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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也似地把死尸手指一根根掰开。这
时间里兽医被八个身穿棒球队球衣的中国人尸体围在中间。在坑底听来,蝉鸣同地面上的截
然不同。
兽医好歹从死尸手中解放出来后,士兵们把他和中尉拉出墓穴。兽医蹲在草地上大大喘
息几次,尔后看自己手腕。那里剩有五个鲜红的指印。在这热8月的午后,兽医觉得有一股
剧烈的寒气钻入自己体芯。我恐怕再不可能把这寒气排出去了,他想,那个入的确是真想把
我一起领去四里的。
中尉推回shǒu • qiāng安全栓,慢慢插回皮套。对中尉来说朝人开枪也是第一次。但他尽可能不
去想这件事。战争恐怕至少还要持续一阵子。人还要继续死。对各种事情的沉思放到来日不
迟。他在裤子上擦去右手心的汗,然后命令未参加行刑的士兵把奶有死尸的坑埋上。现在便
已有无数苍蝇在四周旁若无人地飞来飞去。
年轻士兵依然手握球很茫然站在那里。他没有办法将球棍从手中顺利放开。中尉也好
伍长也好都没再理会他。他似着非看地看着本应死去的中国人突然抓住兽医手腕一起掉入坑
去,中尉随后跳进坑里用shǒu • qiāng给予致命一击,接着同伴们拿铁锹和圆铲填坑。而实际上他什
么也没看见。他只是侧耳谛听好发条鸟的鸣叫。鸟一如昨天下午,从哪里的树上仍像拧发条
那样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叫个不停。他扬脸环顾四周,朝鸟鸣传来方向定睛看去。但还是见
不到鸟在哪里。他感到喉咙深处微微作呕,但没有昨天强烈。
倾听发条声音时间里,各种支离破碎的场景在他眼前忽而浮现忽而遁去。年轻的会
计中尉在被苏军解除武装后交给中方,因
此次行刑责任被处以统刑。伍长在西伯利亚收容所死于鼠疫,被扔进小隔离室任其死去。其
实伍长并未感染鼠疫,只是营养失调——当然是说在进隔离室之前。脸上有病的兽医一年后
死于事故。他虽是民间人员,但由于同土兵一起行动而被苏军拘留,同样被送往西伯利亚收
容所。在煤矿强制劳动期间,一次进深井作业共内出水,和其他很多兵一同淹死。而我呢—
—但年轻士兵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不单单是未来,就连眼前发生的事也不知何故而不像真有
其事。他闭上眼睛,兀目倾听拧发条鸟的鸡啼。
墓地,他想到大海,想到从日本驶往满洲的轮船甲板看到的大海。看大海是生来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八年前的事了。他可以记起海风的气味。海是他此前人生中所目睹的最美好
的景物之一。那般浩瀚那般深送,超出他所有的预想。海面因时间的不同天气的不同位置的
不同而变色变形变表情。那在他心里撩起深重的感伤,同时也费静给他以慰藉。还什么时候
能看到海呢?他想。随后,棒球根从士兵手中落在地上,发出干巴巴的声响。球很脱手后,
呕感比刚才略有加强。
拧发条鸟继续鸣叫不止。但其他人谁也没有听见。
“拧发条鸟年代记并8”至此结束。
29肉豆想进化链中失却的一环
(拧发条鸟年代记#8至此终了。
确认终了之后,我调回原来的画面,从下一目录中选出<拧发条鸟年代记#9)。我很想
阅读下文。但画面没开,只闪出两行字:
(拧发条鸟年代记#因被codeR24锁住,无法存取。请选择其他条目。
我试着选择#10,仍是同一结果。
(拧发条鸟年代记#10因被codeR24锁住,无法存取。请选择其他条目。
辑11亦如此。终归,只弄清这里所有资料均处于不能存取状态。(codR24)是什么
样的东西我不清楚,总之以上资料似乎由于某种原因或原理而无法调出,<拧发条鸟年代记
#8)开启之际我一度被允许调出所存资料,而在选择#8而阅毕的现在,则每一道门俱被
牢牢锁住。或许这个程序不允许对资料进行连续存取。
我对着画面,考虑往下如何是好。然而无可奈何。这是个依据肉桂的智谋及其原理成立
并运作的天衣无缝的世界。我不晓得其游戏规则,只好放弃努力,关掉电源。
不妨认为,这(拧发条鸟年代记#8)乃是肉桂讲述的故事。他在(拧发条鸟年代记)
这一标题下往电脑输入16个故事,而我偶尔选择其中第八个读了一遍。我想了想自己刚才
读过的故事的大致长度,单纯扩大16倍。故事绝不算短。实际整理成铅字,应该成为一本
有相当页码的书。
仆8这个编号意味什么呢?既然取名为“年代记”,那么故事有可能是按年代顺序展开
的:’7之后是’8,’8下面是’9。这是稳妥的推测。但也未必。甚至故事是按全然不同的
次序排列的可能性亦不能排除,由现在溯及过去的倒叙手法也是可能的。再大胆假设一点,
也许仅仅是以编号将各种版块拼接起来的单一故事。但不管怎样,我所选择的#8无疑是肉
桂母亲肉豆蔻以前向我讲过的新京动物园的动物们被兵们射杀那个1945年8月故事的继续,
舞台就是翌日同一动物园。故事主人公仍是那个没有名字的兽医,即肉豆寇的父亲、肉桂的
祖父。
至于故事真实到何种程度,我无由判断。就连通篇累续纯属肉桂的虚构还是若干部分实
有其事我都分辨不出。肉豆慈母亲说那以后兽医下落“一无所知”。所以,故事全部属实基
本不大可能。但若干细节基于史料xìng • shì实还是可以设想的。混乱时期在新京动物园内对满洲
国军官学校的学员行刑将其尸体理入土坑而战后负责指挥的日本军官被处死便有可能属实。
满洲国军官兵逃走和造反在当时并不稀奇,被杀害的中国人身穿棒球队球衣——纵是奇妙的
假设——也并非全是无中生有。肉桂知道这一事件并将其祖父的面影叠印其中从而完成他的
故事是有其可能的。
可问题是肉桂为什么写这个故事呢?为什么必须付之以故事体裁呢?为什么必须赋予此
故事系列以“年代记(chvonicl)”
标题呢?我坐在试缝室沙发上,一边在手里一圈圈转动设计用的彩色铅笔一边思索。
为找出答案,恐怕必须读完里边所有的故事。但只读罢一个#8,我便推测出——尽管
很模糊——肉桂于中追求的东西。他大约是在认真求索自己这个人所以存在的理由。并且无
疑上溯到自己尚未出生的以前。
而为此势必填补自己鞭长莫及的过去的几个空白。于是他企图通过自己动手构筑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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