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对诗对峙(3/4)
颜聿和几个女子玩起了诗句接龙,他们押的韵是七扬韵。
王玉珍起头,起了一句:“柳绿翠做堆,”
一个绿衫女子微笑着接道:“梨雪翻白浪。常羡人间春,”
苏挽香柳眉轻扬,轻笑着接道:“莫如琢玉郎。归来年愈少,”吟完,她神色淡淡地望向颜聿。
颜聿微笑着望着苏挽香,赞了声此句甚妙,长眸中流转着温柔的光亮,他慢条斯理接道:“衣带风尘香。试问流浪好?”
王玉珍眉头一凝,正要接这句,苏挽香已经抢先接道:“心安是吾乡。烟雨朱弦切,”吟完神色清傲地望向颜聿。
王玉珍和其他几个女子面面相觑,知晓苏挽香和颜聿是杠上了,心中虽然略有不快,但自从上元节烟花示情后,这京中谁人不知颜聿心慕苏挽香,便一笑置之。
“这句也好,挽香不愧是丽京中出名的才女。”颜聿歪在椅子上,眸中光芒慵懒似猫,顾盼之间,极是惑人。他敲了敲桌案,其他几个女子便起哄道:“王爷这句莫非是接不上来了吗?快些接,不然要罚酒的。”
“别急别急,”颜聿微微一笑,一扬眉道,“我有了。风月鼓瑟商。暮蝉尽黄昏,”
其他几个女子都不再接,只是瞧着苏挽香,看她如何接。苏挽香敛眸一笑,在桌畔轻踱两步,抬眸笑道:“皓月泻寒光。独自步池塘,”
颜聿淡淡一笑,眼神灼亮,似乎苏挽香诗句作得越好,他便越高兴。他的视线对上她闪亮的清眸,皱眉道:“哎呀,这一句……好难接。让本王好好想一想。”
一阵娇笑声扬起,王玉珍笑着将颜聿面前的酒盏满了,“王爷这次输得心服了吧,挽香的诗才可是京中闻名的,堪称诗仙呢!”
颜聿连连称是,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众女叫道:“王爷,该簪花了吧。”说着从胭脂藤上摘了一朵胭脂花过来,就要为颜聿簪上。
“等一等!”一直侍立在颜聿身后的四大美人中的貂蝉轻笑一声道,“簪花可以,但我们王爷可是输在苏小姐手上的,怎么着也得苏小姐来为王爷簪上这朵花才合规矩,对不对。”
这边的热闹引得花厅内的人们皆望了过来,待明白了怎么回事,有几个多事的便起哄道:“是啊,输在谁手上,就得由谁来簪花,这是行酒令的规矩。都知道酒令如军令,可不能破了规矩啊。”
“说得是啊!王爷这花的确该苏小姐来簪!”有人笑闹着说道。
秦玖和尚楚楚缓步走到一侧桌旁坐下,冷眼旁观这一场热闹。秦玖以前只是听说苏挽香诗才很好,今日终于算是亲眼见识了一番。倒确实是才思敏捷,所作诗句也俱是不俗。她环视一周,花厅内并不见颜夙的身影。她记得,初到丽京那一夜,苏挽香还被颜夙约走去天一街看花灯。自从刘来顺那件事她被颜聿相救后,倒是对颜聿另眼相待了。
苏挽香在众人的怂恿下,脸色微红,嗔怒地瞪了颜聿一眼,伸手接过了王玉珍手中的胭脂花,漫步走到颜聿面前,轻声道:“王爷,得罪了!”
颜聿似笑非笑地望着苏挽香,目光几分痴缠几分缱绻,他挑眉道:“本王,求之不得。”
苏挽香轻咬下唇,抬起手来,秋香色宽袖滑落而下,露出了皓白的手腕,她抬手便将胭脂花向颜聿的头上簪去。
“这是闹什么呢?”清若流泉般的声音传来,苏挽香玉手微微一颤。
这声音秦玖分外熟悉,正是安陵王颜夙的。
颜夙喜欢苏挽香,这里的人们都是知道的。此刻他的声音传来,花厅内的气氛瞬间变了,笑闹声和起哄声瞬间停止了,有一个挥手的男子举着胳膊僵在了空中,王玉珍和几个女子脸色微白,低垂着头默默无声地坐到了别的桌案旁。
颜聿的桌旁,就剩下颜聿和他的四大美人,以及正在簪花的苏挽香。
安陵王颜夙绕过缠满了胭脂藤的红木柱子缓步踏入花厅。跟随在他身后的,还有康阳王颜闵和他的谋士李云霄。
颜夙一袭皓白色云纹长衫在春阳下分外夺目,他俊脸上神色冷凝,轩昂的长眉微蹙着,目光掠过苏挽香的手,好似覆了一层霜。他似笑非笑着走近,唇角轻勾,问道:“七叔,这是在作诗联句吗?莫非是七叔输了?”
颜聿修眉飞扬,斜飞入鬓,笑吟吟说道:“是啊,所以挽香在为我簪花。”
苏挽香淡淡瞥了一眼颜夙,脸色虽有些发白,但神色平静,她凑近颜聿,继续着方才的动作,要将手中的胭脂花簪上去。颜夙不动声色轻轻一笑,抬手握住了苏挽香的皓腕,浅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胭脂花,慢悠悠道:“苏小姐诗才这么好,那不如也和我来联句如何?”
这话里倒听不出别的意思,但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涩,很明显是打翻了醋缸。颜闵附和道:“不错,七叔和苏小姐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一起来玩。”
颜聿淡淡哼了一声,执起酒盏,唇角含笑,淡淡道:“我已经没有兴致了,你们爱玩就玩吧!”
苏挽香慢悠悠转过身,目光凝在颜夙身上,蹙眉说道:“殿下不是要和挽香比试吗?如此就来吧!倘若挽香有幸赢了,还请殿下不要插手挽香之事。”
颜夙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色,还不待他回答,苏挽香已经开口道:“燕语莺鸣月,殿下接韵吧。”
颜夙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挽香,一凝眉,慢慢接道:“风动柳条乱。雨收风也散,”
苏挽香目光微闪,接道:“留得云一片。曾经千般愿,”
颜夙:“不知何时现?芳草连天阔,”
秦玖蹙眉看着颜夙和苏挽香一来一去的联句,不过瞬间工夫,已经接了数十句。她盯着颜夙俊美的脸庞和双眸中那灼亮的复杂的光芒,心头一悸,忽觉不能呼吸。
此情此景,忒是熟悉。
眼前渐渐有些模糊,这一来一去对诗的两人似乎换成了她和颜夙。
那一日,颜夙因为不服白素萱做女尚书,将她踢到了画意湖中。第二日再遇到她时,发现她便是镜花水域他遇到的女子,自此后,便经常有意无意地来寻她。
彼时,她高傲地说道:“你不是对本官很不服气吗,那我们来对诗,倘若你输了,就离本官越远越好!如何?”
他们俩就是如此,你一句,我一句,一直斗得将“二萧”的韵差不多快要用完了。到最后究竟是谁赢了呢?似乎是她。不过,他虽输了,却没有依照起先答应的那样滚得越远越好,反而有意无意,找她更频繁了。
“九爷,奴才忽然发觉,苏小姐和你以前很像。”耳畔,枇杷的低语声传了过来。
秦玖一回身,看到枇杷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她身后。她一蹙眉,轻声问道:“你说什么?和我像?哪里像?”
枇杷皱眉,轻声道:“说不上来,身材不像,比你以前瘦,而且还是病恹恹的。模样也不像,但是方才斗诗的那股劲头很像你。奴才这会儿细看,感觉她的眼睛,和以前的你,有三分相似。”
像她?
秦玖凝眸望向苏挽香,犹如着了魔般看着她。
枇杷这么一说,她果然感觉到和她以前有些像。确实有些像她!但像的不是容貌,而是shén • yùn和行事的风格。
竟像她吗?不知为何,秦玖觉得极不舒服,就好似突然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觉得恶心和愤怒。
颜夙说他从来不曾喜欢过她,难道说,颜夙和她接近,只是因为她和苏挽香有些像?呵呵,秦玖想笑。
“青山断云远。池塘月夜清,”苏挽香娇声说道。
“鸳鸯交颈眠。……”颜夙一听到池塘,便不假思索接道。
“鸳鸯,你……你……”苏挽香脸色忽然红了,指着颜夙道:“殿下,这种诗句也亏你说得出来。”说罢一跺脚,扭身去了。
颜夙怔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苏挽香如弱柳扶风般的身影袅袅远去。
鸳鸯啊,他说鸳鸯。
记忆中,那副她被火烧前织就的鸳鸯锦,带着血色朝着她弥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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