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望郡 相思有疾,药石无医,唯君可解。……(1/2)
虞清梧梦中惊醒后便再也难以入睡,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旖旎画面浮现脑海,挥之不去。
那一声声用稚嫩少年音唤出的长公主,更是听得她面红耳赤,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
索性她很快就无暇再想这些撩人春色,漱口洁面后离开房间,虞清梧从随行侍卫口中得知,昨夜遭遇刺客的不止她一人,还有住在二楼的两名太医。
据陆彦所查,驿馆送给每间客房的饭菜当中皆混了一种罕见的迷`药。不仅放倒了明里值守的若干侍从,就连精通药理的太医也没能分辨出菜里被下了药,纷纷中招。
幸免于难的只有藏匿暗中的暗卫,以及恰好没胃口的闻澄枫,和因为险些流鼻血而顾不上吃饭的虞清梧。
虽说闻澄枫没事当属幸事一件,但三名随行太医其中一死一伤,对他们前往望郡赈灾瘟疫很是不利。
可见对方目的明确,且留有后手。杀死闻澄枫是上上策,如若未遂,退而求其次杀死医术精湛的太医,阻止他们解决望郡瘟疫。这样一来,闻澄枫并非天选之君的民间传言便会愈演愈烈。
失民心者失天下。
谋划整桩事情的背后之人深谙这个道理,唯有闻澄枫跌落神坛,他们才有机会。
虞清梧嗅到了一丝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潮涌动,昨晚刺杀只是个开头,君王尚在便算作计划失败,保不齐对方已经派出了第二批人马埋伏暗中,伺机动手。不用猜也知道,接下来的路途必定没得安生消停。
陆彦性子粗犷,向来不怕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权当是给他的宝刀饮饮血。
闻澄枫却并不这样想。
昨晚幸亏了那两间客房连接双面镜,视线互通,且声音不闭塞,他才得以听见隔壁细微动静,又见刺客利刃经由镜面折射出刺眼光芒撞入他眼底,惊得闻澄枫及时赶到出手,没让虞清梧受一点伤。
可即便如此,也被那个刺客看到了不该看。
夜间本就是最易入睡的时辰,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虞清梧身边护着她,要是下回再发生类似情况……自己去晚了,或者干脆连同暗卫都防不胜防中了对方迷`药,害得虞清梧流血受伤。
闻澄枫仅是思及,就心脏揪紧发颤,止不住地慌张害怕。
关心则乱,他不容许这样的威胁存在。
遂在上马车之前开口:“姐姐,类似的刺杀接下来必不会少,我想到个万无一失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看?”
虞清梧掀起眼帘,示意他接着说。
闻澄枫续道:“晚上到了驿馆,我们住一间房,这样我就能随时保护姐姐。”
身后陆彦默默仰头望天,开始装聋作哑。
虞清梧的耳根则倏尔烫出灼热温度,她没由来忆起昨夜那梦,故事开端亦是两人独处一室,丝缕情愫在沉沉夜幕下逐渐攀升、浓烈、渴望、放肆,擦枪走火……
打住!
虞清梧用力甩了甩脑袋,把不合时宜的画面尽数丢开。这才是早晨啊,光天化日之下,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闻澄枫见她半晌没回应,反倒白皙脸颊染上薄薄绯色,不禁狐疑出声:“姐姐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虞清梧拒绝得极其干脆,轻咳一声问道,“除了这一条,还有其他办法吗?”
闻澄枫摇头:“应当没有了。”
……我信你个鬼,虞清梧心里低骂,她低垂的眸光分明瞥见闻澄枫手指捏着衣袖不断抠动。自从上回摆明了说他讲假话时总会敛睫毛,闻澄枫似乎特别注意地避开了这个细节,现在改成了抠衣服。
归根结底都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动作,很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被虞清梧看透。
没戳穿他,虞清梧只是淡笑道:“我却觉得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完全不想听的人违心地缓慢点头。
虞清梧见状,随之丢给驿馆伙计一小块碎银子,从旁边马厩中挑了一匹看上去四肢健壮的棕马,脚踩马镫,借力翻身而上。尽快适应马匹后,她控制着棕马踏步到闻澄枫面前,低头看向他。
“最安全的法子,难道不是隐匿行踪么?”
“我们骑马从山间林路走,再让你的暗卫打扮成你的模样坐进马车里,混淆刺客的视听。至于不擅马术的范太医,就麻烦陆指挥使捎上一程了。”
语罢,她一甩马缰绳,先行朝城门驰骋。
闻澄枫望着马背上深绯色潇洒背影,马蹄扬起灰尘仆仆,拍了拍陆彦肩膀,同样挑选马匹追上前去。
他的姐姐是这样的聪明、这样的dú • lì,不愿依附他,也根本不需要依靠他。不论自己是用身而为君的强权,还是抖机灵的小伎俩,都无法拥有。
只能不断追逐。
其实他不知道,离宫之前的虞清梧可能确实同他所想,但如今的虞清梧单纯是因昨夜香梦,过分害羞罢了。
金蝉脱壳能位列三十六计,无疑是因为好用,他们之后一路上再没遇到刺杀,顺利抵达望郡。
这晌尚未进城,马匹在距离城门口数里的旷野缓慢前行,虞清梧远远便望见前方有簇簇黑烟升腾入云霄,被风一吹则飘散成烟雾,给浅蓝天幕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
虞清梧曾在西南小镇经历过一次时疫,知晓这是在干什么。
瘟疫的可怕在于其传染性极强,一传十、十传百,百再传千,最终殃及整座城的人。是以,一旦发现有谁患病身亡,官府就会将死者携带病菌的尸体抛至野外,连同死者生前用过的所有东西也一并丢弃,燃火焚烧。
在没有针对性药物能够治疗疫症之前,熊熊烈火是杀死时疫最有效的办法。
奈何染病至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一秒钟都有人离世,每一时辰都有成百数十具尸体被随地抛弃,堆积成山。
一把火下去,再也分不清满地骨灰中哪粒是谁的生身父母,哪粒又是谁的骨肉至亲,连入土为安都成为奢侈。
或许,他们也不再需要入土为安。时疫累及屋檐下同住全族是常用的事儿,一家子老老小小无一幸免,人全部死光了,再没谁惦念他们燃香祭拜,入不入土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他们在郊外等了没一会儿,假扮闻澄枫模样的暗卫驾着两辆马车辘辘驶来,其后跟着禁卫军整齐划一。
闻澄枫和虞清梧相继下了马,坐进车厢内。
虞清梧一上车便扯过软枕垫在了腰后,又捧起桌上手炉取暖,缩着肩膀抖了两抖。连日骑马,直把她折腾得腰酸背痛,大腿内侧亦是被衣料摩擦出火辣辣的疼,就连臀下也痛得要命,浑身没一处好。
偏生又是她主动提出用这种办法藏匿行踪的,中途闻澄枫也曾关心过她许多次要么不骑马了,却都被虞清梧义正辞严拒绝,如今她可算明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
但哪怕此刻坐上马车,虞清梧也并没有觉得轻松。
随着马车逐渐挨近望郡城池,城门外焚尸残留的灰雾愈浓,渗透车窗狭缝,裹挟着臭味钻入鼻腔,嗅之作呕。
虞清梧原本正做着深呼吸,猝不及防受到气味刺激,掩唇干呕起来。
闻澄枫连忙执了一方车壁内备用的绢帕,倒上茶水,盖住虞清梧的口鼻:“这样有没有好受些?”
淡淡茶香含着微苦,登时取代了腐臭味。
虞清梧缓过气点头,从他手里接过帕子。
却见闻澄枫手中空空如也,说道:“你也用绢帕挡一挡鼻子吧,这味道容易让人闻得吃不下饭。”
闻澄枫没有动,只道:“姐姐在关心我?”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虞清梧提醒他,“就在出颢京城那天,一连问了两遍。”
闻澄枫道:“可当时你并没有回答,我只能在问一遍。”
虞清梧嘴角抽搐:“……我是不是该夸夸你求知若渴?”
“夸就不用了。”闻澄枫老实道,“相比起来,还是你满足我求知若渴的好奇心更重要。”
虞清梧:“……”
她是真不想回答,但焚烧尸体和废弃物产生的烟尘极脏,吸入肺腑对身体有害。眼见闻澄枫静静望着她,做足一副她不说出他想要答案,就不做防护措施的架势,虞清梧深觉自己真是栽在他手里了。
不得已闷着嗓子轻轻“嗯”了一声。
闻澄枫眨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完了是吧?
虞清梧索性也不顾什么了,顺从内心,定定直视他的黑眸道:“是,我是关心你,不想你有任何不舒服,这样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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