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2/2）
至于如同融化蜡像般可怖的另外半张脸，就算是鬼怪状态，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活动自如的能力，只有表情剧烈拉扯的时候，才会随之变得越发狰狞……
女鬼顿了顿，还有些惶恐不安的开口道：“我、我之前就在那里打工。”
AI少女也没太注意旁边正竖起耳朵的缅因猫的存在，闻声立即追问道：“具体是哪一个化工厂！？”
女鬼如实说了。
AI少女：“之前一直没问你，你是怎么受伤，出现安全事故的？”
女鬼哪怕仅仅只是魂魄，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忍不住颤抖瑟缩了一下。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恐惧和后怕。
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在颤抖的。
女鬼：“我、我当时正好是在一条新加的流水线上做工，然后，脸上和手上，不小心被溅上了一点浓硫酸。”
AI少女只是听着，就觉得又疼又可怕，“是那个新加的这一套流水线出了故障，然后硫酸泄露了？”
女鬼闻言，反而一愣。
有些颤抖着摇了摇头：“没有，不是这样的。其实，在流水线上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被沾上一点化学品这种情况，在厂子里是非常普遍的。常年在化工厂工作的人，尤其是生产酸类的厂子，大家的手指早就被烧得蜕皮了不止一次，有些人指纹都已经看不清了……”
AI少女毕竟没有在化工厂打工的经历，也不了解化工厂的具体情况，便不再打岔，而是安静的听女鬼诉说。
想起自己当时遇到的情况，女鬼被毁了一半的脸上，愣是也露出了极为恐惧的表情。
这段回忆太过可怕，她甚至有些不自觉的微微失神。
女鬼有些恍惚的慢慢回忆道：“我当时手上和脸上特别痛，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工位，想要去附近找水龙头冲洗……”
AI少女跟着点头。
人体皮肤遇到强酸之后，化学课上讲过，如果量大要先用干布擦拭干净。
如果强酸的量相对比较少，直接大量清水冲洗也无妨。
只要强酸数量不多，那有限的强酸稀释散发出的热，是完全可以被流动的大量清水带走的。
女鬼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和恍惚：“那是新加的一条流水线，这边的厂房我也只来过几次，对这里的布局不是很熟。我当时急急忙忙的找到了生产线旁边一个有水龙头的杂物间，结果没想到的是，我打开水龙头之后，里面流出来的，不是清水，而是同样没有稀释的浓硫酸……”
AI少女只是一想到那画面，就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她就算没身体，都如同大冬天站在冰天雪地里被人浇了一身冰水，顿时打了个寒噤、脊背发凉，甚至完全不敢往下继续想……
就连旁边浑身上下缠着绷带的缅因猫，听到女鬼的描述后，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女鬼回忆起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幕，也不免有些精神恍惚。
女鬼：“我当时为了用清水冲洗手上和脸上的浓硫酸，直接把水龙头开到了最大。那些酸直接冲出来，溅到了我身上。我当时觉得浑身都要被烧化了一样，又痛又怕，但是水龙头开太大了，浓硫酸一直往外面溅，我也关不掉……我当时身上好痛，已经有些站不住了，惨叫着想要往外走，但是，地面上也已经流满了浓硫酸，我怎么也走不出去……”
再后来，女鬼便只记得那弥漫着周身的疼痛、灼烧感，已经被浓硫酸淹没的无尽恐惧了……
AI少女若非这会儿用的是机械音，说话怕是也跟着有些发颤了。
她大脑有些空白，完全出自本能的安慰了女鬼几句。
好一会儿，女鬼才终于从无尽的绝望回忆中回过神来，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怔怔的。
AI少女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后来呢？是工厂的人过来了吗？”
女鬼痛苦的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当时好痛，实在是太疼了……”
AI少女见状，担心刺激到女鬼，立刻闭嘴不再询问。
反复安抚了女鬼几句，确定她的状态稍稍稳定下来之后，才心事重重的离开，重新去找明昔和小白虎了。
AI少女把自己刚刚和女鬼之间的对话转述给了明昔，也有些后怕和不安。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她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我就没继续问了。”
AI少女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躺在棺材里，魂魄被人硬生生割碎撕裂抽出来的痛苦，和女鬼遭遇浓硫酸化工厂安全事故，哪个更可怕……
对于女鬼的遭遇，她甚至有种感同身受的恐惧和害怕。
明昔若有所思：“一般来说，化工厂遇到这种意外事故，会怎么办？是送医院吧？”
明昔现在这具壳子之前在中谷秘境受伤，就是被覃老师和仝雨他们，火急火燎的送到了医院里。
按照这个逻辑的话，明昔琢磨着，女鬼当时如果被化工厂的其他人救下来，应该也是送去医院了。
AI少女听到明昔的话语，却突然卡壳了一瞬。
然后情绪格外惊怒的叫道：“不、不对！女鬼她根本就没有自己去医院的记忆！”
小白虎趴在明昔肩膀上。
毛茸茸的爪爪上，一点柔软的皮毛无意间触碰到了明昔白皙的脖颈。
他的存在，就如同半边真皮围脖，尤其是这“围脖”上还带着小白虎自己的体温，让明昔脖颈那里除了一些微微的痒意，也显得格外暖烘烘的。
小白虎张嘴时，明明是嫩生生的小奶音，但是说话的内容，却笃定极了。
“不用想了，那个女鬼很大几率，根本就没被人送到医院去。”
AI少女又气又怕，下意识的追问道：“为什么！”
这一次，反而是对人类社会根本不够了解的明昔，凭借自己最近的经历，直接得出了一个极为明确的结论。
明昔：“因为医院的医生护士会报警？”
之前仝雨到病房里看望她的时候，还和她吐槽过一次。
如果覃老师之前没主动报警的话，等那些警察过来，对待覃老师肯定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AI少女整个人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被这个简单至极的理由震得心神俱颤。
好半晌，她才慢慢的说道：“我、我明白了。”
小白虎的声音也有些轻，但是在化工厂这件事情上，思路却格外的清晰。
“按照女鬼的说法，她前面被沾上的那一点浓硫酸，其实伤害并没有那么大，算是化工厂里十分常见的小问题了。”
明昔点点头，“然后呢？”
小白虎冷静的分析道：“至于后面，她遇到的那个流出了浓硫酸的水龙头，这里的浓硫酸流量虽然非常大，但是，她一开始和水龙头接触到的部位，应该也只有手部。换言之，浓硫酸和她身体的接触面，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她可能会因此被毁容、会变得残疾，但是，如果救治及时的话，其实，应该是能保住命的……”
AI少女整个都被惊呆了。
“但是、但是她说，自己后来根本走不出去……”
小白虎：“她当时显然是被吓坏了，她当时最正确的应对方法，应该是立刻关掉那个浓硫酸的水龙头，但是，人在极度恐惧痛苦的情况下，是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的……”
小白虎说到这里，也停了下来。
他大概能猜到，女鬼当时必然疼得厉害，她本能的反应，应该是立刻离开这里，从那个被当成杂物间的地方逃跑。
但是，一个液体喷涌而出的水龙头，流出来的那些浓硫酸，必然也会流满地面。
女鬼在惊惧交加、并且承受巨大痛苦的情况下，基本也就只剩求生的本能了。
让正处于这种状态里、并且很可能也没完整学过化工厂安全生产守则的她立刻自救成功，这根本就是苛求。
明昔上次被仝雨科普过，强酸这种东西，对很多东西的腐蚀性都非常强。
女鬼被毁容的半边脸、还有整个如同融化的半面身体，显然都是强酸腐蚀的后果。
明昔想了想，结合着女鬼现在身上伤势的位置，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明昔：“女鬼尖叫哭喊着想要离开的时候，很可能踩到了地上的浓硫酸，然后脚滑摔倒。所以，她的半面脸和半边身体，都和地面上流淌的浓硫酸，发生了直接的大面积接触？”
小白虎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化工厂为了掩盖事故，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送她去医院。这种大型化工厂，一般都会有自己的医务室，小问题自己就直接处理了。如果遇到大问题，那通常就直接选择不解决了。”
AI少女难以接受，喃喃道：“不、不解决是什么意思？”
小白虎言简意赅：“花钱买命，直接封口。”
AI少女下意识道：“那她的家里人呢？家里人怎么可能接受！？”
明昔突然道：“女鬼的家里人知道，那个姓刘的都知道这件事，还用这个当理由压价来着。”
AI少女：“……”
小白虎：“像是这种大型化工厂，流水线设备一开，几乎就不能停下的。关停一天的损失，可能就上千万。所以，厂子里真的出了安全事故，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拿钱封口。”
明昔：“嗯？”
小白虎简单解释了一句：“厂子里出了人命，属于安全事故，按照规定肯定是要企业关停调查事故原因的。”
明昔：“化工厂不想停业调查，所以会瞒着？”
小白虎：“对的，像是女鬼这种，工伤死亡的赔偿金大概数额是在八*九十万吧？反正超不过一百万，化工厂一般和死者家属联系的时候，都会直接开两倍的赔偿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死者家属，多出来的钱，就是为了买家属闭嘴的。”
小白虎：“像是女鬼的家人，明显是接受了化工厂的赔偿，然后他们家里把女鬼身体带回去，就对外声称，要么是在家里猝死的，要么是抑郁症跳楼自杀什么的，反正只要把化工厂摘出去，这就算封口了。”
小白虎的声音只是在平铺直叙，但是，听在AI少女耳中，却觉得这些话语有种格外冷酷的意味。
AI少女无法接受的喃喃道：“那是一条人命……”
小白虎瞅了蓝牙耳机一眼，“对她父母来说，那是只能赔偿八*九十万并且得罪地头蛇化工厂的老板，和直接拿到至少两百万的区别，反正人已经死了，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闭嘴。”
顿了顿，小白虎的声音里，也有些的微微的叹息。
“起码两百万的封口费之后，她家里人，也没放过后面那只有一万二的冥婚卖尸体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化工厂水龙头里有浓硫酸，是上过新闻的。。。
上次听一个搞化工的朋友说，这都不是啥新闻，管理不严格的小化工厂里面，这类情况甚至很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