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狐狸与猎人（1/2）

过了大寒，冬天的气温开始逐步回暖。和琳八百里加急将计划送出，乾隆皇帝也很快回复，既然有利于国家安定又不花钱，乾隆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陕西甘南很快扎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围墙。为了保险起见，军机处给张艾的方略再加了一道紧箍咒，地主老爷的兵器必须到官府登记，这样就可以防止你私自扩充队伍。

虽然近日来的战报还是不见义军的动向，不过张艾心中已经有了谱，事情bā • jiǔ不离十。

“报！报大人，河州，河州发现xié • jiào人马。”兵丁快步踩进帐门。

“和大人知道没有？”索特纳兴奋的叫起来。

“和大人命我通报将军。”

“好啊！”索特纳大喜过望，“兄弟快快随我前去，晚了这功劳可被别人抢了。”

张艾沉思片刻，示意他不要冲动，这个功劳不是你想抢就能抢的。和琳手下这帮子，不是八旗废柴就是绿营混混，如果真要拉出去打，也就是索特纳为代表的这些蒙古人比较卖命。站在主帅的角度，如果这个时候出战，为了保证必胜，肯定是索特纳带人打头阵，八旗兵跟着冲，至于绿营这帮子，打扫下战场就行了。

所以不能冲！张艾不是主帅，他是索特纳的生死兄弟，大家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然不愿意蒙古兄弟们去死。你想想，苏四十三现在带着人冲出来是几个意思？

不就两种可能嘛，第一种他觉得自己赢定了，要出来砍人。第二种他觉得自己死定了，要出来找死。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能想到，肯定是后一种，朝廷又是坚壁清野，又是拉起团练搞村与村之间的联防，不就是为了断绝他们的补给么？现在外面除了牧草就是沙子，大冬天的又冻又饿，就算你储藏了一点粮食也绝对坚持不了多久。那么问题来了，这种时候你要不要把人马拉出去跟他打呢？很多人真的会这么做，不过张艾没这么傻。

人家冲下来求死，肯定是吃了东西的嘛！加上一心求死，这个回光返照的时候上去跟人家拼，就算全歼敌军，死伤惨重在所难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清军营寨坚固，他要是冲过来，在劈山炮和弓弩攒射下，清军只需要少量伤亡就可以把他拿下。如果不来，那么等你饿得差不多了，大家出去收尸就行了。以守代攻，藏巧于拙。苏四十三急于求战却在八尺围墙下碰了一鼻子灰。

出征以来，和琳逐渐喜欢上了这个书生，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将有五德：智、信、仁、勇、严。和琳扪心自问，自己哪一条似乎都不占上风。更令人惊奇的是，自从他疯了以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看到战争的走向，如果他不是兵部的人，和琳还真想留他下来做个军师。苏四十三兵勇将猛，把金坷垃的造反天书都读了一个遍，某些时候甚至有点战术优势。但张艾牢牢抓住了战略主动权，根本不给对方拼命的机会。

索特纳带蒙古骑兵本部与绿营军一部，逼近敌军扎营，筑墙不战，坐待敌军粮尽。苏四十三无计可施，终于双方都等来了那个最后的时刻。

寒风烈烈中，那个国字脸的孱弱身躯披着狐裘，在一众蒙古大汉的拥簇下立马于营中土丘上，远远的看着那一片旌旗。其实他不用专门来看，只不过初次运筹帷幄，他很想看看自己的对手，那只被他射猎的狐狸。

“射住阵脚！”有军官大喊。

绿营兵举起弓箭，在一箭之地射出一道带着红色箭羽的箭篱。射脚住阵，这是两千年来阵地战的规则，双方都默认在这个距离上等待攻击命令。不过这个规则在火器时代早就已经过时了，只不过绿营兵没有超过弓箭射程的大炮，故而遵循了这一古老的传统。

苏四十三并没有这种习惯，敌军就像蚂蚁一样，拥挤成几条黑色的线，呼啦一片冲向八尺高墙。

“劈山炮准备！”索特纳高喊。

旗手举起一面红色三角青龙牙旗摇晃。清军将火炮抬到墙边，炮口向下。

“准备！”

轰！

“我擦！先别打。”索特纳气得用蒙古语喊。

前边的绿营哪里听得见，劈山炮士兵以为得了命令，纷纷开炮。炮子噼里啪啦的向远处的人群轰击。如果“血脖子”排成战列线进攻，这种炮击很难击中一条细细的人线。但此时对方已经乱了分寸，人群不是成方阵，而是分裂成几条线扑过来，大大增加了炮击的效率。

“放箭！放箭！”

绿营兵好像得了什么提示，纷纷搭弓放箭。这群腐败透顶的东西还不是齐射，而是各自乱射。远远的，张艾也看不清他有没有拉满弓，或者这些弓是不是战弓，幸好对方无甲，又挤在一起，清军箭如飞蝗，从三个方向射入人群。这就是一拥而上的后果，三面飞矢就是有盾牌那也没法抗。事实证明，绿营军打仗纯属业余，镇压反倒是有专业加成。在对方毫无反抗能力，纯属打活靶的情况下，绿营军士气高涨，就像打猎一样兴奋。

张艾筑营以《营经》所著为准，墙高八尺，壕深三尺，两层壕沟全部是正面带花篱，你要是一脚直接踩进来迎面就被尖桩扎成刺猬，两层壕沟的土用来筑成主墙。上边开枪的开枪放箭的放箭，苏四十三这么冲纯粹是送死，绿营军到目前为止仍是零伤亡，对面已经倒下一大片了。

“报将军，贼军已退，冯管带请准追击。”

索特纳往这边看了一眼，张艾点点头，说道：“将军可命人追赶，绿营军平分首级。”

“好！告诉冯管带，首级都是绿营兄弟的，不要争抢，去吧。”

“谢将军！”兵丁风也似的跑回去。

按照官场的规矩，这种胜利主将怎么也得分走一半功劳，索特纳半分不要，实在是大大的好人。不过冯管带也是懂事的人，上级说不要你也别真全拿走，总得给点回扣不是。不过那是后话，眼前这一大票叛军就是一大笔银子，冯管带提刀上马，亲自带兵冲了出去。

“报！将军，绿营熊管带也请出击。”

张艾一笑：“蒙古兵守营，让他们都去吧。”

索特纳点点头：“首级平分，不要争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