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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这种迹象?”
“不不,迹象什么的倒没有。可本人那样写的,信上。”
“是这样。”舅舅说,“那么说,就真是那么回事了?”
“大概是吧?”
他再次叹息。
“我的事您别担心。”我以开朗的声音安慰舅舅说,“只是想离开这里一些日子。一来
想挪个地方换换空气,二来也想慢慢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去哪里可有目标?”
“可能到希腊去,我想。有朋友在那边,以前就邀我去看看。”因说谎,心里有点不快。
但在这里把实情一五一十准确而明了地讲给舅舅实在非常困难。彻底说谎还倒容易些。
“晤。”他说,“没关系的,反正我那房子往下也不打算租给人,东西就那么放在里面
好了。你还年轻,从头做起也来得及,去远处放松一段时间也好。希腊卜…·希腊怕是不
错的吧。”
“总是给您添麻烦。”我说,“不过,要是我不在期间因为什么情况要把房子租给谁的
话,现有东西处理掉也可以的,反正没什么值钱货。”
“不必不必,下面的事由我考虑安排就是。对了,近来你在电话中说的什么‘水脉受
阻’,怕是跟久美子事有关吧?”
“是啊,多少有点儿。给人那么一说,我心里也不够平静。”
舅舅似在沉吟。“过几天去你那边看看如何?我也有些想亲眼瞧瞧怎么回事。也好久没
过去了。”
“我什么时候都无所谓,什么节目都没有的。”
放下电话,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这几个月时间里,一股奇妙的水流把我冲到这里。
现在我所在世界同舅舅所在世界之间,出现一堵肉眼看不见的厚厚的高墙,将一个世界同
另一世界隔开。舅舅在那一边,我在这一边。
两天后,舅舅到家里来了。看看我脸上的病,他没说什么,大概不知怎么说好吧,
只是费解地眯细一下眼睛。他拎来一瓶上等苏格兰威士忌和一盒在小田原买的什锦鱼糕。
我和舅舅坐在檐廊里边吃鱼糕边喝威士忌。
“檐廊这东西还是有好处的啊!”说着,舅舅频频点头。“公寓当然没檐廊,有时候
挺叫人怀念的。不管怎么说,檐顾自有檐廊的情趣。”
舅舅望了一会空中悬挂的月亮。白白的一弯新月,严然刚刚打磨出来的。那东西居
然持续浮在空中而不掉下,我很有点不可思议。
“哦,那症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弄出来的?”舅舅若无其事地问。
“不清楚。”我喝了口威士忌,“注意到时就已经在这儿了,大约~星期前吧。我也
想解释得好些详细些,但做不到,没办法。”
“找医生看了?”
我摇头。
“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这东西同久美子出走会不会有某种关联呢?”
我摇摇头:“痛总之是久美子出走后才有的。从顺序上看应该有关联,至于是不是因
果关系我也不明白。”
“脸上冷不防冒出块病,这事我还没听说过。”
‘戏也没听说过。”我说,“不过,说倒说不好,反正我觉得好像已慢慢对它习惯些了。
当然,冒出这么个劳什子,一开始我也吃了一惊,很狼狈。~看见自己的脸心里就难受,
心想要是一辈子这东西都赖在这儿不掉可怎么办。但不知为什么,随着时间的过去,就不
怎么放在心上了,甚至觉得并不那么糟。什么缘故我弄不明白。”
舅舅“吻’了~声,用不无疑惑的目光久久打量我右脸颊的游。“也罢,既然你那么说,
那怕也没什么的。终究是你的问题嘛。需要的话,可以给你介绍一两个医生。”
“谢谢。眼下找不打算去找医生。估计找也不管用。”
舅舅抱臂往上看一会天空。和往日一样,看不见星星,只一弯明晰的新月。“我有好长
时间没和你这么慢慢说话了,以为放松不管你和久美子两个也能和睦相处。再说我这个人
原本就不喜欢对别人的事说三道四。”
我说这我非常明白。
舅舅咪呢卿卿摇一会杯里的冰块,喝~口放下。“近来你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有
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水脉受阻啦,风水如何如何啦,久美子出走啦,一无脸上忽然冒出痛
啦,要去希腊一段时间啦。这倒也罢了,毕竟是你老婆出走,是你脸上有痞。这么说或许
欠妥,并非我老婆出走,并非我脸上有病,是吧?所以,你不想细说,不说也未尝不可,
我也不愿多嘴多舌。只是我想,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自己最主要的事情是什么广
我点点头:“考虑了很多很多,但很多事情极为错综复杂,不可能解开来一个一个思考。
也不知怎么才能解开。”
舅舅微微笑道:“诀窍倒是有的,有诀窍保证你顺利得手。世上大多数人所以出现判断
错误,无非因为不晓得这个诀窍。失败了就牢骚满腹,或委过于人。这样的例子我实在看
得腻了,坦率地说也不大乐意去看。所以,让我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所谓诀窍,就是
首先从不怎么重要的地方下手。也就是说,如果你想从A到Z编排序号,那么应该由XYZ
开始,而不是由A开始。你说事情盘根错节过于复杂没办法着手,那恐怕是因为你想从最
上面的开始解决。当你要做出一项重大决定时,最好从似乎无所谓的地方着眼,从谁看都
一目了然谁想都豁然明白那种简直有些滑稽傻气的地方入手,而且要在这似乎滑稽傻气的
地方大量投入时间。
“我做的当然不是了不起的大买卖,不外乎在银座开四五家饮食店,在世人眼里不
值一提,不值得自鸣得意。但如果单就成败而论,我可是一次也没失败过。因为我一贯
按这个诀窍行事。其他人往往轻易跳过任何人都一目了然那种似乎滑稽傻气的地方一门
心思往前赶。我则不然,而在看上去滑稽傻气的地方投入最长时间。因我知道在这种地方
花的时间越长,往下就越省事。”
舅舅又呷了口威士忌。
“举例说吧,想在某处开一家店,饭店也好酒吧也好什么都好,那就先想象一下,想
象开在哪里合适。好几个地点可供选择,而终归只能选一个。如何选择才好?”
我想了想说:“那怕要就各种情况预算一番:如定点在这里,房租多少,贷款多少,每
月偿还多少,客流多少,返桌率多少,人均消费多少,人工费多少,赔赚!临界点多少…
无非这些吧。”
“若这么干,十之bā • jiǔ的人必然失败。”舅舅笑道,“告诉你我怎么干。一旦我觉得一
个地点合适,我就站在那跟前,一天站三四个钟头,一连好多天好多天好多天好多天只管
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