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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的嘛,夜里悄悄拉上
来的。”
“这是何苦广
“昨天去你家好几次,想找你再一块儿打工。可你不在,厨房留个字条,让我等得好
苦,怎么等也不回来。我就灵机一动,来到空屋院里。结果井盖开了半边,还搭着绳梯。
不过那时还真没以为你会在井底,以为是施工的或其他什么人来搭的。还不是,世上哪有
人下到井底老实坐在那里思考问题的呢!”“倒也是。”我承认。“半夜里我又偷偷
出门到你家去,你还是没回来。我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你在井底。在井底干什么自然猜不
出。对了,可你这人不是有点怪么,就又来到井旁,把梯子拉了上来。吓坏了吧?”“是
啊。”我应道。“水和吃的可带了?”“水有一点,吃的没带。柠檬糖倒还有三粒。”?
“什么时候下去的?”“昨天上午。”“肚子饿了吧?”“是啊。”“小便什
么的怎么办?”甲“适当凑合。没怎么吃喝,不算什么问题。”“暧,拧发条鸟,知道
么?你可是能因我一个念头就没命的哟!知你在那儿的只我一个,我又把绳梯藏起来了。
明白?我要是直接去了哪里,你可就死在那里楼!喊也没人听见,而且谁都不至于想到你
会在井底。再说你不见了怕也没人察觉。一没班上,二你太太也逃了。迟早倒可能有人察
觉你不在报告警察,可那时你早已玩完儿,尸体肯定都没人发现。”“一点不错,你一
转念就可让我死在井里。”“你会是怎么样的感觉呢?”“怕。”我说。“听不出
来。”
我又用双手抚摸脸颊。此乃我的手,此乃我的脸颊,我想。虽黑乎乎看不见,但我的
身体仍在此处。“大概是因为自己都还没上来实感。”“我可上来实感了。”笠原May说,
“shā • rén那东西我想比想的容易。”“改换于杀法。”“容易着哩,只要我再不管你就
行了么!什么都不用做的。你想象一下嘛,拧发条鸟,在黑暗中又饥又渴地一点点死去,
可是难受得不得了的哟!没那么痛快死的。”“是吧!”我说。“暧,拧发条鸟,你
不具信吧?认为我实际上不会那么残忍是吧?”“说不清楚。既不相信你残忍,也不相
信你不残忍。只是觉得,任何可能性任何情况都会发生。”“我不是跟你说什么可能性,”
女孩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告诉你,我刚刚想出一个好主意——既然你特意下井里思考什
么,那就让你更能集中精力思考去好了!”“怎么样地?”“这样地。”言毕,她把
敞开的那一半井盖也严严实实地盖上。无懈可击的、完美无缺的黑暗于是压来。
10笠原May关于死与人的进化的研究别处制作的
东西
我蹲在这完美无缺的黑暗底部。眼睛能捕捉到的唯无而已。我成了无的一部分。我闭
目合眼,谈听自己心脏的鼓动,谛听血液在体内的循环,谛听肺叶犹风箱般的收缩,谛听
光溜溜的肠胃扭动着索要食物。在这深重的黑暗中,一切动静、一切振颤无不夸张得近乎
造作。这便是我的肉体。但在黑暗中它是那样地生机蓬勃,作为肉体是那样地有过之而无
不及。
而我的意识则一步步从肉体中脱壳而出。
我想象自己变成一只拧发条鸟,穿过夏日的天空,落在一株大树上拧动世界这棵发条。
倘若拧发条鸟真的没有了,那么该由谁来接替它的职责,需有谁代替它拧世界这棵发条。
否则,世界这棵发条势必一点点松缓下去,世界精妙的系统不久也将彻底停止运作。然而
除了我,还无人觉察到抒发条鸟的消失。
我试图从喉咙深处发出类似拧发条鸟叫的声音,但未成功。我所能发出的,仅仅是不
伦不类莫名其妙的声音,犹不伦不类莫名其妙的物体的对磨。想必拧发条鸟的鸣声唯独拧
发条乌方能发出。能充分拧好世界这棵发条的,非发条鸟莫属。
但我还是决定作为不能拧发条的不叫的抒发条鸟在夏空飞翔一阵子。在天上飞实际并
非什么难事。一度升高之后,往下只要以适当角度翩翩然扇动翅膀调整方向和高度即可。
不觉之间,我的身体便掌握了飞天技术,毫不费力地在空中自由翱翔起来。我以抒发条鸟
的视角眺望世界。有时飞腻了,便落在哪里的树枝上,透过绿叶空隙俯视家家户户的屋脊
和街巷,俯视人们在地表疲于奔命蝇营狗苟的景观。遗憾的是我无法以自己的眼睛看到自
己的身体。毕竟我从未看过拧发条鸟这一飞禽,不晓得它长有怎样的形体。
很长时间里——不知有多长——我得以一直是拧发条鸟。然而身为拧发条鸟一事本身
未能把我带往任何别的地方。变成拧发条鸟在空中翱翔固然洋洋自得,但又不能永远洋洋
自得下去。我有事须在这漆黑的井底完成。于是我不再当发条鸟,恢复本来面目。
笠原May第二次出现已经3点多了。午后3时多。她把井盖挪开半边,头上立时豁然,
夏日午后的阳光甚是炫目耀眼。为避免损伤已习惯于黑暗的眼睛,我暂时闭起双眼,低头
不动。只消想到头上有光存在,我都觉得眼睛有泪花沁出。
“喂,抒发条鸟,”签原May说,“你可还活着,拧发条鸟?活着就应一声呀!”
“活着。”我说。
“饿了吧?”
“我想是饿了。
“还我想是傻了?饿死可还需要很长很长时间哟。饿得再厉害,只要有水人就怎么也
死不了的。”
“大概是吧!”我说。我的声音在井下听起来甚是飘忽不定。想必声音中含有的什么因
反响而增幅的关系。
“今早去图书馆查过了,”笠原May说,“有关饥饿与干渴方面的书我看了好多。暧,
知道吗,拧发条鸟,除了喝水什么都没吃而存活21天的人都有!是俄国革命时候的事儿。”
“呕”
“那一定很痛苦吧?”
“痛苦的吧,那。”
“那个人得救是得救了,但牙齿和头发却都没有了,掉个精光。那样子,就算得救怕
也再活不出什么滋味吧?”
“想必。”我说。
“没牙齿没头发不要紧,只要有像样的假发和假牙,怕也可以像一般人那样活下去。”
“晤,假发假牙技术比俄国革命那时候大大进步了嘛,应该多少活得有滋味些。”
“喂拧发条鸟,”签原May清了下嗓子。
“什么?”
“假如人永远只活不死,永不消失不上年纪,永远在这个世界上精神抖擞地活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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