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
很快,白橙被带到一面冰冷灰暗的墓碑面前,上面刻着她不认识的文字,只有墓碑顶上的那张照片仍然鲜亮。那天雨很大,冰凉的雨水打湿了裤脚,她牵着妈妈的手,对那面墓碑鞠躬。
霎那间,她觉得委屈又奇怪,朝那伫立着的墓碑嚎啕大哭。
小小的身影后,有几十位穿着警服的叔叔阿姨一同脱帽致敬。
风也呜咽,所有的哭泣和低吟都被掩盖在淋漓地雨声中。
十七年前的这一天,白辉因公殉职,牺牲在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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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为了贴合白橙现在的心情,下车时,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白橙没带伞,低头护着怀里的花快步往里走。
一行行石碑纵横交错,上千英魂在这里沉睡,白橙放轻脚步往台阶上走,耳边只听得见落在地上的雨声。雨势渐大,她来到熟悉的位置,看见石坎上摆放着一束鲜花。
跟往常一样,有人在她之前来过。
因为身份特殊,白辉跟家里亲戚几乎不怎么联系,陈晴离开后,每年也只有她会来。
每次祭奠日,白橙总会发现白辉的墓碑被别人打理过,刚开始她还以为是有人找错了地方,直到后来每年都看到同样的花,她才打消之前那个念头。
也许,是白辉昔日的某位战友。
不管怎样,还有人记得他,是这么多年白橙唯一能感到欣慰的事情。
她把两束花并排放在一起,雨落在铺开的裙摆上,浸透了衣衫。
白橙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与穿着军装的英俊男人对视,半晌,她弯唇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蹲在他面前,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雨越下越大,她好像不知疲倦,任由雨珠砸下。
而不论白橙说了什么,不论她是哭还是笑,对面的人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再也不会得到回应了。
不知不觉,眼泪混着雨水一起,从眼眶滴落。
暴雨倾盆,天色黑压压的,令人透不过气。
不知道说了多久,白橙觉得头开始发沉,视线变得模糊,她再也压抑不住,终于捂着唇咳出声来,平复呼吸后再看向白辉:“...对不起爸爸,看来我今天得早点回去了,等下次天晴再来看你好吗?”
男人的英容笑貌没有变化。
白橙垂下眼,衣裙已经完全湿透,她改变姿势,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雨滴大颗大颗坠落,回去的路好像比来时要难走。
她想快步跑下去,然而双腿却使不上力,额头像冒了火似的,身上被雨淋透,喉口却干燥不已。为了防止从台阶边跌落,白橙蹲下来,咳嗽使她的侧脸到脖颈通红一片。
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但她知道要马上回去才行,
思绪游离后,再次用手撑起身体。
白橙显然高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她双腿发软,眼里的光景变得不甚清明,脚步错开,眼看就要摔下楼去——
幸运的是,有人从身后走来,手掌托住她滚烫的腰身,给予支撑。
雨好像突然变小了。
身体被伞面遮挡,入目是一双黑色的皮靴,冲锋衣的尾摆被雨水打湿。
白橙抬起眼。男人的目光居高临下,平静幽深,哪怕在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他仍旧衣着工整,五官棱角分明,有种尖锐的压迫感。
谭启深倾斜手腕,伞面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是你啊。”她疲倦地勾起唇角,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绽放,“小舅舅...”
像是感受到了一个安全的怀抱,便再也撑不住。
话音落,白橙靠在他肩头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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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信陪上司来祭奠故友,怎么也不会想到能看见这样一副场面。
谭启深抱着白橙从山上下来,身上大半部分已然淋湿,于信立刻撑伞过去迎接,替他打开车门。
“去医院。”
“好的谭总。”
车辆驶离陵园。
谭启深脱去外套,让于信把座椅加热器打开。
白橙靠在后座,意识沉浸于半梦半醒之间。路面不平,颠簸使得她本就不安的眉梢再次蹙紧,眼依稀睁开些,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仍用力反驳:“我不要去医院。”
她从小就害怕打针,到现在生病都只靠吃药,如非必要绝不上医院。
谭启深自然知道这点,闻言没应声,手里动作依旧。
干燥的毛巾擦去额角沾粘的雨水,白橙等了几秒,心里着急,害怕他不说话的样子,又想要得到答案,“谭启深,你说话...”
她声音软而娇俏,带着沉重鼻音,听起来像在撒娇。
男人这才有了反应,抬起眼直视她。
那眸光锐利幽暗,深不见底,“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