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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校门的逐渐接近,因为心中那可怕的预感,我屡次想要停下脚步,但每一次我都会走得更快。
“泉水哥……稍微慢一点。”乡田顺子的呼吸急促,我却根本听不进去。
那几本小说又一次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山椒鱼很伤心。梅洛斯很生气。春呢?春会怎么样?“他决定,一定要除掉那个邪恶暴虐的国王。”我再次想起这句子。
独角戏、对手戏、节拍器
好的坏事即将发生。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深夜的操场竟是如此黑暗。或许是这条街的街灯照明有点问题。总之,眼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我攀上校门,在校内着地后,想帮乡田顺子打开校门,但门上挂着的锁看起来相当结实,根本不可能打开。无奈之下乡田顺子只得以数倍的谨慎,一格一格地翻过了校门。她的手指嵌入格子中,裤子也蹭到了铁锈,但她却毫不在意。
“春一定是在操场上吧?”乡田顺子小声地嗫嚅。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我低身问她。
“感觉。”她认真地如实回答。“跟踪狂的预感。”她虽然一脸紧张,还是开起了玩笑。
“是的,春在操场上。”
“这是哥哥的预感吗?”
操场就在教学大楼的对面。碎石铺成的小道上,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不知道为何,我们一致认为要小心谨慎地靠近那里。
由于几乎没有什么灯光,我们在等眼睛习惯于周围的黑暗后,才提心吊胆地走向操场。高四层、有着长方形轮廓的教学大楼,像是一个巨人般俯视着我们,那那些紧闭的窗户则成了他缄默不语的表情。这身材魁梧却沉默不语的巨人此刻正对我们怒目而视,仿佛呵斥着:“快去操场!”
穿过通往体育馆的走廊,我们到了操场。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已经起雾。操场被浓雾所包围,就像是在浓烟中燃烧。空气湿漉漉的。我可以看到乡田顺子就站在我身边,但如果距离再远一点,便完全无法看到了。黑暗中漂浮着朦胧雾气,整个操场看起来都像是无底深渊。正所谓“雾气袅袅焚香氤氲。”
我双臂举起前伸,如果不这么做,我都没法迈步向前。我甚至无法判断前方十米内的情况,如果就这么贸然前进,搞不好就会突然跌落在万丈深渊里。
我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很自然地感到一阵胸闷。我忙张开嘴呼吸,同时注意着不要发出声音。由于此刻我失去了距离感也无法判断位置关系,同时,因为安眠药的效力以及被突然叫醒,我的头依旧昏沉,而在这漆黑的操场上无尽的雾气更是让人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我不由数次感到眩晕。
“春在这里吗?”
“或许吧。”我嘴上虽然这么回答,但在这片迷雾中,要找人又谈何容易。
“春打算做什么?”
“对决。”
“哎?”
“他要去对决。”我的声音十分沙哑。
我不知道此刻在头顶看见的究竟是天空、还是教学大楼,抑或是碎石铺成的地面。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漆黑又冒着湿气的箱子里。好狭窄。这里好狭窄,好黑,好可怕——我几乎想要哭叫出声。
“什么对决?”当她这么问我时,我蹲下了身,左膝蹭着地面的碎石,我用手捂住眼睛,感到自己的呼吸异常紊乱。
“到底是要和什么对决?”乡田顺子小声问。
我没有问答。不,应该是说,我正想要回答的时候,眼前那片大雾中却有声音传来。在这只有白色水蒸气弥漫的舞台上,我们听到了如细语般的对话声。除了这对话以外,我们再也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恨不得周身的皮肤毛孔都能化威耳膜。虽然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听。我自己警告自己,却对发自自身的忠告充耳不闻。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我们立刻就知道说话的是谁。乡田顺子沉默地点了点头。如此平静的口吻,只可能是发自我的弟弟。
还有一个男人也在。虽然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却也能立刻知道他是谁。
——你脑子坏了吗?
对面的男人回答。“绝对是他。”我的心中暗自思忖。这肯定是葛城的声音。就是我负责基因检查的那个男人。床上躺着裸女也能欣然接待客人的那个男人。我缓缓地闭上了眼。我们已经被浓雾包围,即使睁大眼也看不见什么,但我依旧闭上眼假装没看到。在这一瞬间,我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所以,我闭上了眼。不可以看,我这么告诉自己。
“他在和谁说话?”乡田顺子的声音比蚊子还轻。
“是葛城。”
“他是谁?”
“就是你之前跟踪的那个男人,在起火地点和春说话的那个。”
“他是谁?”乡田顺子重复着相同的问题,我几乎要哭了出来。
“刚才不是回答你了吗?”
“不是这个,我是要问春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我无法回答。我知道,这不是什么需要说明的事情。我似乎听到有规律的鼓点声,咚、咚、咚、咚,让人心烦。这浓雾里的节拍器究竟从何而来,我定心思索,才明白那是我的心跳声。我感到热血沸腾。
——你就是那个四处放火的犯人吗?
葛城的声音虽然并不大,却有响彻地面的气势。
——那是对你的警告,我已经给过你机会。
而春的回答声却如雾分子般纤细,他像是吟诗一般,优雅而轻盈地承认自己是纵火犯的事实。
——你是我儿子?
听到葛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我感到乡田顺子的目光立刻往我的脸上射来,但我却根本无法有所回应。我只听到自己的心底发出了悲鸣。
——我也调查了你的事情。然后立刻就明白了。你们家难道就不知羞耻吗?家竟然把一个被qiáng • bào而生下的小孩子,这么光明正大地抚养长大?真是不知羞耻的一家人。
葛城的话刺痛了我。我几乎要失控地拿起棒子揍他。“啊……”我痛苦地shen • yin出声,蹲在地上努力压抑几欲作呕的感觉。
而在我压抑呕吐感觉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春的周围站满了人。他们穿着相同的夸张服饰,不发一言地倾听春他们的对话。我似乎,不,我就是这么看到的。有着无数旁观者正潜在这片大雾里。无数的陪审团、无数的法官、无数的见证人、无数的看热闹的人都站在这里,用我完全听不到的音量轻声交谈着。我可以感到他们的存在,周身寒毛竖立。我颤抖着,虽然在这浓雾里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所以我并不可能真的看到这么一群人——但这群想象中的人却那么有真实感。
——没错,那个耻辱就是我。
春的声音淡淡的。
——你想做什么?还把起火地点的照片送到我家来。而且,上一次也把我叫出来。还说什么“你有在反省吗?”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反省。不就是qiáng • jiān吗?qiáng • jiān有什么不对?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葛城虽然很亢奋,却没有丝毫怯意。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大无畏精神也算值得称道。
——已经,不用了。
春的声音在雾中溶化,然后渐渐散开。在这瞬间,我似乎听到了葛城倒抽了一口气。“qiáng • jiān有什么不对的?你倒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