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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胆大的学生打趣道:“是啊,现在想不照顾他家生意都不行,不然没法给老师交作业。”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把阿水搞得很不好意思。
李为民微微点了下头,意味深长地说:“同学们,就像阿水刚才说得一样,法国人在印支的殖民统治快完蛋了,法越政府很可能会垮台。但这对我们这些中国人而言,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因为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很大程度上与法国人采取的经济保护国和垄断印度支那自然资源开采的政策有关。在越盟,在大多越南人心目中,我们窃取了他们的经济利益,我们是奸商。”
在法越当局统治下,只有一小部分越南人、华人以及一些城市居民从中受益。不患贫而患不均,大多越南人对中国人的看法确实不好。
阿水愣住了,其他孩子们则面面相窥。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稚气的脸,李为民凝重地说:“同学们,前些天的遭遇,让我想起许多事。1740年10月9日,因为印尼华侨太能干,人口增长速度太快,危及到荷兰人的经济利益,危及到荷兰在印尼的殖民统治,荷兰东印度公司以搜查军火为名,命令城内华侨交出一切利器,荷军挨户搜捕华侨,不论男女老幼,捉到便杀,对华侨进行血腥洗劫。
屠杀持续了整整7天,城内华侨被杀近万人,侥幸逃出者仅150人,被焚毁和劫掠的华侨房屋达六、七百家,财产损失无法估计。城外华侨在一位侨领指挥下与荷军激战,伤亡一千多人,后转战中爪哇,斗争一直持续到1743年……史称‘红溪惨案’!”
红溪惨案、美国西雅图排华骚乱事件、澳大利亚排华事件、墨西哥托雷翁城屠杀华商事件,一件件一桩桩,李为民一直说到朝韩万宝山事件,说到连他这样的富商之子都无法保证生命安全,把学生们说的毛骨悚然。
“为什么我们有钱没地位?”
他反问了一句,接着道:“当一个族群长期被歧视,首先要做的不应该去抱怨,而应该三省自身。我以为一个国家一个人群的政治地位,是与承担的社会责任成正比的。而我们这些人自身确实存在严重的政治品格缺失,通俗的讲是不愿主动承担社会责任。
做公共领域大事的主动性太弱,不愿‘管闲事’、不敢主动出头‘挑大梁’,是长期‘明哲保身’,不愿参与军事到政治领域,只乐衷于自己的大宅门。本土人并会不因为你不愿‘管闲事’而高看你,反倒会轻视你胆小自私。当他们认为你只是窃取了他们的经济利益的奸商,那么悲剧就很可能会发生。”
他说得是南洋华人的通病,一个高年级学生深以为然,禁不住起身道:“各位,李先生所言极是,同样富甲天下的犹太人,就值得我们照镜子。他们之所以在世界上能赢得比较高的地位,不仅是因为他们能赚钱,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思想、有行动、有责任心,在各国积极参与各项政治活动、承担各项责任,所以他们就有了各项权利和尊严。”
一个学生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我们是华侨,不是越南人。”
“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什么地方。我认为李先生说得有道理,应该团结,应该承担一些责任,应该做一些事情,因为我们的处境太危险。”
一个矮个子学生一脸疑惑地问:“危险?”
“阿俊,知道那些越南人是怎么宣传的吗,他们说中国人统治越南一千多年,法国人统治越南七十年,现在是他们dú • lì自主的时候,要是dú • lì了,他们能对我们好吗?”。
学生们的思想很活跃,只要开个头,他们自然而然地会往那方面去想。
高年级学生的思想最激进,他忧心忡忡地说:“只想享受权利而不愿承担责任的想法是短视的,甚至是愚蠢的,因为这样的人再有钱也掌握不了自己命运。”
一个学生附和道:“对责任的逃避,也就是对权利的默认放弃。我们想彻底站起来,想争取到应有的权利,就必须改掉明哲保身的旧传统。”
引导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
时间不早了,李为民起身一边招呼学生们去吃夜宵,一边总结道:“同学们,正如阿明所说,一群把自己封闭在社会、政治、军事之外的有钱人,只能重复历史长河上的浮萍命运。今天太晚,就不多说了,只想跟大家共勉梁启超先生《少年中国说》中的一段话: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事实证明西堤各中学的传统教育非常成功。
他尚未说完,学生们便慷慨激昂地一起念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dú • lì则国dú • lì,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第八章李家没省油的灯
吊扇呼啦啦地开了一夜,睁开双眼仍在有气无力的旋转。
前世在越南工作过几年,早习惯这里只有旱季、雨季,没春夏秋冬之分的气候,只是电扇不管怎么转终究不如空调,睡一觉就会出一身臭汗。
冲凉、洗漱、换上干净衣服,陈妈送来丰盛的早餐,顺便收走脏衣服。刚端起碗喝了一小口粥,刘家昌提着公文包匆匆走了进来。
记忆已完全融合,意识中他就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李为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很自然地示意道:“没吃早饭吧,坐下一起吃。这么多一个人吃不下,而且一个人吃没意思。”
“早吃过了。”
刘家昌坐到对面,从包里往外拿东西,一脸坏笑着调侃道:“嫌一个人吃没意思好解决,给莉君打个电话,她保准逃课跑过来陪你。”
提起这茬李为民就郁闷无比,没好气地问:“又取笑我?”
“不是取笑,是羡慕。”刘家昌凑过身来,认真地说:“为民,女大十八变,一点都不假。莉君不再是以前那个黄毛丫头,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要不是有婚约在身,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追求。”
“丑小鸭变小天鹅了?”
印象中那丫头真算不上漂亮,李为民将信将疑,刘家昌夸张至极地确认道:“骗你做什么?听我爸说,她母亲,也就是你岳母,当年是福建帮有名的大美女。母亲漂亮,女儿自然差不到哪儿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那个未成年人未婚妻李为民真有些好奇,不过有太多事要办,实在没时间和精力考虑这些,他三口两口喝完稀饭,把碗筷放到一边:“机票买到了,几号的?”
“新山一机场的飞机全征用去往奠边府运兵运军火,只能从香港、马尼拉或新加坡走,大中华轮晚上正好靠西贡,我打电报让家斌给你订了大后天的机票,中华航空公司,陈纳德的那个。”
搭自己家轮船去香港也行,李为民微微点了下头,拿起刘家昌帮着去中华理事会找来的资料,一边翻看着一边心不在焉地问:“家斌今年20了吧?”
“上月刚过生日,难得你还记得。”
潮州人是海洋文化的族群,充满朝气与活力,头脑灵活,富于冒险性、开创性,敢于拼搏,民风剽悍,抱团排外,典型的海洋性格。同时崇商重利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