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一样的人（3/3）

“什么泥？”

金三脸上立即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知道问什么泥，这就是懂行了！“村东头塘边黄泥。”

要打千牛刀，用不得这个炼钢炉啊！这炉子平日都用煤烧火，早就渗了不知多少杂质，再也别想打出好刀来。金三要了十天时间，这第一天就是搭炉子！我去挑的泥，就是炉子用的泥。

泥土和耐火砖构造炼钢炉在中国是汉朝的法子，这个办法唐以后传到日本，变成了日本刀的冶炼方法，也可以用于土法炼钢，缺点是炼钢炉只能用一次。金三和他的日本同行相比是幸运的，他手上有日本人没有的焦炭，燃烧这种特殊燃料，可以将炉温提高到1200摄氏度，铁可以融成铁水。日本同行们就是因为没有焦炭，炉温只能达到1000度，不得不炼上三天三夜才得到一炉玉钢。

金三的土法炼钢炉出来的也是玉钢，速度也更快，当然成本也上去了。大唐帝国为军队供应这种工艺做成的军刀，几乎把整个国家弄得破产。在唐以后，中国冶炼的钢刀都变成用煤做燃料，灌钢法制刀，质量呢是不太好，可产量上去了，价格下来了，比什么都强。想想也知道，就宋朝那百战百败的德行，没有这么高的产量，早就亡国了。

炼钢炉的搭建金三根本不让我们插手，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他多年的经验，而且炼钢炉这么高的温度，如果有一点差错，说不准就炸了。

金三升炉点火，全神贯注，毫无常日那股市侩气息，这种土法炼钢全凭师傅个人经验，主要是听炉火的声音，看火焰到了炉火纯青的时候，熄火拆炉，从砸碎的炼钢炉里得出的就是就是含碳量比较低的可锻造玉钢。

金三命我将钢块用铁锤砸碎，再用我采来的的黄泥包裹，然后刷上炭灰，重新放到锻铁炉中煅烧。待到钢块温度足够之时，金三用铁铲将钢块取出，我们两人再用锻锤趁热将他锻打成一块，这就是用在外层的低碳钢。另外用作芯铁的材料其实也是从砸碎的玉钢中挑出来的，含碳量全靠师傅的眼睛，这部分比较硬的钢块被锻打成薄薄一片，夹在中间。

如此锻打数日，这把千牛刀便大致成型了。

金三调和泥浆，胡乱敷在刀上，本来粗制锻打淬火到最后的装具没有一个月是完不成的。但客人催得紧，金三便省了很多工序，原本要像陶艺一般敷设的泥土如今跟涂鸦一般，匆匆淬油，又花三天三夜研磨，到了第十天傍晚，一把闪亮银刀如惊鸿出世。

金三特地嘱咐我去镇上买回一块绸子。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他的意思。红绸在手，金三扬起小小丝巾，刹那间寒光一闪，红绸划为两半！

金三垂下刀剑，斜阳夕照，金光如龙。

“客官，依照规矩，由我为刀起名，残阳红影，血海滔滔，本来该叫血影，但刀乃凶器，带血不祥，取名夕影，希望客官好生爱护！”

“多谢金师傅！”客人点头接刀。

“十日太短，只锻出刀，其他的，让我徒弟帮你做吧。”

此刀不祥也！我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脑子里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那句映日荷花别样红，刀名“夕影”，刀柄就该以荷花装饰，师傅连日劳作也是累了，趁着边角料还热，我以废料制成莲花柄头，又用刀绳缠绕，套上刀镡，一柄简化版千牛刀算是完工。

不想，客人见此刀大为惊讶。“小师傅，你怎么想到以莲花为柄头？”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因为我从不和陌生人说话。

“嗯，你心中有莲花，所以做出来的也是莲花，好！我会回来找你的。”客人留下五十两纹银，飘然而去。

金三连日打刀，疲劳至极，丝毫没有察觉到人家放下了银子。当然了，你伙计收的银子也是你的，不一定要交到师傅手中，可惜他没想到，这锭银子师傅真的没能拿到手里。