一计。皇上冷落的,岂止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又何必钻进牛角尖,独力挣扎呢?既然孤助无援,就要想办法联合别人,争取援助。
打定主意,大玉儿翻身坐起,叫进忍冬来,如此这般,吩咐下去。
忍冬在门外候了半晌,正为着主子的忽嗔忽喜担心焦虑,忽然见她没事人一样张罗起请客喝茶来,倒觉诧异:“若是她们不来又如何?”
大玉儿笑道:“你只说我有事相商,她们必定来的。”忍冬不解,但见主子面上有笑意已觉安心,遂命小丫头分头往各宫请人去。果然贵妃娜木钟与巴特玛正在一起吃茶点,说已经吃过了,多谢庄妃想着;又有继纪乌拉纳喇氏一早奏准娘娘,出宫往豪格贝勒府过节去了;也有那心窄眼低,不肯与五宫妃子亲近的,只推说身上不好歇下了。因此应邀前来的,不过三五位没甚份量的东西宫庶妃。
忍冬揣测别人犹可,惟贵妃淑妃两位是正主子,若推拒不来,庄妃必定瞒怨自己不会办事。遂亲自来至衍庆宫里,果见两位妃子正盘腿儿坐在炕上,指挥着丫环逗叶戏玩儿,却不是赌银两,只将些糖果做注,无论输赢,都赏给与戏的丫环吃。炕几填漆食盒里满是糖果蜜饯、各色花糕,上上下下俱玩得兴高采烈,笑声不绝。见了忍冬,笑道:“怎么你也来了?可要一起玩儿?”又叫伴夏拿糕赏忍冬吃。
忍冬遂捱着炕沿儿跪下谢赏,又赔笑磕头道:“两位娘娘金安。我们娘娘因为今儿个是端午,说是团聚的日子,故而想请两位娘娘一同聚聚,大家聊天吃粽子。若两位娘娘不去,娘娘必定骂忍冬不会说话,亲自来请的。只是已经有几位娘娘等在宫里了,所以娘娘不好丢下客人过来,求两位娘娘千万体恤我们娘娘一番心意,还请移驾前往才好。若是娘娘怕永福宫的茶点不如这里的可口,拿过去大家一起吃也好;或者娘娘吃了茶不愿走动,忍冬情愿背了两位娘娘过去。”
一番话说得娜木钟笑起来,手里的瓜子儿也撒了,指着忍冬笑道:“你这丫头会说嘴。打着请我们吃茶的旗号,倒想讹我的东西去;也罢,我便要你背了去,你背不动,是要打的。”
忍冬果真背对着炕蹲下身去,笑道:“这便请娘娘上马。”笑得娜木钟一掌推开忍冬道:“我把你这不知死活的小蹄子,只管吹牛,你若敢把我摔了,要你十条命也赔不了。”钗儿一边凑趣道:“我这便给娘娘取马鞍马靴去。”剪秋也笑道:“马鞍且罢了,只千万别忘了马鞭子马嚼子才是。”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伴夏与剪秋遂侍候贵妃淑妃穿戴了,又叫钗儿将不曾用过的花糕蜜饯另装了一食盒提上,一并带往永福宫来。
第四部分第66节十个月前必须准备的计划(3)
次日皇太极临朝,诸臣如常上疏议政,临散朝时,礼亲王代善面有难色,上前一步禀道:“皇上,臣这里还有一本,却是代人做伐,不知当奏不当奏。”
皇太极见他表情忸怩,倒觉好奇,问道:“却不知什么人这么大架子,敢请礼亲王代劳。”
代善笑道:“说起这托老臣求情的人,却不是一位两位,而是后宫诸位娘娘集体托付的一道密折,故而老臣虽觉为难,却不便推拒,望皇上体恤。”说着奏上折来。
皇太极启封看去,初而一愣,继而略一思索,大笑起来,复将折子合起,向代善问道:“你可知道折上写些什么吗?”
代善摇头禀道:“臣不知。娘娘奏的是密折,臣不敢擅自开启。”
皇太极笑道:“不妨,你既然插手了朕的家务事儿,帮着递折求情,总得知道到底求的是件什么事?倒是帮朕看看,这奏折上写着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代善恭敬接了,启开看时,却是洒金纸上题着《一斛珠》三个字,下面是篇曲谱,角上盖着诸宫嫔妃的宝印。代善看了不懂,复奉还密折禀道:“臣愚钝,竟不能替皇上解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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